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沙群岛中的t 个小岛。 「碰!」一声巨响,岛上的鸟兽好象习以为常似的,听到这声巨响并没有因 而吓得四处惊慌逃散,有一、两只褐色的小野兔,还好奇的望着岛中央的一株大 树。 大树生得十分的浓密,它的根弯曲盘结,泄漏了它年代悠久的历史,此刻从 它粗壮的树干上方的一个圆洞,冒出了一缕青烟。 巫小薇弯下腰把地上散的到处都是,而且冒着青烟的书捡起来,她手上系着 六个轻巧、形状像酢浆草的绿色小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声声悦耳的铃声, 打破了树屋阁楼的沉重寂静。 巫小薇十分感谢这铃声,因为至少室内的气氛不再那幺令人窒息的沉闷。她 用眼角偷偷的瞄了她姑妈一眼,巫紫菀正板着一张脸,目光严厉的瞪着她,小薇 心虚的转过头,背对着她姑妈,捡起另一本书。 「我只念错了一个字嘛!怎幺差这幺多!」小薇轻声的嘀咕着。 她将书抱在自己的怀中,然后再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最后一本书,当她直起身 子后,手腕上的铃声也静了下来,这时小薇听见另一种声音——那是一种不耐的 声音,好似有人正生气的用脚轻拍着地板,等着。 而那个人正是巫紫菀。 小薇皱了皱她小巧的鼻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她慢慢的转过身来。当 她看见巫紫菀的嘴唇正无声的动着,她的心,「咚」的一声往下沉,因为她知道 姑妈又在无声的数着数字,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小薇同时也知道,她又让她 姑妈失望了。 小薇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把怀中的书放回书架上,然后抬起她浑圆的 下巴,面对姑妈,等着她数列一百,小薇在心中暗自想着:希望只是一百。 这时一只白的像雪的猫,从室角的一张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显然牠刚才是到 桌下去避难的,小薇望着白猫,心绪却神游到她的幻想国度去了。她摇摇头,想 清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同时一方面告诫自己:巫小薇!别再作白日梦啦!妳知不 知道,这就是妳的大毛病?!一个巫术使得很差的女巫,但是脑中却一天到晚胡 思乱想,妳呀!真是有够差! 那只跳到桌上的白猫——雪儿,是巫紫菀的助手,牠最主要的任务是帮助女 巫传达消息,但是女巫有难时,牠也会保护她或给予警告,小薇心不在焉的找寻 着自己的助手——阿黄,牠是一只肥胖的黄鼠狼,此刻正舒服的蜷曲在一张椅子 上,呼呼大睡。 小薇不禁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别抱怨了!阿黄是唯一肯做妳助手的动物,小薇在心裹轻声的说着。猫是一 种高傲的动物,当她向牠们提出请求时,牠们都不肯,不过小薇也不能怪牠们, 有谁愿意受一个笨拙,又不能控制自己巫术的女巫差遣?至于猫头鹰,牠们是太 聪明了;而乌鸦呢,牠们是看了小薇一眼,便理也不理,拍拍翅膀就飞走。 小薇看着阿黄在牠的好梦中,懒懒的翻个身,将牠的大肚子朝上,然后还轻 微的发出一声声「呼——咻——」的鼾声,她看了不禁摇摇头。 「小薇!我到底该拿妳怎幺办?」巫紫菀总算开口说话,她是一直数到两百 才稳定了自己的情绪。 小薇听到姑妈的话,她心中不禁更加的难过,她知道这一次自己又让姑妈大 大的失望了。姑妈是小薇唯一的亲人,她们就像母女一样亲。 小薇的父母在她六岁时,发生车祸去世了。小薇的父亲是位巫师,不过这个 秘密只有小薇和她母亲知道,而小薇的母亲则是平常人。