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你感觉怎么样?”她故意问他。 曲宁的眼中噙着泪花。“嗯,很好!谢谢你,果果!有你,我很高兴!” 果果靠近曲宁,她说:“不要谢我了,我可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女孩哦。” “其实好和坏是很难分清的。比如我......”曲宁低着头,拨弄着她的手指。 他到底算是一个好男孩,还是一个坏男孩呢?从小就听大人和老师的话,不骂人, 不打架,成绩优秀,可他逃学,离家出走,说谎,吸毒,还嫖过娼,骗过钱...... 突然,他想起什么,弯身在床下找出他很久以前穿过的一双adidas鞋。 “你要干嘛?”果果以为他要下床。 他从鞋里掏出一样东西,在她眼前晃动,那是一枚钻戒。是她打赌时,输给他 的那枚钻戒。 “你还保留着它?”果果都快不记得有这么一枚钻戒了。 “是。在广州,我怕被人抢,被收容站没收,就把它藏在鞋的后跟。你看,鞋 后跟里有一个小洞。”他拎起那只adidas鞋。“我最缺钱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变 卖它。我一直想把它交还给你!” “为什么?” “因为,它是你的!” “可是,我已经送给你了呀。” “男孩子没有理由去接受一个女孩子的钻戒,我想送你一枚钻戒!可是,我现 在不可能。” 曲宁的脸色暗淡下来,过了一会儿,又露出了从前的天真。“果果, 你记得那天在天安酒店吗?我去对面的超市,买了一盒‘吉百利’可可糖。是送给 你的,可是,我下楼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那盒可可糖,现在还放在我家 中的书桌上。” “互相关爱、体贴、牵挂,不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永不离弃!我现在 正式把它送给你。可以吗?”果果静静地听他说话,手中的戒指有些轻微的颤动。 她把那枚戒指,套在了他左手的无名指。 “你看——,又有一颗流星。”他抬手一指,手上的戒指折射出了几道金色的 光辉,璀璨夺目。 “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是小孩子了,我们都已长大!”果果动情地捧着曲宁 的脸。 “嗯,大人了,我们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曲宁想起了什么,他拿下果果 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我们再来一次小孩子玩的游戏,好不好?最后一次!” “什么游戏?你不会要我陪你玩假结婚的游戏吧?” “当然不是了。闭上眼睛,你在心中默数数字。” “那要数多久啊?” “也许1 万次,也许N 次吧!当你听到我叫你睁开眼睛时,你就可以看到一个 奇迹!” “是吗?好吧,那我们现在开始——”果果闭上眼睛。 曲曲慢慢后退。他一边退一边说:“对!就这样,一直数下去!” 有一条机机警的黑影,出现在军分区家属大院的围墙边。他绕过前门的哨兵, 紧贴冰冷的墙面,迂回到后院。那里有一个无人看守的小铁门,但很久没有人打开 过了。 风高月黑的夜晚,他轻轻推动那扇小铁门,锈死的铁门巍然不动。抬头,一座 熟悉的两层小楼,掩蔽在一片水杉林中。小楼离院墙也不过10余米,而此时在他的 心中,它却像一座遥不可及的孤岛,中间不仅仅隔着防护网,还隔着两代人的冷漠。 现在,他就是为了偷偷看一眼自己的住处而来,并且拿回一件属于果果的东西。他 不会停留很久,因为男人是不可轻言承诺的,他必须在1 万个数目之内,返回她的 身边。如果万一,他被恼怒的曲副司令抓住了,他会孤注一掷,从2 层楼上跳下去。 他不想让她真的等他N 次。 那座孤岛一片黑暗。他并不知道,他的父亲此时正坐在军分区机关大楼灯火通 明的会议室里,一个攸关他们父子2 人前途命运的重大决定,正在他父亲的脑子里 酝酿产生。这么晚了,他的母亲会上哪儿去呢?也许她正在车站、码头,千百遍地 寻找她失踪多日的儿子。也许她会发疯,像祥林嫂一般,反复念唠儿子的名字。他 不希望母亲那样,如果那样,他会认不出自己的母亲的。 他想翻越院墙,像3 个月之前,为同一个人翻越院墙一样。可那是大学的院墙, 早就被一帮在深夜躁动的同学蹭得光光溜溜的。眼前的这个院墙,可是军事单位的 院墙,上面设置了一道铁丝网。他脱掉毛衣,搭盖在铁丝网上,后退,起跑,在一 只脚用力蹬住砖墙的一霎,他的双手抓牢了铁丝网。 他钻进水杉林,猫着腰,向小楼的方向曲线行进。这个动作,是他小时候从父 亲那里学来的。父亲说,像蛇一样快速游动,才不会遭致敌人的发现,即使是发现 了,敌人的枪口也难以对准曲线行进的目标。 他接近了小楼的墙角,摸到了下水管。顺着下水管,他的身体向上攀援,一翻 身,轻轻滚落在了自家的2 楼阳台上。面对自己房间的窗口,他终于嘘出了一口长 气。他不敢去触动电灯开关,凭着多年的经验,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自己的书桌前, 他伸出手,在上面摸索,他摸到了一部电脑。过去,他曾向父母多次提出要购买一 部电脑,就凭他家的实力,买10部电脑都有可能。可是,这个连一般家庭都普及了 的电器,也被那个倔犟的曲副司令一棍子打死了。他说,那玩艺儿打打游戏还可以, 动脑筋的事情非靠人脑不行。那铁疙瘩不都是人研究出来的吗?还能超过人脑不成? 可能是长了铁疙瘩一样脑筋的曲副司令,现在真的无计可施了,在爱子心切之下, 他真要借助这堆铁疙瘩,换回儿子的一颗心。想到这里,曲宁不禁心头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