第四章 发薪日的第一个周末,是花惜音最忙碌的黄金时光! 一整个下午,她先是赶赴几家精品店狠狠瞎拼了一番,傍晚才提着大包小包 战利品回到家。 匆匆洗个澡,冲去一身“拼”出来的热汗,又急忙赶赴参加“恶女俱乐部” 的聚会。 当她跟那票恶女畅谈过瘾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一进门,她疲累的就要往床上一躺,旋即发现一排整齐有序的黑色小步兵, 已在墙角跟她床边的垃圾间,延绵成一条长长的队伍。 “这些讨厌的蚂蚁……” 花惜音厌恶嘀着,突然想起,自己不知多久没有清理垃圾了。 虽然她离家独立几年,向来懒散惯了,但搬进这里后,为了维护完美女神的 形象,她已经尽量准时清理垃圾,怎知每次偷懒个一、两天,总又会多出个几大 包,惹来这些不速之客。 丢下皮包,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弯下身,开始清理几个早巳满出来的垃圾桶。 既懒得再换衣服,也怕出门会碰到其他的单身男住户,花惜音索性穿着一身 今天下午才新买的,最新款香奈儿桃红色洋装,提着几大袋垃圾出门。 或许是周末夜,许多人都各自有活动,偌大的走廊上不见半个人。 她松了口气,大方的提着垃圾踏出房门,孰料一来到电梯前,却正好碰见段 臣风走出来,潮红的脸色、一头汗湿的黑发,像是刚上完健身房。 没有多看他一眼,也懒得跟他打招呼,花惜音大剌剌的越过他走进电梯。 段臣风看着打从身边走过的花惜音,手上几大袋垃圾,跟她一身的盛装相比, 显得格外突兀。 花惜音知道有一双目光正跟随着她,以及她手上多得惊人的垃圾,但她却仍 面不改色,装作若无睹的关上电梯。 下楼丢完垃圾,花惜音正准备走回家,突然后头有人叫住了她。 “花小姐!” 一转头,花惜音认出她是同一楼的住户。 “你就是新搬来的花小姐吧?”蔡余倩追上前来,热络的打招呼。 “嗯!”花惜音不冷不热的点头应了声。 “我叫余倩,欢迎你搬来!” 眼前的笑脸确实热情灿烂,但花惜音向来对女人兴趣缺缺。 “谢谢!”花惜音勉强回了抹微笑,又自顾自的往楼上走。 说她现实也好、势利也罢,反正除了有钱的男人,她一慨懒得搭理任何人。 试问,友谊能为她换来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奶奶优渥生活吗? 只要下半辈子能过好日子,她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花小姐,你在哪里工作?平常有没有什么兴趣、嗜好?”余倩又追了上来。 这种平时花惜音钓金龟婿时,总要打听的情报,如今却出现在一个素昧平生 的女人口中,让她感觉有说不出的怪异。 “呃……”花惜音停下脚步,转头看见一脸热切的余倩,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余小姐,别浪费时间了!”突然间,楼梯前头传来熟悉的嘲讽。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一看,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正慵懒的倚在楼梯口。 又是段臣风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花惜音的脸色拉了下来。 他显然是沐浴过了,换了身轻便的休闲服,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潇洒,又散发 着股难以言喻的家居男人魅力。 虽然他每次一出现,那身英挺慑人的气息,总是令人呼吸困难,但他说起话 来不是夹枪带棍、就是冷嘲热讽,十足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花惜音摇摇头——她就是摆脱不了帅哥对她的强大吸引力,即使对方是讨厌 鬼也不例外! “花小姐想结交的朋友,不是你我这种人,她的朋友只有一种!”