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刘加把整整1 公斤海洛因绑在曲宁的腰间,再递去一包散装的白色粉末,催促 他吸完。在迅疾的转身忙碌中,刘加要等天色完全黑下来,带上曲宁去武汉东郊的 某一地点,完成他一直想完成而始终没有完成的一笔交易。他不敢乘车,在进城的 公路上,有一个公安检查站。他要避过检查站,在某处的一个角落,监视曲宁与对 方接上头。 这一切都是刘加与对方事先商量妥当了的。只等曲宁走近那个角落,那边的人 就会从曲宁的身上解下海洛因,然后把准备好了的钱交给曲宁带回,而刘加就在附 近的不远处潜伏着。他想,如果事情万一败露了,被抓的只能是曲宁,他刘加完全 可以从容地溜之大吉。 刘加的远房亲戚在前带路,曲宁夹在其中,刘加殿后,一群黑影在萧瑟的羊肠 小道上像蜗牛一样爬行。这是一段漫长的、充满荆刺的坎坷之途,他们向武汉的方 向行进,路边不时有几只被惊吓的小鸟,“扑腾扑腾”地乱飞。曲宁的心头一紧, 这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吗?从一个牢笼中挣脱,落入另外一个牢笼之中,这就 是一个还没有来得及步入社会的大学生,前方所面临的种种险境。有一块土圪瘩把 他绊了一下,曲宁一个趔趄,几乎被摔倒了,但他向前大跨一步,又重重地站稳了 脚跟。刘加在后面催促:“快走!” 看不出来曲宁现在的表情,但他的步伐比刚才更加有力。这得益于他的父亲从 小每天清晨带着他的跑步训练,以及6 岁那年把他扔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让他在 荒郊野外能够找到回家的方向。中途,刘加突然改变了主意,他临时通知对方,交 货的地点就在公路的某一段路面。他特别害怕被警察盯上,也特别害怕在交易过程 中出现变故。为了保险起见,他选择了公路。因为这是进城的唯一的通道,他可以 在通往市区公路的那端,安排自己的远房亲戚等人埋伏守候,如果曲宁想逃跑或者 那边的人想“黑货”,那将有一场血腥的砍杀。 终于上了公路,这公路的两旁,有两排高大的白杨树。不知什么时候,树叶都 掉光了,突兀的枝杈黑压压一片,遮住了整个天空。他们一群人停下来,站在那里 不动,刘加摁亮手电筒,照了照白杨树中间的一处界碑。水泥浇注的一个板块上, 有一行凹进的黑字:“武汉23Km”。这几个字,在手电筒一晃之下,很快就不见了, 但又被曲宁牢牢记下了。 “你就站在这儿。10分钟后有人来找你,拿了对方交给你的东西,你就朝回走, 不要回头,一直往回走。听清了吗?”刘加吩咐曲宁。 曲宁毫无表情地说:“知道了。” 公路上,偶尔有夜行的长途汽车呼啸而过。它们发出的强烈灯光,照得曲宁睁 不开眼睛,他伸出手,在眼前遮挡了几下。10分钟,是一个极其短暂又极其漫长的 时间刻度,指针在夜光表的表盘上轻轻一跳,也许什么事情都可以一晃而过,那么 平淡无奇;也许突如其来的事情就在倾刻发生,又那么惊心动魄。曲宁看见了对面 有3 条黑影在向自己走来,他估计那就是刘加的买主。 他站在哪儿没有动弹。3 条人影越走越近,就在相距不到5 米的时候,打头的 那个人加快了步伐。突然,从曲宁的背后,有一辆汽车朝武汉的方向驶去,车头的 强光照亮了整个路面和半片天空。在这辆汽车前灯的照明下,曲宁分明看见了对面 由几辆军车和警车组成的车队,正朝他这边加速驶来!领头的是一辆军绿色吉普车, 祝秘书从前座上探出了半个身子,手中正举着一把54式手枪。 在两路汽车前灯交错的瞬间,曲宁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空白,并且密布了 整个天空。他迅速一闪,在界碑的后面,有一条顺着公路延伸的水沟。 凌晨1 点多钟,曲宁满身泥污地摸回了砖瓦厂,这让刘加意外万分。他万万没 有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这场交易,竟被自己认为信得过的买主给出卖了。他更没 有想到,曲宁这小子明明是可以逃走的,可他偏偏自己找了回来,把那整整1 公斤 海洛因,又原封不动地交还给了他! 刘加决定离开砖瓦厂,他要带曲宁返回武汉,然后找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躲藏 起来。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当然,曲宁是不能再留在自己 身边的,他既是一枚令人胆战心惊的定时炸弹,又是一颗炙手可热的掌上明珠,留 之可怕,弃之可惜。刘加思来想去,一个以前曾经酝酿过的计划,现在逐步清晰了。 在回武汉之前,他要孤注一掷,大捞一笔。 果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阒静的凌晨,铃声一阵比一阵紧急,让人听起来 格外刺耳。响过3 遍之后,果果一把抓住手机,紧贴在耳边。 “喂!是不是曲宁?”果果急促地问。 电话那边终于开口了,可那是一个含混不清的中老年人的声音:“你想找曲宁 吧?” 果果听不清楚,她大声喊道:“你说什么?请再说一遍!” “曲宁在我这儿。他欠我10万块钱,你替他还钱吧!”这会儿,又换了一个青 年男子的声音。 “你是谁?” “我是曲宁的朋友,刘加,你认识的。快点还我钱吧!” “曲宁为什么欠你的钱?他现在在哪?我怎么还钱你?” “你将钱打在我的卡上。过几天,曲宁就会和你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