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她顺手去开床头的灯,想去看看这个她突然决定要嫁给他的男孩,和别的男孩 有什么不同。整个公寓区都停电了,里里外外一片漆黑。但她依然可以看到,那是 一个除高大帅气之外、还多少有一点简单和愚直的男孩子。他的心地是透明的,脆 弱的,从不知道去防范什么,但却知道从不去怨悔什么,即使是自己,伤痕累累。 黑暗中,果果托起曲宁的头,她不忍心再骗他了。于是说:“其实,你的身体 根本没有毛病。你刚才吸食的并不是海洛因,而是维生素C !你知道吗?” 曲宁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充满了自信。“你知道吗?我根本没吸你带回的那 包东西,不管它是不是海洛因!我把它扔进了抽水马桶!” 果果吃惊地望着曲宁,仿佛不认识似的。“你说什么?” 曲宁继续大笑。笑完后,他把自己这些天来的遭遇以及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 地讲给果果听。最后,他露出喜悦的神情,激动地对果果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刘加那个狗杂种,现在应该在警察手里。逮住他,有你一半的功劳!” 果果简直不敢相信曲宁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她仍然坚持说:“你肯定是心理出 现毛病了。明天,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 “现在,我要你陪我去看流星雨!”曲宁挪动步子,脚腕又有一阵钻心的疼痛, 地面似乎一晃,面部突然一抽。 果果上前扶了曲宁一把。“你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摔了一跤。”他拉动她的手,走向房外。 “请等一等!”果果下床,去了盥洗间。 夜已经很深了。曲副司令开完会后,一反常态地没有直接回家。他一头钻进自 己的办公室,反锁了房门。他用电话吩咐外面的公务员,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都 不准敲门进入他的办公室。今晚,曲副司令要最后一次坐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完 成他今生的最后一次指挥作战。他和公安局陈局长通了很久的电话,两人似乎还在 电话中争吵起来,但最终还是陈局长妥协了。曲副司令在长嘘了一口气之后,从墙 上取下了一幅发黄的军用地图,把它摊放在地上。他戴着老花眼镜,趴在地上,几 乎就要把头凑着地图了。他起身,从桌上的笔筒中抽出一支红蓝铅笔,又俯身下去, 一招一式,一笔一画,在地图上圈圈点点。在一处几乎看不到的位置,他重重地画 上了一个红色箭头。 他再次接通电话,接听人是跟从他多年的祝秘书。他在电话中对祝秘书说了些 什么,最后强调了一句:“你听明白了吗?”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抽出一 支香烟,再笨拙地去摸索身上的打火机。可是,摸着了打火机,却又半天打不出火 来。他好不容易点燃,拿着烟,守着那部老式电话机,焦急地等待着祝秘书传回来 的消息。 铃声急剧地响起。曲副司令的手开始发抖,而且越抖越厉害。在他拿起话筒的 那一刻,他想他面临的对手不是敌人,而是他的儿子;身临其境的战场不是中越边 境,而是在他和儿子与一个女人之间。他想保持克制,尽量不要让手抖动得厉害, 这个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一把抓牢话筒。出乎意外的是,这是一个陌生的女孩 子的电话: “喂,您好!我是果果。......” 12月14日凌晨2 点,流星雨终于爆发了!水蓝郡F 座34层楼顶,天空开满灿烂 的烟花! “陪你去看流星雨/ 落在这地球上/ 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 要你相信/ 我的爱 /只肯为你勇敢/你会看见/ 幸福的所在......” 两个人相依相偎,一遍又一遍地唱着同一首歌。唱着唱着,真的有泪落下来, 分不清是谁的泪水。她想大声地哭。哭,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她已经记不清 了,从懂事时起,她就从来没有哭过。她讨厌女孩子的哭声,那哭声是给男孩子听 的,哭相是给男孩子看的,而她不需要让男孩子听见什么,看见什么。果果想把那 些泪水擦干,可是,她的手被曲宁的手紧紧抓牢了。她让它们顺利地滚落下来,落 在曲宁的脸上,手上。 曲宁轻声低唤:“它们来了!” 果果惊诧地问:“是谁来了?” “是爱!是爱神来临!” 曲宁和果果相对而视,那眸子里有幸福的火花,流星雨的照映。 “我要和你Make love !” 两个声音同时脱口而出,两个人的身体同时拥抱一起,纠合一起。星空慢慢地 暗淡下来,四周俱寂,只有粗重的男女混合声,一起一伏,在水蓝郡F 座34层的高 顶。 他们有节奏的呼吸,把Z 形楼梯上传来的皮靴声给淹没了。不知过了多久,几 束刺眼的手持探照灯的灯光,一齐打在了他们的身上。 祝秘书带领一队军警,在F 座平台上一字排开。曲宁和果果旁若无人,渐入佳 境。他终于看到了他第一次和果果做爱时,那个滚动飞翔的火球!是由无数颗沙粒 组成的,它们正在收拢,向他的五脏六腑撞了过来......当一群小蚂蚁从他的下腹 部一涌而过时,天空中混合了青草的气息。 他渴望水。忽然大声说:“我要冰镇的白开水!” “不要过来——!” 果果抬头看见了祝秘书,她对着人群尖叫。 曲宁早就看见了祝秘书。趁果果起身的一瞬间,他腾空闪跳,站在了34层高楼 平台的边沿,像一个凯旋的勇士,胜利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