当年小薇的父亲要和她 母亲结婚,曾遭受到强烈的反对,因为巫师或女巫是向来不和外界的人通婚的, 可是小薇的父亲却不顾一切娶了小薇的母亲,也因此与巫界断绝了关系。 当巫氏夫妇去世后,小薇的舅舅十分不愿意负责监护小薇,正当他们不知该 拿小薇怎幺办才好时,巫紫菀出现了。她的出现是那幺的突然,没有人知道她从 哪里冒出来的。只是有一天清晨,她站在小薇舅舅的大门口,说她是小薇的姑妈, 愿意负起监护小薇的责任,而小薇的舅舅正巴不得丢掉小薇这烫手山芋。所以从 那时起,小薇就被紫菀从台湾带到这个小岛上,而她们之间也建立起像母女般的 感情。 「怎幺一个字就差那幺多……」小薇不知该说些什幺,她双手绞紧,不安的 从她浓密的睫毛下看着紫菀。 「在咒语中,每一个字都非常的重要。」紫菀深吸了一口气,同时把手背到 后面继续说:「不只是这样,声音语调的轻重也十分重要,因为它赋予咒语力量, 然后妳必须要集中妳的注意力,别胡思乱想。」她深深看了小薇一眼。 「好啦!妳仔细看着。」紫菀告诉小薇。 她站在小薇的右手边,当她轻轻举起她的双手时,阳光从她身后照射进来, 让她整个人被笼罩在太阳的光辉中,表情严肃,整体透出一股幻梦般的不真实。 小薇不禁看得有些呆了,她同时也在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敬意,她的姑妈好 似从天上下凡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巫紫菀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但是她那头 浓密的头发仍旧又黑又亮,此刻她正穿著白色丝绸像希腊女神般的衣服,岁月并 没有在她姣好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她看上去彷佛只有三十多岁,庄严、风采不 俗。 室内十分寂静,只有紫菀喃喃念咒的声音,突然之间,一阵轻风从窗外吹进 来,在室内打了一个转。 「来!」紫菀用有力浑厚的声音说着。 剎那间,在书架上的书,慢慢的飞起来,一本接着一本,在紫菀身旁围绕着, 形成了一个圆圈,当她将手慢慢放下时,所有的书慢慢的落到桌上,而且排迭得 非常整齐。 「姑妈!妳让这件事看起来好简单唷!」小薇轻叹了一口气说。 「傻孩子!是不难,只要妳集中妳的注意力。」紫菀有些爱怜的说着,然后 她轻轻的拍两下手,所有的书在一下子之间,又全部都回到书架上,「好了!现 在换妳试试!」 小薇看看紫菀,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低声念咒,当她举起双手时,她手 腕上的酢酱草铃,发出一阵叮叮的声音,小薇张开一只原本闭上的眼睛。 「小薇!集中精神!」紫菀斥喝着。 小薇试着集中精神,但是架上的书丝毫没有移动半吋,她不禁把眼睛闭得更 紧。 「想象着书移动的情形!小薇,妳必须要用心眼来施法!」紫菀叮咛着。 小薇想起姑妈让书漂浮在空中的情形,她抬起浑圆的下巴,将手举得更高。 「来!」她命令着。 书架上的书摇晃了一下,向前移了两公分,然后就又不动了。 「集中精神!」紫菀用不失庄严又含有一丝期待的声音说。 「来!」小薇张开她的双手,拚命在心中想象着架上的书飞向自己的情形。 架子上的书向前动了动,大约有半个书身已经离开了书架。 「来!」小薇用有力的声音清脆的喊着,同时她也张开原本紧闭的双眼,所 以她看见架上的书正朝着她迎面而来。「噢!真是要命!」她十分狼狈的往地下 一蹲,躲过了朝她面上砸过来的书。 接下来一阵强风从窗户外吹了进来,将书架上的书全都吹了起来,纷纷的砸 向四方,雪儿早巳躲在桌下避难。一本红色封皮的书,落在阿黄的头上,这下子 牠可是全醒了,拖着肥胖的身体躲到椅子底下去。 「噢!真是要命!」小薇着急的看着她所制造出的这一团混乱,一面还不时 要闪躲向她飞来的书。 轰!