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清早,天还没亮,曾老师到了登巴家。都力在火塘边抱着黑豹。登巴说,一宿 了,这孩子连个姿势都没变。 黑豹全身的毛被烧光了,后小腿被炸没了一条。此时,它睁着大大的眼睛,无 声地看着都力,没有一丁点儿哀怨的神色。 登巴擦了泪水说,不单单是伤还缺,没法治好了,趁还有气,江葬了算啦。曾 老师看看都力问,江葬? 登巴说,本来以前这是葬人的法儿,可黑豹……用独龙毯 把狗和苦荞粑粑一起裹严,抱着,滑到溜索间,送进江。一直呆板着脸的都力说, 不! 曾老师说,不这样那怎么办? 它是活不成的! 杀! 都力大声地喊道,但他的嗓 音像平常人的一样。经过这次变故,他已经失去了喊江的震撼。都力的泪水,汩汩 地流淌。当爸的好像很理解儿子,黑豹可是你……都力说,黑豹是我的,也是独龙 山谷的。像那只狗熊,杀了,全村人可以吃一顿肉。扔到江里,就糟蹋了黑豹噻。 曾老师忍着,没让眼泪出来。他摸摸都力的脑袋,摸摸黑豹的脑袋,然后离开了他 们,去了南面的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