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我怎么相信你?你让曲宁听电话!” 话筒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传来了曲宁念念有词的数数声。果果确信,那真是 曲宁。她大声呼叫曲宁,对方一点惊喜的反应也没有,仍在“一啊,二啊,三啊” 的数数。那木讷机械的、含混不清的声音,就像一个心智不全的白痴。果果静静地 听着听着,突然泪流满面。她不再长叫曲宁的名字,用力地将手机贴紧耳朵,特别 害怕那个渐去渐远的数数声,从此一去不回。 刘加给果果报了一长串银行账号,果果都一一记下了。记完这些,她一下瘫坐 在地上,曲宁怎么可能欠刘加10万?而且曲宁为什么没有打回一个电话?她想起曲 宁和刘加南下广州,去做什么服装生意的事儿,以为曲宁一定是被刘加坑害了。她 想到了报警! 果果犹豫了片刻,电话并没有打给警察,而是打到了洛杉矶。 “Hello !This is Henrry. ” “May I speak to zhu mei-li ?” “Please wait.” 越洋电话的那端,朱美丽的声音懒洋洋的。“是女儿呀!我正在午睡呢。你有 什么事吗?” 果果沉默了半晌。她毫无表情地说:“我需要钱,10万块!” 朱美丽以为果果要来美国,兴奋地问:“你什么时候动身?机票买好了吗?” “你先把钱汇过来吧!” “你要这多钱干什么?我上次给你的钱,买机票还不够吗?” “不够!你到底给不给?” “好吧。” 刘加在顺利得到这笔钱财之后,押着曲宁,转道第3 次去了广州。他通过以前 的渠道,又购进了500 克海洛因。他想在上一批货物还没有出手之前,囤积居奇, 等待风声一过,再卖出一个大价钱。由于铁道线打击毒品犯罪的措施越来越严密, 这一次再也不能在衣物中夹带了,他决定利用曲宁的人体藏毒。在广州一家小旅社, 曲宁被刘加折磨得死去活来。几天以后,刘加带着曲宁返回武汉市郊的砖瓦厂,又 不断地强迫他服用一种泄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曲宁从体内排出了用安全套包裹 的海洛因,足足100 多枚。当刘加完成了这一切之后,他才肯将曲宁送回武汉市内。 这是一个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的清晨,在街道口,曲宁满脸漠然,手脚有些僵 硬。他拉着刘加的衣角,喃喃地说:“我就跟着你好不好?”刘加明白了,他这是 害怕失去了刘加,害怕失去了那些耐以存活的物质。刘加嘴里嘟嚷了几句,伸手握 住他的手,塞给了曲宁一张纸片。 “有事就打这个电话!” 曲宁浑浑噩噩,他没有回到父母的身边,而是直接回到了水蓝郡!他倒在果果 寓所的门前,竟无力去敲开那扇他曾经魂牵梦绕的钢制安全门。 清早,果果开门下楼时,发现了曲宁。她慌乱地扑上去,摇晃他的肩头,他冲 她惨淡一笑。果果连声发问:“是你吗?你是曲宁吗?你上哪了?你这是怎么啦?” 曲宁有气无力地抓住果果,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果果把他抱进房间,一点 一点地帮他擦拭脸上的泪痕,又一口一口地喂他喝冰镇的白开水。这是他喜欢喝的 冰镇白开水,却被曲宁粗暴地打翻了。 近段时间来,他常常小便失禁,把裤子弄得湿漉漉的。死里逃生,回到果果的 寓所后,他甚至不敢和她同床睡觉。白天,曲宁总是减少饮水量,夜间,又总想用 一床被褥裹住自己,蜷缩在地板的一角。每次,果果连拉带拽,像哄小孩一样,将 他哄上床来。有一天半夜,果果发现了床单、被褥上的一片水渍。第2 天,她不动 声色地将脏过的被单扔进了“西门子”全自动洗衣机,加温清洗,烤干熨平之后, 再不动声色地铺满床头。 曲宁抱着毛茸茸的枕头,惊恐地望着果果。她轻轻地抚摸他的头,用信任的眼 神和他说话。他似乎读懂了她的眼神,强迫自己不再想那些冰镇的白开水。他只吃 肉,吃肥油猪肉,直吃得“哇哇”想吐。果果说,你想吃就吃吧,哪天你想吃狗肉 了,我就去打狗!听大人说过,狗肉是冬季进补、壮阳垫底的食品。这天,果果真 的烹煮了一盆狗肉火锅,看着曲宁狼吞虎咽的样子,她在一旁“咯咯”发笑。那是 邻居家女主人喂养的一只名贵“京巴狗”,昨天被果果逮着了,并剥去了狗皮。关 不住狗肉的香味,邻居找上门来,被果果堵在门外,她用大好话和大价钱,才算摆 平了这事。后来,果果发现大街上,有一家叫做“花江狗肉”的火锅店,她就再也 用不着贼头贼脑,去窥视邻居家新来的那只斑点狗了。 曲宁的状况并没有好转。果果等不及了,开始追问他:“告诉我,你上哪了? 你怎么啦?” 曲宁痛苦地摇了摇头,仍然有气无力地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经过果果一段时间精心的调理,曲宁的身体状况虽有改善,但精神状态仍不见 大的起色。也许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曲宁越来越萎靡不振了,常常失眠,还伴有 无规律的头痛,面容憔悴。 果果问他:“你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情?或者是身体出现了毛病?我陪你 去看医生好吗?” 曲宁惊慌失措地说:“不要!让我休息几天,会慢慢好起来的。” 几天以后,他仍旧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