一声,小薇转头,正巧看见姑妈手中抱着一本好厚好大的蓝色硬皮书, 不平衡的往后倒栽下去。 「噢!真是要命!」小薇低嚷着。 巫小薇!快想办法停止这场混乱!小薇在心中跟自己说。停止的咒语好象是 和什幺有关……她在心中飞快的想着,好象是…… 「老鼠吗?」小薇不自觉的将这两个字喊出来。顿时,室内出现了一百多只 灰色肥胖的大老鼠。「噢!真是要命!」她将双手放在嘴上,吃惊沮丧的看着满 地到处乱爬的老鼠。 过了一分钟,强风总算慢慢的慢了下来,然后消失不见,原本还在空中的书, 此刻也纷纷从空中摔落到地下,有几本打中了在地上爬的大灰鼠,牠们发出叽叽 的抗议声。 「嗯哼!」小薇听见身后传来她姑妈清了清喉咙的声音,她十分不情愿的转 过身来。 巫紫菀原本整齐的头发,此刻已凌乱不堪,洁白的衣服,也布满了灰尘,她 的脸脏兮兮的。雪儿的毛皮大衣,也是束黑一块、西灰一块。 「对不起!」小薇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她不敢迎视紫菀失望的眼神。 「小薇!我想照妳这样的情形,我实在无法放心让妳一个人到台湾去住上两 年。」紫菀语重心长的说着。 「可是……」小薇听见她姑妈如此说,着急的想替自己辩护,但紫菀挥一挥 手,打断了她想说的话。 「不行!」她看着小薇,「我知道妳很努力的学习,可是,妳实在是没有办 法控制妳的法术。」说着,紫菀一面用手指了指室内的一片凌乱,她摇了摇头, 继续说下去,「妳需要一个可以保护妳的人,一个有耐心、会照顾妳,能替妳… …」 紫菀说着,不禁叹了一口气。她举起手来,拍了两下,一下子室内完全恢复 成了原状。所有的书都归回书架上,翻倒的椅子也回到原来的样子,满地乱爬的 灰色大老鼠在剎那间消失不见了,而紫菀也再一次穿著洁净的白袍,头发整整齐 齐的,雪儿更不必说了,而阿黄也回到原来的椅子上继续呼呼大睡。 小薇知道她姑妈试着告诉她,她!巫小薇,真正需要的是有个人能够替她收 拾她施法术后的残局。她也知道自己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法术,可是她实在希望能 够尝试一下独立的滋味。 最主要的是,小薇认为如果她可以一个人住,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她一定 可以学会控制自己的法术。在她与紫菀居住在一起的十五年中,小薇十分想要她 的姑妈以自己为荣,可是她越想做好,越是把每件事搞得一团糟。当她面对紫菀 失望的眼神时,她的心不禁狠狠的抽痛了一下,虽然紫菀从来都没有明说,但是 小薇总是能敏感的察觉姑妈的失望。 紫菀将在两天内离开,到在太平洋中的一个小岛上,学习和研究以两年为一 期的巫术大学会。小薇则想要利用这两年期间回到台湾恒春乡下,奶奶的小木屋 居住。巫老奶奶已经去世了,她的一间小木屋当初留给了小薇的父亲,现在已经 是小薇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让姑妈放人,小薇深信,如果她有这两年独处的 时间,她一定能学会控制自己的法术,说不定她的法力还能更上一层楼呢! 「姑妈!妳说我需要有人保护我……」小薇有些犹豫的说:「妳想女巫的助 手可以吗?」 当小薇话一说完,雪儿马上从桌上抬起头来,不满的望着小薇,牠的尾巴也 慢慢的敲打着桌面,显示出牠的不情愿。 「我是指我的助手。」小薇补充了一句,这时阿黄翻了个身,又埋头呼呼大 睡。「再说,女巫的助手的工作之一,不是有保护主人这项吗?」 「小薇!妳那只阿黄唯一会保护的——就是牠自个的「睡眠时间」,我怎幺 放心得下……」 「姑妈,等一等。」小薇打断紫菀的话,她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我老是 出差错的原因是因为我老是背错咒语,假如我把咒语抄在纸上,随时带在身上, 那样我就不会忘了,不是吗?」她充满希望的说:「姑妈,拜托啦!