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在果果起身离开的刹那,她胸前的手机响了。她去接听:“赶快离开那儿,危 险!” 她听清楚了,那是曲宁的声音。但她仍然沉着地说:“你没事吧,我很好!” “赶快离开!要快!”曲宁在电话中的语气仓促。 刘加慌忙起身,看样子,他想溜走!果果一时心急,她快速地把一摞用报纸包 裹的物品放在桌上。然后,小声地对刘加说:“这是你要的10万块!” 果果的话音刚落,在不远处,有一位理着板寸短发、身着薄面黑色西服的中年 男子在向这边靠拢。果果看清了那人,第一次在“非常假日”和后来在广州见到过 的那个冷峻的男士!他在人群中拼命挤动,在向果果靠拢。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醉醺醺的烂仔,突然扑倒在“黑西服”的怀里。“黑西 服”奋力一推,烂仔就索性把两只手亲热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口中还念念有词: “我没醉,真没醉,哥俩喝,喝......” “黑西服”一掌拍了过去,那个烂仔“扑咚”一声,倒在地上不动弹了。人群 中,一片惊呼。 安安睁开双眼,客人都已散去,只有几个“非常假日”的侍应生,正惊魂未定 地围在他的身边。安安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跟老子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 做事去?” 一群侍应生嘻嘻哈哈地散开了。安安坐在原地,自言自语道:“他妈的,像是 演电影!” 一双冰凉的手铐,铐住了他的双手,安安被带走了。同时被带走的,还有没有 来得及逃走的刘加。 果果逃出人群,一路小跑奔向她的寓所。曲宁惊恐地望着她,她朝他点了点头。 他扑过来,疯狂地抢夺她手中的锡箔纸。因为激动,曲宁有些哆嗦,但他的身影仍 然敏捷,一闪,躲进了盥洗间。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像刚刚做过一场噩梦一样,她的全盘计划都被曲宁那个迟不 来、早不来,关键时刻就来的电话给搅乱了!她的计划是,用报纸包裹一摞白纸, 假冒10万元现钞,在21点准时勾出刘加,她只需要刘加的一小包真正的海洛因。得 手后,她会在警察到来之前5 分钟,逃离现场,然后带着这包海洛因回到水蓝郡, 用以试探曲宁是不是真正成瘾?如果她万一失手了,被警察当场抓获了,她交给刘 加的只不过是一堆白纸!一堆白纸是不能买毒贩毒的,既然不能买毒贩毒,那理所 当然,也就不能治罪!在施实这个计划之前,果果并没有忘记给警察打过电话,她 告诉警察的时间是21点30分!游走江湖而不识江湖水性的果果,自以为做得天衣无 缝,但她万万没有料到,曲宁的电话偏偏在21点05分就响了,那些训练有素的便衣 警察又偏偏提前布控了现场。 不管怎么说,只要能抓住刘加,只要能试出曲宁,果果宁愿冒着风险以身试法! 现在看来,果果的计划只算成功了一半。她顺利地拿回了海洛因,但没有机会亲眼 看到刘加落网!如果不是中途出现意外的话,她相信她是可以亲手把刘加交给警察 的,哪怕是自己和他一道,被警察一并人赃俱获。幸亏,安安的突然出现,又恰到 好处地制造了良机,为她避免这次人赃俱获。果果现在知道了,安安还在想着她, 在那个关键时刻,为她挺身而出。可是,那个时候,果果根本来不及对安安有一点 好感的表示,她急于想着逃离那个危险的境地,又急于想知道曲宁吸食那包东西后 的生理反应! 她听见了抽水马桶抽水的声音! 果果站在盥洗间的门外,她在等待曲宁,看看曲宁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出来! 这个时候,窗外的北风,一阵紧过一阵,34层高度的水蓝郡F 座楼,仿佛左右摇摆, 这又恰恰给了果果一个不确定的预示。可是,果果根本不可能想到,此时的曲宁正 在盥洗间沾沾自喜。 大约1 小时之前,果果刚刚离开水蓝郡,曲宁就拿出了那张写满字迹的纸片, 他对着一只跳动的手表,开始计算时间。他估计果果与刘加已经接上头后,飞快地 冲下楼,按动了IC电话的拨出键:“110 ”! 拨出这3 个数字后,曲宁如释重负,又赶紧拨通了果果的手机。在他的计划中, 果果是无辜的,她不能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那一刻,他异常清醒,觉得拨出这两 个电话,就是完成了他一生的使命。 在做完这些之后,曲宁还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他鼓足勇气,决定再给家 里打一个电话。这个时候,他最想接听他电话的人,是他的父亲!是父亲粗暴的吼 声。如果有一天,父亲慈祥地面对他微笑,他肯定会非常的不习惯。21年了,自己 就是在父亲粗暴的吼声中长大的,在一个人犯下错误的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父亲 吼声中的期待。他还想告诉父亲,一个只属于他知晓的家庭秘密。他想劝告父亲, 时代不同了,战争是不分时间、地点的,更没有前方和后方;有时是佛晓前的埋伏 战,有时是正午时的遭遇战,有时是黄昏后的阻击战,还有全天候的心理战,而赢 得战争的关键,决不是曲副司令式的大勇,而是曲宁式的大智...... 曲宁去按动IC上的号码,只差一个尾数时,他突然犹豫了,手指在金属的按键 上不停地发抖。他不想再给父亲任何期待,也不想再让父亲有任何恼怒,更不想在 父亲步入晚年、行将退休时,失去他用鲜血和生命建立起来的尊严和光荣。曲宁左 手拿着话筒,右手的食指,现在就停顿在那个尾数上。这时,只他要轻轻一触,就 可以接通父亲的那部老式电话机!可是,他痉孪一般,猛然收回了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