段臣风唇 边懒懒勾起一抹嘲讽。 “哪一种?”余倩楞楞的问道。 “有钱的男人!”他深邃的黑眸笔直望向花惜音,像是想看穿她拜金的灵魂。 花惜音瞪着他,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他就是存心想激怒她,好让她失控?不,她才不会中了他的诡计! 花惜音匀了下呼吸、好整以暇的勾起描绘漂亮的唇,慵懒的一笑。 “段先生说得对,我这个人啊——只喜欢有钱的男人,所以那些全身上下只 掏得出一千块的穷光蛋,最好离我远一点!” 花惜音一双不甘示弱的美眸,更是毫不客气的直视着段臣风。 像是感受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火药味,余倩站在一旁,尴尬得不知该怎 么办。 “好啦!我懒得跟不相干的人废话,我要下楼去找康先生聊天,人家可是电 脑公司的大老板哪!” 花惜音趾高气昂的扭着臀就往二楼走。 事实上,花惜音累得要死,要不是为了气段臣风,她哪有心情再去找谁聊天?! 在二楼晃了一圈,她才上楼回自己的公寓,谁知段臣风竟然就站在公寓门口。 她冷着脸,装作若无睹的准备越过他,冷不防被他叫住。 “花惜音!” “干嘛?”花惜音没好气的回了句。 猝不及防,一个小记事本朝她最宝贝的脸蛋飞了过来。 花惜音一惊,仓皇一偏头,惊险闪过记事本,当下气得立刻破口大骂。 “你——你这可恶的家伙!要是弄伤我宝贝的脸蛋,你就算卖命也赔不起!” 比起前几天的笑容可掬,此刻她的态度,简直像是看到仇人似的。 这个女人,一听他说他只是替朋友看房子,马上翻脸,简直没有半点风度, 现实、势利得要命,翻脸像翻书一样快! “这种东西别到处乱掉,要是让人知道你是个只想钓金龟婿的拜金女,可能 会倒胃口!” 段臣风用眼神瞄了下地上的记事本。 这个记事本里头,详细的记载着每一户住户的姓名、职业,以及资产,真佩 服她短短几个星期,就能把一整栋公寓住户的身家,都调查得一清二楚,简直比 户口普查的效率还好。 她气涨着脸蛋转头一看,地上记事本正大刺刺的摊开,而且正好翻到段臣风 那页,上头还能清楚看到她龙飞凤舞的字迹。 名字:段臣风 职业:替人看门的穷光蛋 资产:少得可怜 备注:来历不明,少搭理! 她脸色倏然涨红,又羞又怒,像是自己的秘密,一下全给人看光了。 气愤的从地上捡起本子,丢下一个白眼正准备扬长而去,她却突然回头,嫌 恶的瞪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花名远播,没有人不知道!”段臣风冷冷挑着眉看她。 “谢谢你的赞美!” 碰的一声,花惜音把房门关得震天价响,只留下在门外陷入沉思的段臣风。 他对女人向来非常,非常小心! 他知道,再美丽的女人,也可能藏着一颗虚荣的心,所以他始终很小心也很 谨慎,对于任何接近他的女人,都抱着一份警戒。 但花惜音这个拜金女却不一样,她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拜金,跟想嫁人豪门 的强烈企图心,反倒理直气壮得像爱钱是天经地义。 所以在她面前,他用不着揣测什么,因为这个女人不善于掩饰心事,也总是 大剌刺的把情绪都摊在脸上给他看。 奇怪的是,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庞,以及失去控制的模样,竟会 让他有种说不出的——乐趣! 只是这个女人——却是个十足的恶女!段臣风忍不住摇头。 追逐流行、任性、聒噪,爱钱如命——随便屈指一数,都可以洋洋洒洒的列 出十几个让人摇头的缺点。 但,最奇怪的是—— 对花惜音这么个不折不扣的拜金女,他竟然没有一丝厌恶的感觉。 一扫过去几天来,饱受段臣风闷气的阴霾,花惜音一整个下午,都在衣柜跟 化妆台前来回穿梭,务必让自己在今晚的晚餐约会,呈现出最完美动人的一面。 一想到对方在银行里看到她,惊艳得眼都直了,迫不及待递名片、约她共进 晚餐的急切模样,花惜音还是乐陶陶得几乎不能自己。 