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安安让司机停车,并递过几张百元大钞,委托这名司机去交给那两个民工。司 机和民工都纳闷了!只有安安看着那几张纸币轻轻落进了灰桶,才会坐在车厢里舒 心一笑。司机返身走了回来,问安安,他们是你的乡下亲戚?安安没有直接回答。 司机愣了半天,方才启动车子。头戴白色棒球帽的安安从TAXI窗口伸出头来,想和 那两个民工最后打一声招呼。当他面朝南方的一瞬,他今生永远也不可能知晓,就 是这么不经意的一扭头,他又错过一段机缘:向北的一方,果果正在人群中朝他移 动!这时,TAXI开得非常缓慢,他看见两个民工正低头喜孜孜地数钱,也不知道他 们是否看到了安安,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安安的眼神游过他们的头顶,那是天穹 下的一块巨幅画像。 果果走动的身影也越来越近,她的眼神掠过街面,同样是天穹下的一块巨幅画 像。车内的人和步行的人,被这幅巨大的画像隔开了,拉远了。没有人发现这有什 么异常,仅仅是路过错过,是两个人的不同方向,是两个人不同的寻找。 在武汉近郊一处废弃的砖瓦厂旧址,纵横码放着一排排没有烧制的砖坯,经过 长时间的风吹雨淋,无数的砖坯缺棱少角,东倒西歪,显露出一副破败、残缺的景 象。在一间硕大无比、却又四面透风的工棚里,曲宁被绑住手脚,蜷缩在一张砖块 堆砌的铺位上。他高声叫喊: “刘加!放我出去!” 刘加的远房亲戚和另外两个看似凶蛮的男青年,在不远处席地而坐,正忙着 “斗地主”。那个远房亲戚也许是刚刚输完钱,露出了一脸的凶恶。“叫什么?再 叫,斩了你!” 曲宁挣扎着坐起来。“把刘加叫来,我有话要说!” “刘加到市内找买主去了,等他做完这笔生意,自然会放了你!”刘加的远房 亲戚不耐烦地说。 曲宁极力挣扎,想挣脱捆在身上的绳子。“现在就放了我!你们这是绑架!是 勒索!” “绑架?哈哈,你得感谢我们绑架了你!你不是想过田园生活吗?你看看,这 里多美、多安静啊!还有我们免费为你提供的食宿,免费提供的专职保镖。小子, 你有福气啊,比你那个当司令的爹待遇不差!”刘加的远房亲戚说完,3 个人一同 哄笑起来。 曲宁简直要气昏了,从口中喘出了粗重的热气。这些热气,经冷风一吹,沾在 他的睫毛上,又凝聚成一些微小的水粒。 刘加的那个远方亲戚趁热打铁,他羞辱曲宁:“听说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妖精 床上功夫很厉害?你受不了她了,你被她整得阳萎早泄了?看看,你多么年轻啊, 怎么那么不经用啊?” 他从口中拿掉半截燃着的香烟,慢慢踱到曲宁的跟前,猛地一伸手,把那个烫 人的烟蒂,塞在了曲宁的裤裆。“来,让我给你加把火!” 又是一阵哄笑。 曲宁屈辱地把头扭向一边,两眼噙满泪水。 刘加垂头丧气地钻进了工棚。曲宁怒目圆睁:“刘加,你快放了我,要不然, 你罪加一等!” 刘加满不在乎地说:“老同学,我怎么舍得放了你呢?我不是说过,我们有福 同享、有难同当吗?我现在有难了,也只好委屈一下你了。” 曲宁恼怒地问:“那你想怎么样?” “你是我的摇钱树,你是我的保护伞!你配合我把生意做成,还是那句老话, 咱哥俩五五分成。”刘加走近曲宁,假悻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曲宁故意问:“我怎么配合你呢?” “第一,这事就咱哥们几个知道,你要保守秘密,不许报警!如果万一有什么 事儿,你给兜着,你爸是司令,他会想办法救你的。第二,现在‘条子’盯得很紧, 慌货的人都不敢慌货了。货不出手,我的手头就紧,我想找你老婆借一点周转金。 你老婆果果呢,其实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拿了这笔钱,你就回家去,你还是曲家的 公子,我还是你的兄弟,等我赚了钱,我加倍偿还给你,就算是你在我这儿存了高 额利息。怎么样?这两个条件你要是不答应的话,那我们的事,肯定要‘翻兜’, 一‘翻兜’,你也跑不脱。想想看,虽然你是曲副司令的儿子,可你吸毒、贩毒、 运毒啊!” “呸!你做梦!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曲宁斩钉截铁地说。 刘加一声冷笑。他的远房亲戚和另两个男青年一拥而上,将曲宁死死地按倒在 冰冷的铺位上。他的脸颊一侧,紧紧地贴在一块又脏又破的被单上,那气味比广州 收容站被单的气味还要难闻,他想呕吐。 刘加取出一团锡箔纸,展开,露出少许白色的粉末。他点燃打火机,在锡箔纸 下面熏烤,不一会儿,锡箔纸的上面,升起了一股淡淡的、白色的烟雾。 烟雾散发着奇异的香型,是曲宁恨之入骨,又欲罢不能的香型。刘加用一支吸 管吸着那些烟雾,再凑在曲宁的脸前,不时地往他的鼻孔中吹着这些烟雾。曲宁在 不停地挣扎,用力地把头偏向一边。看得出来,他想抵制。刘加把那个锡箔纸交给 他的远方亲戚托着,自己腾出一只手捏住曲宁的下巴,同时用另一只手握住吸管, 继续对准他的鼻孔。曲宁屏住呼吸,脸被胀得通红。最后,他的脑袋无力地下垂, 昏了过去。 果果把手机一直开着,放在枕边。她怕手机在漫长的黑夜中突然断电,又起身 去找出充电器,插上了电源。这样,即使是手机在自身无电的状况下,她偶尔睡着 了,手机都能将她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