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孔建洲在上班前的三天里悉心照顾我,完全进入了五好男朋友的角色,他不问 我为何提前回北京,也不问我为何一张苦瓜脸,只是百依百顺地宠爱我,体贴到让 我一下子无法接受。我们住在他的新房子里,我躺在卧室里面那张宽大而舒服的床 上,整夜整夜地失眠。孔建洲则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半夜里会朝着我喊一句:“还 没睡着呢吧?” 对于我已经永远没有机会跟程开在一起这个血淋淋的事实,我着实有些无法接 受,我似乎早就习惯了等待程开,做他暗地里的女朋友,我甚至习惯了受伤。如今 什么都没有了,我就好像失去了呼吸一样难受。我恨不得杀了自己,那样会让我觉 得生活真实一点,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法把握。 女人发泄的方式大都是购物。我发泄的方式有所不同——我不开心的时候,就 做饭。 我很馋,爱吃所有好吃的,因此对烹饪产生了无限兴趣,大学期间曾经报过一 个烹饪训练班,并拿到了二级厨师证书。 失恋期间——我姑且把自己目前这种状态称做“失恋”——我大包小裹地从超 市往回买东西,闷在厨房里一个下午,到了晚上就给孔建洲摆出一桌酒席,吃不了 倒了,第二天再做新的。孔建洲吃得天昏地暗,直说春节假期实在太短,害得他只 有三天可吃。 上班之前的晚上,孔建洲带着我回到原来的住处,梁雅冰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 出来,“还以为你明儿一早到了直接上班去呢,坐哪趟车回来的呀?” 孔建洲拦住要说话的我,“过路车。挺晚了,咱们都赶紧睡吧,明儿一大早还 上班呢。” 我特别不想说话,于是拎了背包回屋,关上门那一刻,我感到全身的力气都没 了。许是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觉,又过度疲劳,累着了。于是,我连澡都没洗,便一 头栽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省。梦里我看到了江南,他说:“小树,醒醒吧,醒醒吧 ……”我问他:“为什么要我醒?”他说:“梦结束了,你该醒了。”我就真的醒 了,再也睡不着。 第二天上班,孔建洲跑到楼下的超市买了巧克力回来,公司里只要他认识的人 就人手一包,大家莫名其妙,问他是结婚了还是生儿子了,孔建洲就笑逐颜开地说 :“恭喜我终于追到了张工程师,这是预备喜糖。”对面的人就会一脸惊奇:“谁? 哪个张工程师?”随即反应过来,“你说小树?你俩不早就在一起了嘛!”孔建洲 继续发糖,“哪里哪里,革命尚未成功,我还仍需努力。”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上蹿下跳的孔建洲,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为追到我兴奋还是别 的什么,总之我不太在乎。现如今,能让我在乎的,除了我爹妈,还有别的什么吗? 下班前孔建洲在一个饭店订了房间,说要请大家吃饭庆祝,问我的意见,我点 头。我并不是想把我和孔建洲在一起这件事公布于世,我只是想见见程开。 孔建洲在给江南打电话的时候一下子兴奋异常,“我靠!程开他媳妇儿回来了?! 那我可得见见!” 孔建洲这一句话,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在我尚未结痂的伤口上狠狠戳了 一刀,我立即痛得喘不过气,眉毛眼睛全部纠结在一起,活像一团抹布。之前我还 在奇怪,我为什么可以那么容易地放弃程开,我不是很爱很爱他吗?为什么我就那 么容易接受孔建洲呢?其实我只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我根本就没办法轻而易举地 走出这场一点儿也不成功的初恋。 我的心脏痛起来,痛得我想哭,却怎么都哭不出来。 手机响了,是江南。“小树,你……跟孔建洲……在……一起了?” “嗯。” “那天你妈说你一个人先回北京了,你手机怎么也不开?” “孔建洲想我了。” “……” “晚上你来吗?” “……来。” 挂上电话,我的眼泪流了出来——程开,江南至少还有勇气来问我是否真的跟 孔建洲在一起,而我,现在连开口问一句你怎么样了的勇气都没有。我害怕,我害 怕别人会告诉我你跟陈冰冰在一起。程开,是不是,我还在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