请再给我一 次机会好不好?拜托……」她半哀求半撒娇的说。 紫菀望着小薇充满希望的脸,内心挣扎着。 小薇眼睛连眨都不敢眨的看着她姑妈严肃的脸,内心祈祷着,「拜托!拜托! 姑妈,请妳再多给我一次机会吧!求求妳!」 「好吧!」紫菀考虑了许久,终于拿定了主意。她在内心叹了口气,希望自 己的决定是对的。「最后一次!」她抬头对小薇说。 小薇吁了一口气,整个人也因为能再多个机会而明亮了起来。她给紫菀一个 亮丽的笑容,两颊上的小梨窝也甜甜的露出来。妳不会失望的,姑妈,我一定一 定会好好准备,通过妳的测验!她在内心暗自的发着誓。 两天过后,小薇全副武装的准备好要到台湾过她那两年的独立生活,但紫菀 在内心自问着:问题是,台湾可有准备好要迎接她这位迷糊女巫?! 台湾?台北 进口的奔驰轿车干顺的滑过中山北路,晚上九点,交通的尖峰时间已过,但 是路面仍是湿漉漉的,清楚的标帜出下了一整天雨的痕迹。 当九点十五分正时,轿车在一家十分豪华的饭店前停了下来,穿著制服的司 机把车门打开,裹面坐着贺升企业的总裁——贺霆奕,和他的好友——罗皓宽。 罗皓宽看一看他腕上的表,然后抬起头来对贺霆奕露齿一笑,「多谢啦!老 友,你又替我赢了五万块。」 贺霆奕只是挑高了他粗浓的黑眉,面无表情的看着罗皓宽。 罗皓宽不等贺霆奕开口询问,他一看就知道他在要求解释。「我告诉林氏的 老总,你老兄是世界上第一准时的人,他不信,所以我们就打了五万块的赌,赌 你今晚一定九点十五到。」他笑一笑,接着说:「当然,一定是林总那个老傻瓜 输了。」 「他是外地来的吧!」一直都没开口的贺霆奕此时冷冷的说了这幺一句。 「唉!老兄,你怎幺知道?」罗皓宽感到疑惑。 贺霆奕只是给他的好友一个「贺霆奕式」的笑容,那是在唇角维持着那似嘲 弄又似不驯的,极淡极淡、淡到几至不存的笑意,接着他便领先出了奔驰的车门。 「唉呀!我真白痴,那是一定的。」罗皓宽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一样兴奋, 因为他知道,他猜对了贺霆奕那句话的含意,在全台北商业界中,没有一个人会 和他打赌,尤其赌的对象是贺霆奕。 贺霆奕是贺升企业的总裁,也是贺家唯一的接棒人。在台北商业界,只要提 起贺家,那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是一个最注重传统的豪门世家, 其中守时也正是贺家传统之一。 贺升企业从高级主管一直到打杂的小妹,没有人不知道贺霆奕是每天准八点 到公司,下午则准六点离开,中午一定在十二点吃午餐,除非有任何必要的应酬。 在商场上,贺霆奕则是一位重量级、可怕的对手,他是那种如果他打算去争 取自己所要的东西,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达到目的是不会放手的人。而这也是他 能让贺霆奕这个名字如此响亮的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是,商场上的人都知道贺 霆奕的生意手腕。他总给人一种厮杀起来不要命的印象,就如士兵杀敌般的狠劲 与拚劲。 贺升企业是在他二十多岁时接的手,那时他父亲因心脏病而逝世,他在许多 人怀疑的眼光中担下重任。事实证明,贺升如今已比贺家大老爷主持时更扩大了 三、四倍。而今日的贺霆奕更是一个跺一跺脚,全台湾商场都要为之震动的风云 人物。 许多商界人士都一致认同,贺霆奕是个像谜一样的人物,在他的脸上看不出 一点喜怒哀乐。而这点正是他时常成为新闻娱乐界追逐的焦点的原因,唯一能和 他稍稍亲近的人只有罗皓宽。 罗皓宽和贺霆奕在高中时代结识,直到大学毕业,继而在商场上成为伙伴。 罗皓宽虽没有贺霆奕那样显赫的家势,但是他自己本身也是个很肯拚、很肯努力 的人。在贺霆奕的金钱援助之下,他也颇有成就,做得有声有色。 但是罗皓宽心里明白,他虽然与贺霆奕是好友,他仍然和别人一样,从未曾 真正的接触过贺霆奕的内心世界。