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果果撵上来,“喷什么血呀?别人也是好玩嘛!还报警?!” 艾米眨了眨眼。“你们玩吧,我们出去走走。” 没有艾米和先旗在场,他们几个玩起来,本当更加活跃,可不知为什么,室内 的气氛陡然紧张凝固起来。3 个男生和3 个女生互相虎视眈眈,看谁眨眼,或者低 头,或者喘息。“槲寄虫”盯牢了果果,“青春期”盯住了“因扎吉”,“会飞的 猪”盯着了“鱼腥草”。他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屏息凝神,谁也不敢有半点闪失。 时间久了,“鱼腥草”最先忍不住偷偷地小吐了一口长气。“会飞的猪”哈哈大笑, 飞快上前,把“鱼腥草”拉进了里间。他终于可以“超英赶美,实现共产主义”了。 可是,里间的电灯刚刚拉亮,就传来了两个人魂飞魄散的惊叫。他们同时看见了那 个阴森森的骷髅! “社会主义”草草收场,大家都觉得累了,各自坐在地上休息。有人从自带的 手提袋中拿出食物供大家共享。几个人围上来一看,是一些水果、饮料和零食,只 有“因扎吉”别出心裁地带来了几盒在超市购买的半成品烧烤。 艾米和先旗又回了。果果大笑不止,她上前拉住他们的手说:“拜托,罚你们 去厨房做烧烤!” 满屋的烧烤浓烟夹带烟草的浓烟,呛得大家透不过气来。打开窗子和房门,他 们大喊大叫的声音,惊动了警觉的老房东。也许是早就不耐烦了,也许是刚从睡梦 中惊醒,慌忙不迭的老房东冲进房间,大声吼道:“是不是失火了?哪儿失火了?” 他一边叫,一边举起一只小型泡沫灭火器,朝室内的人一阵狂喷。顿时,几个 人身上、脸上白花花的一片,像一个个雪人。 果果原先打算在艾米那儿呆上一晚后,第2 天再返回广州。现在,她决定留下 来,留在武汉这个灰色的钢铁城市。在过去的日子里,她在很多城市呆过,北京是 白色的,典雅的状态;上海是黑色的,神秘的形式;广州是红色的,造作的表情; 西安是紫色的,帝王的遗风。来到武汉后,她才知道武汉是灰色的,是黑与白的临 界点,说不清是好,还是坏。其实,人也一样,在黑与白之间游荡,有时好,有时 坏。但大多数时候,还是黑与白的临界点,只是凭不同的心境、不同的对象而已。 譬如,她对先旗,那是一种满怀敬畏的试探。在单方的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之 中,她不肯亏待自己而放纵自己,但又始终坚守着自己为自己设定的底线。再譬如, 她对安安,明明知道那是一场搬到现实中的网络游戏,仅仅是为了赢回一个“赌约” 而已,她想,既然赢回了“赌约”,一切也就该结束了。 可是,武汉,又是一个有故事的城市。除了先旗和安安之外,还有一个高高大 大的男孩,他被一个满脸坏笑的女孩引诱,他从自己的躯壳中仓皇出逃。现在,他 们就在大街上游荡。假如这时走过来一个人,如果他对那个男孩说,你堕落,那个 男孩就是堕落,如果他说,你率真,那个男孩就是率真;反过来,如果他对那个女 孩说,你淫荡,那个女孩就是淫荡,如果他说,你善良,那个女孩就是善良。如果 他什么也不说,那么,那个男孩就是,什么也不是;那个女孩也是,什么也不是。 早年有一首歌说“所有的故事,只能有一个结果。”果果留下来,决定和那个 男孩在一起,她想改变一个结果。她觉得惟一的理由,就是要证明给那些从他们身 边走过的人看,他们就是,什么也不是。 在武昌阅马场,果果把电话打到南粤公司。她说:“我在武汉这边,不回广州 了。” 广州公司的人说:“这边的活还没干完,你尽快往回赶。” 果果把电话挂了。然后,打车去了武汉她原先拍片的公司。 武汉公司的负责人说:“你与南粤公司的合约没有到期,我们不敢录用你。” 果果鄙夷地说:“我自己都没有把我当成什么,你们却把我当成了明星似的。 好哇,我过去给你们拍片的时候,你们给了我多少钱?一段30秒的广告,你们可以 折腾30天,而开的工资还不够我一顿饭钱!” 武汉公司的那位负责人说:“你可以另谋高就啊!” 果果一甩手。“那当然!” 很快,果果在电台找到了一份临时工作,那是一档深夜开通的谈话节目,原先 的主持人请了产假。果果带有北京土味的普通话,加上她对听众心理的准确把握, 让电台领导非常满意。 说实在话,做电视广告要比做电台节目赚钱得多,但果果有果果的想法。她认 为,广告只不过是一种商业行为,是自己抛头露面、完成了对消费者的勾引后,躲 进洗手间,数着一摞摞钞票的勾当。做电台节目虽然报酬少些,但这是在幕后,不 需要色相,而只需用一双耳朵去感受别人的世界,再用一张嘴说出自己对事物的认 知。况且,过去做广告是导演调动她,现在做节目是她调动听众,后者比前者更富 有趣味性和挑战性,她需要这种新的趣味和新的挑战。 也许是因为生活习惯的原因,果果的饮食可以非常简单,一杯牛奶,一片面包, 几枚鲜草莓,或者一盒快餐就可以打发了,但在住宿上不能简单。她要求房子不一 定很大,但环境一定要好。于是,她用过去的积蓄在水蓝郡租用了一间单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