尤其是对方财团经理的身分,肯定是个来头不小的财神爷。 她一边哼着歌,边穿上一套新买的白色套装,边在化妆台前,开始仔细的化 起妆来。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在落地镜前做最后的审视,她满意的扬起笑,拎起皮包、 套上一双同色系高跟鞋,轻快的步出大门。 “这是什么好预兆,我的眼皮跳啊跳,莫非是喜事已来到——” 边哼着歌,花惜音的心情好得几乎快飞上天了,直到身后传来一个杀风景的 声音。 “你又要出门?” 像这种穷酸邻居,她压根懒得跟他说话,但看在他好歹是邻居的分上,花惜 音还是勉强挤出一句。“约会!” “拜托!你穿成这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是要去白宫赴宴!”段臣风酸 酸的嘲讽她。 “你懂什么?这回可是我的机会,美貌可是女人的最佳武器,往后我还得靠 着它步人豪门哩!”花惜音回头怒啐了声。 “豪门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段臣风凉凉的说道。 “你说得对!”花惜音甜甜的漾起一笑。“豪门是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好, 它比我想像中好一千倍。” 花惜音的伶牙俐齿,总是能让段臣风气得胃打结。 这女人简直是——财迷心窍! 懒得搭理他,花惜音踩着五寸高跟鞋,扭着香臀就往电梯走。 段臣风看着她摇曳生姿的美丽背影,以及脚上高得足以摔断腿的细跟高跟鞋, 突然开口道:“你的高跟鞋很漂亮!” 闻言,花惜音停下脚步,惊讶的回头扫他一眼。 她从来不知道,狗嘴也能吐出象牙! “当然!这双鞋可是香奈儿的春季最新款。”她面带骄傲的继续步向电梯。 “小心点——” “什么?”花惜音优雅的用涂着蔻丹纤指按下电梯,掀起半边眼皮睨了他一 眼。 “别摔死自己。” 登时,花惜音的火气马上就发作起来。 他敢情是诅咒她? “用不着你管!” 她恨恨的一扭头,孰料动作过大,脚跟一没站稳,整个脚踝就重重扭了下。 “唉哟——我的脚——” 再也顾不得优雅,她抱着脚踝哭天抢地的哀嚎起来。 “怎么了?” “你这该杀千刀的家伙!我脚断了啦——”花惜音又痛又气的狂吼道。 花惜音死白的小脸,痛苦的表情,竟让段臣风的心头一抽,毫不犹豫的,他 立即抱起她,甚至等不及电梯上来,就抱起她往楼下冲。 毫无心理准备的,花惜音被他结实有力的双臂,毫不费力的腾空一抱,心头 霎时一揪。 他——他竟然抱她? 花惜音一时之间,忘了刚刚正骂得顺口的话,只能怔怔的望着他俊逸的侧脸。 他的俊脸沉稳冷静,胸膛宽阔厚实、牢牢紧抱着她的双臂,更是结实有力, 再加上果断勇猛的举动,简直就像个英雄—— 尤其是他身上还有股叫人醺醺然的好闻气息,几乎让她浑然忘了自己的遭遇, 直到脚上的痛楚提醒了她—— “痛死我了……你这该死的家伙,你根本是存心害死我,把我的脚弄断了, 看你一辈子也赔不起——” 花惜音毫不淑女的张嘴大骂起来。 心情已经够乱的段臣风,被她这么叫骂胡闹,情绪更是紊乱得不得了。 “闭嘴!”段臣风绷着脸吼掉她的叫骂。 他脸上冷冽的气势颇为骇人,花惜音一楞,继而忿忿不甘的咬着牙,终于还 是把还没骂够的话吞回肚子里。 段臣风冷静的、将满嘴呻吟哀嚎的花惜音抱下楼,正准备把她抱上前座,花 惜音扭曲着小脸,不经意一转头,看到他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的车子,登时眼睛宛 若两盏超大的探照灯,遽然亮了起来。 “这是你的车!”我的妈啊,这车可是保时捷,少说也得百来万。 “别想打它主意,这车子不是我的!” 闻言,花惜音像是顿失力气,再度连声哀嚎起来。 不管她在一旁鬼吼鬼叫,段臣风火速开车将她送进医院。 “什么?要住院一个礼拜?” 才刚打了止痛针,听到医生这么一宣布,花惜音只差没立刻抱着脚落荒而逃。 开什么玩笑?这一住还得了?那得花多少钱啊?! “医生,我工作很忙,没办法住院啦!”花惜音断然摇摇头。 “你的脚踝伤得不轻,韧带也连带拉伤,若不住院,也需要在家休养一段时 间……” 医生的话,宛如在她乌云密怖的心头上,再劈下一记猛雷。 “要休养多久?”花惜音心惊胆跳的问道。 “预估最快也要一个月。”医生一脸专业认真道。 “一个月?”花惜音发出惊人的尖叫。 纪律一向严格的银行,哪容得了空缺一个月?这么一来,她岂不是形同丢了 饭碗?不,老天爷怎么能对她那么残酷? 一脸苍白得宛如被宣判死刑的哀戚表情,花惜音怔坐在椅子上,好半天反应 不过来。 “好了,花小姐,你可以回去了,记得要好好休养,不要太激烈的运动。” 花惜音木然起身,抬起一坨包得宛如大粽子似的脚踝,转身就一跳一跳的冲 出诊疗室。 “段臣风,我要杀了你——” 这简直像个可怕的诅咒——每次一碰到段臣风,准没好事! 一个好好的约会不但凭空飞了,如今她的脚还肿得半天高,全是段臣风那张 乌鸦嘴害的,就算他良心发现把她送到医院,她还是不原谅他——绝不! 花惜音多的是事后索取赔偿的主意,但现在最该烦恼的,是怎么样保住她的 金饭碗! “经理,难道不能让我留职停薪一个月吗?要不,我可以拄着拐杖上班—— 甚么?会影响银行形象?” “很抱歉,你受了伤我们也很遗憾,但一个月的空缺实在太久了,我们也只 能无奈的另找新职员!” “可是这根本不合劳基法规定,我受了伤……” “花小姐,我们银行的情况特殊,少了一个职员,会造成很大的作业困扰!” 一大早,花惜音就立刻打了通电话给银行经理,解释自己的情况,跟需要一 个月请假休养。 没想到她低声下气、半哀半求只差没跪下来,铁石心肠经理还是不为所动。 遗憾?无奈?尽管银行经理说得煞是恳切,但花惜音压根觉得,他根本是不 顾她的生计,存心要把已受了伤的她逼得无路可走! 倒楣的遭遇,让她心灰意冷得连想骂句“铁石心肠”的心情都没有了,颓然 挂了电话,就听到门外传来持续的敲门声。 “花惜音!”门外传来熟悉的男声。 “走开!”花惜音尖叫着。 她摔伤了腿,丢了工作,一切全是他害的! 看来,她真的得搬家,离开这个人间天堂了! 她怎么会那么倒楣?坐在床上的花惜音往下一躺,将脸蒙进棉被里,忍不住 哀戚的哭嚎。 “花惜音,你还好吗?”段臣风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昨天送她回来后,他就一直放不下心,才会一早来敲门问候。 这个程咬金,坏了她的约会,害她跌断了一条腿,还敢宋问她好不好? 当下花惜音气冲冲的立刻跳下床,一跳一跳的冲到门口。 “你还敢来?你害得我好惨,一条好好的腿,现在肿得跟象腿一样,连一份 金饭碗的工作也飞了啦!”她打开门,对着门外的男人吼。 “你被解雇了?”听见她的话,段臣风两道眉头揪了起来。 “对!拜你之赐!”花惜音没好气的吐出一句。 “是谁敢这么做?!”段臣风脸色霎时难看起来。 冷眼瞅着他一脸像是义愤填膺似的愤慨表情,花惜音从鼻子挤出一声冷哼。 “你以为你是谁?经理是顶头上司,他说了就算,你算哪根葱?” 段臣风没有搭话,只是脸色不佳的遽然转身往外走。 “喂——”花惜音急忙叫住他。“现在我的脚变成这样,你还没有赔我耶!” “我已经提醒过你,小心摔死自己,你自己不当心,怪不得别人!” “你……你想推卸责任?”花惜音气得脸色开始涨红。 这根本不干他的事,他有什么责任?他不是傻瓜,这种视同勒索的行径,他 一毛也不会给,顶多就是负一些道义上的责任! “我不付钱!”段臣风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但是这一个月里,我会负责请 人送三餐给你,也会请一名司机,负责接送你去医院复诊。” “真的?”有三餐吃,还有专任司机可以用? 花惜音惊喜的瞠大眼,根本也没想到,他哪来那么多钱。 她喜孜孜的用一双算计的眼神打量他半天,终于以商量的口吻道: “我看,不如这样好了!你干脆直接折现给我……” 闻言,他脸色遽然发青,气得扭头就往外走。 这个女人简直是——无药可救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