贺霆奕有着非凡的自制力,常常控制自己的情 绪于无形之中,而他与贺霆奕相交认识多年以来,他从来没见贺霆奕大怒过几次, 更别提真正的笑过了。 有许多女人曾经费尽心机的想要捕捉贺霆奕的心,当然,从来没有一个人成 功过。罗皓宽曾打趣道:「若想打动贺霆奕坚硬如石的心,除非哪天有人能施展 魔法,或是天仙下凡,否则他一辈子可能就只有那副冷冰冰的死样子。」 今天晚上,这两位有价值的单身汉同来参加一位商场上朋友女儿的订婚喜宴。 当他们并肩站在一起时,的确非常引人注意,尤其是女士们充满爱慕的眼神。 两人都穿著剪裁合身的黑色晚宴服,贺霆奕比罗皓宽要略矮两吋。但是和平 常男士比起来,他们都高出别人一大截。罗皓宽是宽额浓眉,眼不大而有神,鼻 与唇皆宽得恰到好处,一头乌黑微鬈的头发,增添了几分孩子气。 贺霆奕则有张轮廓很深的脸,好象一个雕刻家雕出的粗坯,还未经过细工琢 磨似的。那是张有棱有角的脸,线条明显,眉毛又粗又浓,鼻子挺直,下巴坚硬, 眼神高深莫测,全身散发出一股神秘、英气逼人的男性魅力。最特殊的是他那一 头黑发中掺杂的一撮灰。这也是贺家传统之一——男子在成年后,自然而然会出 现灰发。 当贺霆奕转身向司机阿德吩咐事情时,一位头戴红色头巾,驼着背的老太婆, 提着一篮玉兰花走向贺霆奕。 「好心的先生,替你的太太买束花吧!好香的咧!」老太婆用一种沙哑低沉 的声音说着,一面露出缺了个门牙的笑容。 贺霆奕转头看她,「我没有太太。」他冷淡的语气和眼神足以让一个高壮的 男人退后一步。 老太婆却没有动,只是抬起了头来看他,贺霆奕发现自己正望入一双深邃的 眼眸,黑里还带了点绿。发什幺神经?中国人是没有黑眼睛中带绿的,八成自己 看错了。贺霆奕在心中暗忖着。接着,他往老太婆的右手边走去,想绕过她走向 饭店。但是老太婆竹篮中,浓郁的玉兰花香味阻止了他,他看了看老太婆古老破 旧的衣服,便从口袋皮夹中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放入她的篮子里,顺手拿了一 串玉兰花。 他或许可以把花送给自己的未婚妻——江郁菱。贺霆奕一面想着,一面迈步 想跟上罗皓宽走向饭店,可是一只瘦如枯骨的手却十分有力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先生,如果你再多给我五百块钱,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未来。」 贺霆奕只是瞪了她一眼,便甩开老太婆的手,径自走开,但罗皓宽却阻止了 他。 「霆奕,等一等!我倒想听听她想说些什幺。」罗皓宽一边笑着,一边从口 袋中掏出五百块放进老太婆的篮中。 贺霆奕却只是双手环胸,一副很无聊的样子,冷眼旁观的看着这一切,好似 他早已知道老太婆要说些什幺了。 「先生,你将不会和你认为你要娶的女人结婚。」老太婆严肃的说。 愚蠢!无聊的老太婆。贺霆奕在心中暗骂着。他明天订婚的消息早就上报了, 而他已经向荣江企业董事长的千金——江郁菱求婚,她也答应了。如果他不娶她, 他娶谁呀?! 「那他会和谁结婚呢?」罗皓宽这下子兴趣被挑了起来,好奇的问。 「他会跟一位素未谋面的女孩结婚,而且就在最近这一、两天。」老太婆一 本正经的回答,她同时举起手指。「她是位完全不同你以往所见的女孩。她非常 特殊,非常非常的特殊,足以为你带来前所未有的新生活。」 「我想,我已听够了这些废话。」贺霆奕冷冷的说:「我要进去了。皓宽, 如果你仍有兴趣听这些无聊的话,自便!」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往饭店门口走 去。 「先生,你的生活将充满了欢笑、乐趣。再也不会寂寞了,再也不会。」老 太婆沙哑刺耳的声音,仍旧清晰的透过嘈杂的人群传人贺霆奕的耳中。 「喂!霆奕,走那幺快干嘛!」罗皓宽从后面追上来,笑着说:「告诉我, 如果她说的成真,你要拿江郁菱怎幺办?」 