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朱美丽有些尴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先旗站起身来,教训果果:“你太过分了!” “切!”果果不再说话了,安静地坐在那里。 朱美丽朝先旗苦笑了一声,示意他也坐下。她不去理果果,转身和先旗攀谈, 不时地询问了一些她似乎很关心的问题。先旗搜肠刮肚,按照果果昨晚的提示,尽 量给她一些满意的答案。 服务生上过第一道菜后,退在了一边。这是一份龙虾刺身,被置放在一个木制 船形托盘里,锡箔纸下面垫着一些碎冰块,这时正冒着凉气。 朱美丽举筷,对先旗说:“吃呀,吃呀!”看得出来,因为先旗为她打了圆场, 她开始对先旗有了好印象。不是吗?敢当面教训自己女儿的男人,一定是让女儿服 气的男人。选择这样的男人来做女儿的丈夫,自己将来一定会省心不少。想到这里, 朱美丽特意站起身来,给先旗夹了一筷子菜。 果果看见朱美丽信以为真了,很是开心。但她又担心,在与朱美丽的面对面中, 先旗会不会出现什么不慎而暴露了马脚。她想坐在先旗的身边,以便能够随时照应 突然出现的场面。于是,她从朱美丽的身后绕过,坐在了先旗的右边。这样一来, 就把原先以朱美丽为中心的格局给打破了,先旗成为了中心。 朱美丽又领会错了果果的意思,以为这是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亲热。于是,她面 带微笑,柔声地问先旗:“你们住在一起吗?平时都干些什么?需不需要用钱?” 先旗一时难以回答,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没有思想准备。他脱口说:“不!” 果果恶狠狠地瞪了先旗一眼,扭头面对朱美丽。她的态度来了一个180 度的大 转弯,嗲声嗲气地搂着朱美丽的脖子:“妈咪耶,你这次回来准备给我们多少钱哦?” 先旗注意到,她是说“我们”,而不是“我”。 朱美丽把头掉向先旗:“我女儿就是这样,疯里魔气的。哦,对了,你为什么 不和果果住在一起呢?你最好快点搞掂她噢,要不,你们就快点结婚吧!我女儿玩 性太大了,她不生个孩子是定不了形的!” 先旗哭笑不得,只好坐在那里埋头吃菜。果果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吃完饭,天色尚早。朱美丽执意要把果果和先旗带到茶座聊天。在通往一楼大 厅的走道旁边,有一排长长的画廊,上面挂满了名人字画。朱美丽兴味盎然地说道 :“走,过去看看。” 一面榆木画框镶嵌着一幅《猫头鹰》,没有标价。朱美丽小步上前,打量了半 天,是黄永玉的画。她虽然没听说过黄永玉这个人,但心里清楚这画,就凭这面凸 凹不平、纹路开裂的榆木画框,也值不少的钱。她询问画廊主人:“这幅画什么价?” 果果抱怨地说:“你还有雅兴赏画?看看可以,不要买了。买了,你那是浪费 美元,也是作贱这画!” 朱美丽气得直翻白眼。“要你管?!” 那个画廊的主人第一次见到这么滑稽的两个客人,居然这般没大没小,不免在 心中偷笑。随后,他顺势说道:“不好意思,这幅画不卖的,是我们这儿的镇店之 宝。您可以去那边看看,那边也是名人佳作,可以出售的。” 朱美丽知趣地走开了。在画廊的尽头,她又一次停下了脚步。一幅以红色为主 调的油画,像一团腾空燃烧的火球,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视觉。定眼一看,作者竟是 艾米,她的侄女儿。 果果拉着先旗,并催促朱美丽快走。“看什么看啊?看了你也不懂!” 朱美丽一把将果果拽了过来,指着这画说:“我怎么不懂?你看看,你表姐比 你有出息多了,你有她能干吗?就知道整天撒野!” 果果回答:“是的,我就知道撒野!可我是在咱中国的土地上撒野,你管得着 吗?” “你、你、你!”朱美丽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时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先旗根本无心在意她们母女的争吵。他盯着这画,是他和艾米、Joe 在张家界 旅行时,一同看过的日落的情景。先旗没有想到,艾米的作品可以走进四星级涉外 酒店,并跻身于鼎鼎有名的中国当代画师之列。因为,艾米是内敛的,低调的,她 从来没有提起过,她的这幅画就诞生在黄永玉的家乡,现在就和黄永玉的画陈列一 处。 在一楼大厅的一角,朱美丽点了一杯“兰贵人”,而果果则替先旗要了一壶咖 啡。3 个人各怀心事,有话无话地拉扯起来。朱美丽抬头看了看服务台上方的一排 挂钟,目光停留在中国时间。这时已是晚上9 点45分了。她起身离座,去了外面。 果果把嘴一撇,对先旗说:“你看,这个老妖精又要撒野了!” 先旗大笑。“你们母女俩啊,天生就是一对仇敌。能不能各自后退一步?中美 都建交几十年了呢!” 果果摆一摆手,制止了先旗说话。“喏——,她回来了!” 朱美丽重新坐下,呷了一口茶。“喝完这杯茶,也该休息了。今晚,你们就别 走了,我为你们开了一个套间。” 先旗闻讯,大惊失色。这时,果果又冲着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朱美丽将果果和先旗带入下榻的客房,他们边走边说着什么。在经过楼层服务 台时,从沙发上站起来一个人,她礼貌地迎上前去,和他们打过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