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一个星期后,果果再次问到香熏的疗效。曲宁说,我现在怎么也体会不到“香 熏耳烛”带来的那种轻松了。果果拿出季度卡,说,1 千多块呢,不用就浪费了。 曲宁皱了皱眉头,你可以用啊,要不,你去香熏馆退掉吧!果果拉着他的手,告诉 他说,这个是不能退的,因为是打折后的优惠价。曲宁干脆闭上眼睛,反正,我是 不想出去了,就想呆在家里!说完,他赖在床上,不肯跟果果再去香熏馆。 太阳从玻璃屋顶的东边慢慢爬了过来。以前,他喜欢这种直射的阳光,那是一 把温柔的针灸,扎在身上舒坦极了。现在,他惧怕这些像针灸一样的光束,它们刺 得他连眼睛都不能睁开。他觉得寒冷,只能裹紧被子,龟缩在床的中间,像一条懒 狗,从早上躺到晚上。 11月19日的狮子座、双子座流星雨,从水蓝郡F 座的上空狂泄而下。一颗流星 追赶着另一颗流星,无数颗流星在燃烧中呈现出夺目的一刹。那时,电视里正在热 播台湾连续剧《流星雨》。果果没有买回电视,曲宁只能从隔壁房间隐隐约约传出 的电视声音中,听到这些来自台湾的插曲: “陪你去看流星雨/ 落在这地球上/ 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 要你相信/ 我的爱 /只肯为你勇敢/你会看见/ 幸福的所在......” 他为这婉转、抒情的歌声感动。于是,蜷曲在21层高楼房间的一角,痛哭流涕。 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没有给予自己喜欢的女人以幸福,反而靠在自己喜欢的女人 的肩膀上,这是多么的羞耻。除了等下去,还能做什么呢?那就是只肯为你勇敢! 曲宁拿出一支宝珠笔,在一片纸上不停地画着什么。间隙,又不停地去盥洗间。 他拧开水龙头,朝自己的头上浇水,企望能够保持长久的清醒。有时,他干脆把自 己关在盥洗间,在里呆上很长的时间,甚至会坐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背靠白色的瓷 砖,昏昏睡去。他醒来,总是惊出一身冷汗,他太害怕果果看到他此时此刻的模样 了。 果果决定和别人临时换班。这天0 点,本该在正点时间坐在播音室的果果,突 然打开了水蓝郡的房门。她在盥洗间发现了昏睡中的曲宁。他的身边留有一小张锡 箔纸,上面沾有白色结晶状粉末。 果果呆住了几秒钟,她拿起锡箔纸,凑近眼前看了看,又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海洛因!她终于明白了,曲宁为什么会出现身体的异常,刘加又为什么会找她要去 了10万元钱!在演艺圈中,有很多同行吸食这种毒品。在别人眼里,她果果是一个 坏得不能再坏的女孩了,但她从来都没有去碰过这类东西。人类的情趣是靠自生自 长的,是那种来自于原始的快乐,而不是来自于外部的干预。这么多年了,自己什 么都尝试过,唯独毒品没有!一个老实本分的男孩子,怎么可能会沾上毒品呢? 她用力摇晃曲宁的肩膀,他才开始有气无力地“哼哼”了几声。果果气急败坏 地朝他的脸上狠狠甩去两个巴掌,大声叫骂:“我操你妈!” 骂声终于将曲宁彻底唤醒了。他见着果果,就像是一个正在犯下错误的小孩子, 猛然间撞见了自己的母亲,那么手足无措,胆战心惊。他蜷曲一团,身体瑟瑟发抖。 是果果满脸的愠色把他吓着了,他瘫坐在盥洗间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我没 有,真的!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 果果蹲下来,“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间开始的?” 从什么时间开始的?这是曲宁最不情愿、最怕触及的问题。他对自己都隐瞒很 久了,以为隐瞒下去的结果就是记忆的空白。现在,面对果果的穷追不舍,曲宁不 得不把那个隐隐藏藏的碎片,和盘托出,给她,也给自己一个结局。 曲宁哭了起来。她在他的哭诉声中,听见他说,那是他去广州寻找她的期间, 在白马服装市场附近的IC公用电话亭,他遇见了刘加。那天晚上,刘加把他带进北 京路一间酒吧,在聊天的兴头上,刘加掏出了一包锡箔纸,将粉末状的结晶体夹带 在香烟中吸食。 曲宁就这样知道了海洛因。那时,他寻找果果几乎到了绝望的地步,他要过刘 加的香烟吸了几口。几分钟后,口干、头晕、恶心。酒吧不提供冰镇的白开水,他 就不停地喝啤酒,酒力发作,使他有了一种梦幻。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可以看到 果果。 刘加在广州停留了几天,他们每天进出酒吧。曲宁身上的钱不多了,刘加才返 回武汉。后来,曲宁为了节省开支,一连好几天,都泡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网吧里。 在那里,他认识了5 个不同口音、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他们缠着曲宁不分白天黑夜 地上网,买来方便面给曲宁吃,就是为了学会一种名叫“新石器”的网络游戏。玩 厌了“新石器”之后,那帮孩子闲来无事,夜间就频繁出没在广州市的居民小区。 有一天半夜,他们带曲宁来到一个巷口,要他放风。曲宁掉头跑了,几个孩子 追上来,对他一阵拳打脚踢。为首的那个大孩子喝住了同伙的拳脚,让曲宁返回了 网吧。第2 天凌晨,那个大孩子找到曲宁,给了他一笔不多不少的钱,让他乘车返 回武汉。曲宁不愿意离开广州,继续在网吧上网。因为那时他找过了几家广告公司, 但没有哪一家公司可以向他提供果果的信息。他知道果果第一次来到武汉,就是在 网上找到她的朋友的,他同样可以在广州、在网上,找到果果。很快,这笔钱快用 完了,他连住一宿小旅社的钱都不够。那天深夜,也是唯一的一夜,曲宁在广州火 车站地下通道睡觉,在凌晨2 点左右,他被广州市民政局收容所收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