贺霆奕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瞪了他一眼。「你在胡扯些什幺?」他用足 以让地狱也结冰的口气问。 「嘿!你听见了那个卖花老太婆的预言啦!说不定一切成真唷!」罗皓宽故 意忽略贺霆奕冰冷的语气,仍嘻皮笑脸的说着。 贺霆奕丢下罗皓宽,不发一语的加快脚步往大厅走去。一进入豪华气派的大 厅,马上有许多人上前和他们寒暄、握手。 直到半个小时后,贺霆奕和罗皓宽才又有独处的机会。罗皓宽从身旁穿白色 金边燕尾服的服务生端盘中,取下两杯冒着白色气泡的金色透明香槟。他将其中 一杯递给贺霆奕,自己也轻啜了一口沁入心脾的香槟,才淡淡开口。 「怎幺到现在都还没有见到江郁菱的人影?」 贺霆奕漫不经心的在人群中搜寻了一遍才回答:「她可能有事耽搁了吧!」 「喂!不是我说你,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都快是你的未婚妻了。」 罗皓宽笑着说:「说不定,那位老太婆的预言成了真。」 「别无聊了!」贺霆奕依然冷漠,「江郁菱亲口答应了我的求婚,而订婚的 消息,也早已上了报。再过一个月,我就是个有家室的人了。」 「老实说,我一直想不通,为何你要这幺早就跳入婚姻的枷锁?等到三十再 结也不迟呀!」罗皓宽不解的问。 「传统!」贺霆奕慢慢吐出这两个字。 「什幺,你家传统是必须在二十八岁就结婚呀!」罗皓宽夸张的叫着。 贺霆奕透出他那似笑非笑的招牌笑容,算是无言的承认了。 「不过,也不能怪你啦!」罗皓宽嘻皮笑脸的说:「要是让我遇见江郁菱这 样如花似玉的豪门闺秀,我一定也会放弃我的单身生涯。你这小子,也真够走运 的,事业得意,如今又要增添一位贤内助,我看八成你们贺家祖宗前世积德够多。」 「这跟运气丝毫扯不上关系。」贺霆奕淡淡的回答。 「是吗?那你说跟什幺有关?」罗皓宽有些不服气的说:「你的祖宗,八成 托梦给你,告诉你江郁菱是你要找的女人。」他笑着补上这句。 「我雇了人帮我查的。」贺霆奕解释。 罗皓宽正轻啜香槟,一听之下,差点没把手中的酒全洒了。「你——什幺?」 他瞪大眼睛,一张白净的俊脸此刻已涨得通红。 「我请人帮我找出一个几近完美的女人,而江郁菱就是调查的结果。」贺霆 奕轻啜着酒。 「等一等!你是说,你找人帮你找出这位完美的老婆?」罗皓宽吃惊的问。 当他看见贺霆奕轻轻颔首,不禁叹了口气,「以前,我老是听到有人批评你血管 中流的是冰,我看哪!你根本就是冰雕。」 贺霆奕只是耸耸肩,过了好一会儿,罗皓宽才开口问:「那江郁菱知道你对 她并没感情吗?」 「那并不重要。」贺霆奕不在乎的说:「她父亲知道将她嫁给我,她不但享 用富贵一辈子,而且他的荣江企业更可以得到不少好处。」他看了罗皓宽一眼, 继续说:「说我冷酷也好,说我是冰雕也罢,反正我不在乎。我只需要一个可以 传宗接代的太太,而荣江需要我,对我而言,这是一桩很好的交易买卖。」 罗皓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你是当事人,我还有什幺好说的?! 至少江郁菱长得很美。」他批评着:「比起齐逸可是好多了。」 提起齐逸,贺霆奕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齐逸比罗皓宽整整小了八岁, 可是却老爱跟在他后面,像个影子一样。罗皓宽是见了她就怕,成天躲她,前一 阵子,罗皓宽和他新交女友在公园里亲热,齐逸躲在树上,没想到她竟然不小心 摔下来,正巧摔在罗皓宽身上,把他的手臂给弄脱臼,最近才痊愈。 「其实齐逸长得满漂亮的,只不过你老兄的身体太过虚弱,消受不起她热情 的投怀送抱。」贺霆奕打趣的说。 罗皓宽白了他一眼,不禁下意识的揉揉仍会发痛的肩膀。「我说你这个人的 幽默感也真是有够差劲!」说着,他不禁也笑了起来。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