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在闷热的滚弄小镇上空,似乎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滚弄着一个高温湿落的气团, 抑或像泼洒沸沸扬扬的开水。刚还清凉爽快,倏地又蒸潮。抓把空气,能攥出洇汽。 你和马帮分手后,就住下了,住在录像放映站的小院。 放映站院墙东接边,是一座小乘佛教寺庙,一天三次的钟声和念经,在录像片 打打闹闹的音响里,隐隐现现。庙里很清静。 只有一老一少俩和尚,老的八十多,瘦高轻盈,长须飘白;少的秃头圆脑,红 光满面,仅仅十岁。院墙的北边是甘蔗地和香蕉林,去北老远,一直铺延进山谷。 院墙西隔着个夹道,是家榨糖厂。天气越热,空气越甜,好像压溢的糖汁有了翅膀, 在你的鼻孔四周飞来飞去。院南,临着滚弄镇东西一公里长的主街,一人高的竹栅 栏门边,就是你住的小屋。小屋冲东的窗户,木工手艺规整,还蒙着窗纱。冲南的 窗户平时卖录像票,夜晚听得真切街上的行人——是老是少。 此时,都安静下来。 这镇上的青壮年男人很少见,街子上站半小时,也很难瞅到一个,就连那寺庙 里也如是。 这滚弄,是个新奇古怪的地界儿。 今晚没放毛片,收场早,可能是因为你到来的原因。你也挺纳闷,这地方放毛 片也受约束? 夜风,从蕉林吹进街子,吹进院子,不仅不爽,还湿腻腻黏糊糊。 能脱的全脱,你只穿一条三角裤衩。塞上耳机,全是东南亚的流行歌曲。迷迷 糊糊,躺在床上。 蚊帐轻薄的纱幔,筛滤着寺庙的钟声,细碎、柔和、空灵、悠远。一个难得的 沉梦,最重要的是别弄醒你。 不弄醒你,是不可能的。 有不祥的动静,你惊瞪开双眼,看到绿窗纱被扯烂。正要坐起。黑影里有人堵 住你的嘴巴,蒙上你的眼睛。动作之敏捷、之迅速、之利索,你猜得出来,可以肯 定,是个老手。 恐惧中,你没做出任何反抗,手脚就被捆得结结实实。其实你喊来着,可声音 小得连你自己个儿都听不见:你也挣扎来着,但晚了。想起挣扎的时候,你已经被 绑絷得紧巴巴了。 你被几个踮踮小跑的人,双脚冲前平抬着,前边高后边低,控着脑袋。路好像 还磕磕绊绊,几次都要把你摔下似的,但最终人们把脚步拿稳了。 那并不是个夜黑风高,强盗出没的深更,微风柔和还有点月光。但那月光是灰 色的,好像被前半宿的热气蒸烂了。灰色的月光照在你的皮肤上,像涂了一层油漆。 这种状态似乎没持续多久,停住。有人扶着拽着,把你小心翼翼戳立地下,然 后解开你膝踝的绳子,不由分说按坐在一把椅子上。分开你两条腿与坐凳,腿和腿 儿背和背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同捆了。好吗,身手的绳子还没解,都加在一 堆儿,你这是被捆两道啦。记着,可别小瞧了自己。这待遇,也该是个人物啊! 你 记得有几张女人的嘴巴在说话,其中也有个男人的声音。 说的都是佤语,听不很明白。似乎有争吵,有商议。过后有个男人说着什么, 走到你跟前,脱你的三角裤衩。你挣扎无用,就歇松心情,任宰任割。 你心里一阵感慨,想你自自己一个人,在西啦南啦的边境地区的群山峻岭中游 荡一年来,碰到的嘎杂子悬事也多了去啦,早不把小命太当回事了。可眼下这些个 男男女女,是要于啥? 要? 得,豁出去啦,看你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横不会挖 出我的心肝喂狗吧。你这么想着这么捉摸着。其实你知道,你不豁出去,不横下一 条心,又能怎么着啊。 “嘶啦。”这是你猜测到的,裤衩被刃器划开拽走。最后的遮羞布没啦,廉耻 和自尊也一同被扯掉。除了绳子,这回你是一丝不挂了。 你的记忆赤裸裸,镌刻着每一个细节。 有一只冰凉的手捧着你那堆东西,小心翼翼地,感觉像捧着个圣物。一边抚弄 着一边说着什么,声音很严肃。过会儿,又换了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夹带着一股 浓郁的檀香皂味,骚呛了你鼻孔毛,实在忍不住,长长打了个喷嚏。就听见女人细 声细气的汉活:“不得了,嘴巴好大,大象的一样,牙齿还白瓷瓷的呢。” 说着,那小手没停止扒弄,翻找着什么,揉搓着卵子。这阿物就开始不听话, 不老实了。也是,那里边能找出什么来呀? 你是从丹田到脚心运足了气力,逼向裆 下的。但怎么按捺也是不成,像拍打皮球,似乎越按捺越是冲突,越冲突越想按捺。 冲突按捺得绷绷硬硬,开始向那些陌生的面孔,愣头愣脑地昂首张狂。 你也真成。 有笑声,那只小手却没离开。 说老实话,他们并不是生殖器虐待狂。他们并没有用鞭子抽,用绳子捆,用辣 子面,用清凉油。否则你就惨了。 他们只是摸索,很轻很慢。 你坐的是一把竹椅子,你不松懈惯了,耐不住要动。可一动,就“吱扭,吱扭” 地响。椅子上的裂缝也欺负你,咬你屁股,夹你大腿,你很疼。你只好挺直一切, 假装稳如泰山,生硬得像一尊塑像了。 有人抱着你的脑袋,贴近你的嘴巴,吸流着鼻子在闻什么。 然后又是叽咕叽咕听不明白的佤话。你琢磨着,自己连块遮羞布都没了,反正 皮脸也撕掉,你们想干吗就干吗吧! 忽然声音全消失,消失得极快,如一阵轻风掠 过,尘埃都没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