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佳拉莎一周后就痊愈了。但博玛拉康固执地,还为她洗身体。 渐渐,他们从洞中,移到洞口的水槽。他在“8 ”的一个“0 ”里,她在“8 ” 的另一个“0 ”。 水,可以消失焦渴,滋润生命,也能够进溅欢乐,进发激情。她在水里手舞足 蹈,“呷……吱那……”地欢叫。 博玛拉康把皂藤根儿柴,泡在水里,砸出的汁液,拧在她的肩上,洗起就滑滑 溜溜,去掉很多污垢。他从上到下,为她大洗。 博玛拉康的手,下意识摸到了佳拉莎那个地方,热热乎乎。 他说其实他早就想做那事了,只不过他自己不行。但此时,他突然站立起来, 突然得很。这种突然,使得他全身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大筋,每一根神经,都绷 得紧紧的。血管撑胀着,心脏嘭嘭乱跳着,似乎体内,有无数个地方要撞裂,要爆 炸。 他从自己的“0 ”里,到了她的“0 ”里。按躺她,她却推开他,敏捷地蹦出 石槽,消失在洞中。不倒的欲望,坚挺的念头,冲破一切界限,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他也跟进去。 她把火塘添上几大块老藤木柴,看着他走过来,牙齿发出磕咬的声音,似乎在 召唤他。然后走到她自己的卧室外,头和两条胳膊,爬进高出地面一米的小洞口。 留下半截腰身和硕大的臀部,还有岔开耷拉着的两条腿。那架势,像一条刚刚从洞 中探出脑袋来的蟒蛇,大口在一张一合。 博玛拉康进去,佳拉莎嚎叫,她的俩腿瘫软得像条草绳。他感到身心中,有一 座南迦巴瓦在矗立,有一条雅鲁藏布在奔腾。 博玛拉康抱着她的腰,欢快地扭动着,跳跃着,像波隆舞蹈,挺着胸胯的摇摆。 摇摆的舞蹈中,佳拉莎的怪叫,让他愈加地兴奋。 终于,他再一次来到了令人愉悦,令人飘飘欲仙的三叠瀑布前。他大叫一声, 雪白的飞流,一泻千里。 山峰不倒,江河奔腾。第二道飞瀑,佳拉莎的叫声弱了下来。在第三道瀑布飞 射之前,她已经没了声响,只有起伏抖擞的后昔.柴火烧结,炭红在厚厚的灰烬下, 残存着最后的燃放叹息。 佳拉莎也退出洞口,恢复了她嘻嘻的欢叫:“吱那……吱那……”在火塘边爬 来爬去,双手还拍着地面。 博玛拉康用石斧,把自己的头发割下一大绺,又加上一些鼠皮条,编织成一根 儿长腰带。他站起身,腰带在佳拉莎头顶挥舞了一圈,然后用力一抽,洞中炸响清 脆的鞭声。 博玛拉康拉过佳拉莎,把腰带绕在她的胯骨上。在她的肚脐眼部位,再佩系好 自己的那颗绿月亮宝石。 佳拉莎的身体上,第一次有了饰物。博玛拉康,倒退了几步,往火塘里加了木 柴,借着亮光,瞪大眼睛欣赏着。 佳拉莎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转身爬进了她睡觉的小洞。从洞里,她拿出火药枪 和民荣刀还给他。 博玛拉康喜出望外,从牛角筒剜出火药、铜炮。博玛拉康把佳拉莎的耳朵用玉 米核塞严,然后到洞口,透过茂密的树枝,向远山放了一枪。“嗵——”,这声音 太美妙了。博玛拉康的脚心痒痒,膝头酥软,眼角淌出泪水。 博玛拉康再没有想离开的念头了,他只想让他同宗的猎人,听出他的枪声。枪 声,在山谷里,回荡了很久很久。 博玛拉康的这次恢复,让他时时常常,处在一种愣头愣脑的兴奋当中。一回回, 都是新鲜感在怂恿。每次之后,在火塘边,他长久地被佳拉莎搂抱在怀中,搂抱得 很紧,像是她的婴儿。有时他想再干点什么,也挣扎不出。他总想在佳拉莎的目光 中找到温存,在眼神里找到慈爱,都没有。好像她抱着的是一块石头,一截木桩子。 直到佳拉莎瞌睡了,才放下他。佳拉莎自己,再钻回到她那个小洞里去睡觉。俩人 从没在一起,相互依靠着睡过觉。 时间就这样飞逝,暖了冷,冷了暖。洞外的风景,却是长绿不变。而变化的是 佳拉莎的身体,更加高大,更加粗壮。 有一天,她回来显出异常地疲倦,竹篓重重的。 在竹篓中新鲜的玉米棒子下面,他发现一只男人的右手。博玛拉康心里清楚, 她杀了那个弩射她毒箭的猎人。 博玛拉康记起祖先的习俗,他让她帮他。他们虽然没有语言,但已经达到相觑 行事的地步。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儿,一个摆头。 博玛拉康像小孩子那样,骑住佳拉莎的脖子,由她托起自己。博玛拉康一边搂 着佳拉莎的脑袋,一边用鸡血,在洞口的石壁上.画了一架高高的长梯。博玛拉康 再用自己的一只手,和死者的一只手相互扣严,在两个拇指缝中,吹出一曲呜呜哭 诉的哀乐。送死者的灵魂,早早进入天堂。 博玛拉康讲到这里说:佳拉莎帮我画完长梯,就钻进自己的小洞。三天两夜没 吃没喝没出来。 第三天夜里,一阵婴儿的哭啼惊醒了他。他爬起来,再也睡不着了。几个小时 后,他编了个竹藤摇篮。 清晨,佳拉莎“呷……呷……”地叫着,把女儿抱了出来。 放在摇篮里,自己就大吃起来。把博玛拉康为她烧好的吃的东西,全吃完还不 够,又抓了几只岩鼠,也没顾上烤烤,生吞活咽进了肚子。 到了晚上,她再把孩子抱回她的小洞去,跟她一起睡。 山洞从此热闹起来。 孩子一个月就下地走路了。女儿皮肤黑黑,却长得很好看,不像他,也不像她。 他叫她琼。 佳拉莎似乎把博玛拉康忘记了,从外边回到洞里,看也不看他一眼,就从博玛 拉康的怀里抱过孩子哺乳。佳拉莎的奶水很足,圆圆鼓鼓。常常是女儿吃着这个, 那个在流淌。 吃饱喝足,她们娘俩“呷……呷……”地叫着,拥到一起。 女儿像猴子一样灵活,三两下就爬上佳拉莎的肩。举了放下,滚着爬着。她俩 只顾一起玩耍,好像这偌大的山洞里,从来就没有博玛拉康这么一个人。 火光把母女俩的身影,映照在凸凹的石壁上。一会儿长.一会儿短;一会儿粗, 一会儿细。 直到柴火欲熄,佳拉莎才领着女儿进了她们睡觉的小洞。那里,博玛拉康还一 次没进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