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这时,艾米和先旗的“结婚”仪式刚好结束,人们唏嘘地渐渐散去。 安安是留在悼念大厅的最后一个人,他目睹曲宁一手挽着果果,一手插在裤袋 中,是两个人缓慢的背影。安安再回头,看了一眼艾米和先旗的照片,猛然举刀, 朝自己的左臂扎了下去...... 仪式结束后,艾米的父亲独自去了杨柳村。在一片废墟上,他踟蹰于鲜花和卡 片的海洋之中。在教授到来之前,无数热爱音乐的人,包括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的 聋哑学生,用无数的鲜花和卡片寄托了自己的无限哀思。他们给教授带来的震撼, 是史无前例的。教授心想,他毕生的成就,都不及女儿和女婿的成就。女儿和女婿 的成就,就是爱和被爱!后来,教授又去了武汉聋哑儿童学校。在那里,他抚摸了 每一个孩子的笑脸。离开武汉之前,教授决定向聋哑学校捐赠20万元人民币,以作 为特殊教育的奖学基金,那是他终其一生的积蓄,为女儿准备的嫁妆,现在她和先 旗都用不着了。 校长兴奋地说:“我们将用教授的大名为奖学金命名,以勉励这些孩子克服身 体和心理的缺陷,将来成为国家的有用之材。” 教授摇了摇头。 校长有点失望。他不仅仅要盯着这实实在在的20万块钱,还要盯着比钱更有价 值的名人效应。于是,他退之求次地说:“要不,就用您女儿或者您女婿的名字命 名也行啊。” 教授还是摇头。他平静地说:“就叫‘百灵鸟’奖学金吧。” 朱美丽在武汉逗留了一些时日后,决定动身返回美国。临行前,她突然出现在 水蓝郡果果租住的寓所,这给了果果和曲宁一个措手不及。朱美丽指着曲宁,对果 果一声冷笑:“这个才是你的小男人吧?你还想玩什么花招?你还要害多少人?艾 米是你害死的,那个先旗也是你害死的!” 朱美丽已经知道了艾米和先旗的死讯,还把前因后果调查得一清二楚。在她看 来,如果不是这个小妖精的怂恿,姐姐的女儿肯定会呆在北京好好的;如果不是这 个小妖精吃里扒外,那个先旗也不会去开什么狗屁音乐会,最后被火活活烧死。现 在倒好,这个小妖精又勾引上了一个小白脸,居然是一个高级军官的不争气的儿子!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他的坚韧与脆弱,总是在不同的场合,不合时宜地表现 出来。第一次面对果果的母亲,曲宁很害怕,他怕这个肥胖的女人把他拎起来,从 水蓝郡的21层扔了下去。他退在一旁,嗫嗫地说:“不关我的事啊!” “你怕什么?我今天倒是要看看,她是怎么吃了你的!”果果跑过去,把曲宁 拉回朱美丽的跟前,按住了他的肩膀。 曲宁坐在朱美丽的面前,不敢抬头去看她。但他知道,这个肥胖如猪的女人, 正在用一种仇恨的眼神盯着他,盯得他瑟瑟发抖。 朱美丽不动声色,转身轻言细语地对果果说:“妈咪也不是不让你恋爱,是想 先带你去美国念书,将来嫁个有钱人,过上好日子嘛。”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过得不好呢?美国就那么好吗?你怎么不嫁给克林顿啊?” 果果指着朱美丽的鼻子反问,大有恨母不成器的架势。 朱美丽恼了,把脸一拉。“哼!不识好人心的东西!你瞧瞧,你这住的小鸡笼, 你这喂养的小公鸡,一只只啄米、不下蛋的小公鸡!” 果果被彻底激怒了,她冲着朱美丽破口大骂:“我就是要护着这只小公鸡!怎 么样?气死你!你看清楚了,这可是一只中国的小公鸡,比你那些美国的骚公鸡要 强!朱美丽,你要是看不惯的话,就滚回你的美国去!” 朱美丽悻悻地离开了水蓝郡,临走时,她留下了一笔钱和一张美国诺斯伍德大 学的入学申请表。果果看都不看一眼。“朱美丽,去死吧!你。” 这天半夜,朱美丽从宾馆又打来电话,让果果明天去机场送她一程,果果挂了 那个电话。她搂着曲宁入睡,曲宁却怎么也睡不着,他问她:“你真会去美国吗?” “不会!” “是不是因为我?” “不是!” “我真没用!” “什么?” “你妈真了不起,她不仅搞清了我们的关系,我们的住址,她还知道我的家庭, 知道我是ED。” “她放屁!” 第二天早晨,果果发现曲宁不见了。 安安的酒吧做得非常顺利,营利颇丰。当他靠自食其力赚到钱后,就开始想着 给四姨“还债”。可是,自从那天清早离开四姨的住所后,安安就再也没有见到过 四姨,四姨也没有再来过“非常假日”。这个在他生活中起过重要作用的女人,像 果果一样,人间蒸发了。可是,果果中途还出现过,只是阴错阳差,又让她从自己 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这两个女人变戏法似地折磨着安安,让他一日也不得安宁。 安安打电话到四姨的公司,那边说这里是一家新开张的公司,你要找的那家公 司已经不存在了。他去虹景花园,那里的保安告诉他,四姨卖掉了房子,搬走了。 他想,四姨一定是去了香港,去享清福了,她总算有了一个归宿。安安在为四姨庆 幸的同时,不免又有了一些失落,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真的和四姨没有一点关联了吗?四姨主动离开了安安,让安安可以一心一意地 做自己的事,想念自己的女人。现在,安安知道了四姨的用心,她是一个并不坏的 女人,至少,比他的母亲要好!在艾米和先旗的追悼会上,安安还知道果果就在武 汉,虽然她还和那个曲宁在一起,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不靠伎俩,不耍手腕,凭 实力竞争,他安安未必就斗不过曲宁。这样一想,安安就特别想找到果果。除了照 料晚上生意之外,他白天一有空就在街上悠转。他有一种直觉,果果不会再像从前 那样飘来飘去了,她一定在武汉选择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情。只要她还在武汉,他安安也就一定能够找到她果果。当然,他现在也用不着像 从前一样,一个街头小混混式的、无头苍蝇一样的悠转。有时候,他会叫住一辆TAXI, 上车后,大大大咧咧地对的哥说:“随便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