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就当是个恶梦(3)
“得了,你的好心姐领了,还是留着力气写你的毕业论文吧!”
外婆一直笑眯眯地望着我,看不够地看。她盼着抱重外孙呢。
初三早上,袁满终于来了电话。
“林南,实在对不起,我这几天忙昏了头了,手机没电了也不知道,今天才看
见,着急了吧?”
袁满,你找了一个多么蹩脚的借口为自己开脱啊!你手机没电了,你忙,你难
道就不会记得打个电话给我么?不过,袁满,我愿意相信你,不管你说出的理由是
多么牵强。“嗯,着急了。你别光顾着工作,注意身体。”听见袁满的声音,我的
嗓子似乎被什么塞住了,说出的话都有点发颤。
“年过得好么?”
“挺好的,一会儿去大哥那边。”
“哦,你好好玩,我不跟你多说了,老板叫我了。”
袁满,你不是说过,我回家以后会每天给我打电话么?可怎么才打了一个就急
匆匆地走了?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忙得连我都不顾么?
本来以为袁满打来电话,我的心情会好很多,谁想却比先前更糟了。一整天我
心事重重,连高中同学打电话来,我都半天想不起对方是谁。年初四高中同学聚会,
在“惠友”。自从我们高中毕业,每年春节都在这里聚聚,这家饭店倒也真的长盛
不衰,五六年过去了,还这么生意兴隆。全班同学到场的还不到一半,余下的一半
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其他城市不能回家。大家说起我们班长现在远在深圳海关的时候,
我又想到了袁满。他也是回不成家呀,他也是远在异乡呀。可是,他想家么?他想
我么?
聚餐结束,大家张罗着去卡拉OK,我很疲惫,心里很烦,没有去。同学们都奇
怪,林南平时是最爱玩的一个,怎么今天突然没兴致了?我给他们看我苍白的脸和
布满血丝的眼,他们才不再打问,放我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杨拓打来电话说,大学同学聚会订在年初七,是休假的最后一天,
杨拓问我是不是提前一天回去。我说好吧,大家聚一次不容易,去就去吧,你帮我
买票吧,到时候我跟着你走就是。杨拓说林南你怎么了?身体不好还是心情不好?
我说我没事儿,但身体和心情都不好。杨拓沉默了几秒钟,说好吧,我买好了票,
初五晚上给你打电话。
我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也不去管司机开的是哪条路。
回到家里,我万分疲惫地脱下外套,妈妈迎了上来――爸又出去应酬了,他总
忙。见到妈妈,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寂寞再也忍不住,我“哇”地哭开了。自从上学
以后,除开中考考砸了以为自己考不上重点高中那次,我这是第二次在妈面前放声
痛哭。
哭够了,哭累了,妈帮我擦擦眼泪,说:“南南,谁给你气受了?”
我像个小小孩似的靠在妈妈怀里,抽抽搭搭地说:“没、没谁给、给我气受,
是、是我、我自己有、有病。”
“怎么了?告诉妈,妈打他去!”在我妈眼里,我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宝贝。
“妈,你还记得袁满么?当初我和他分开,是因为误会啊!我还是喜欢他啊!
可是,可是他有女朋友了,已经在一起三年了,都、都要结婚了。我、我不甘心呐!
他、他喜欢的是我啊!”
妈摸着我的头发,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孩儿啊,妈告诉你,一切都是命里注
定的,你强求不得啊!人呐,怎么也争不过命啊!注定了不是你的,你就是得不到。”
“那、那我怎么办呐?”
“唉,”妈叹了口气,“南南,听妈说,妈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妈相信,我女
儿这么善良,老天爷肯定会给她好报的。你可千万不能随随便便就找一个算了,你
是妈生的,妈想看着你幸福啊。”
听见妈这么一说,我心里更难受了,哭得更加厉害,到了后来,几乎泣不成声
了。
我正在妈怀里乱七八糟地哭,我爸回来了。我爸比我妈惯着我,我说什么是什
么,这一看见女儿哭成这样,那还了得?连鞋都没脱,我爸跑进客厅,“乖女儿,
怎么了这是?啊?谁欺负你了?”
听见大门响的时候,本来我都收敛一些了,快要不哭的时候,爸这么一着急,
我又哭开了。从妈妈怀里钻出来,又扑进了爸爸怀里,哭得比刚才还厉害,“爸!
袁满他不要我了!!”
“好,好,爸知道了,南南你别哭了,看看,眼睛都哭肿了。”我爸手忙脚乱
地给我擦眼泪,越哄我哭得越厉害。
“让她哭吧,哭出来心里好受点儿。”我妈说。
于是我爸就抱着我,任我在他怀里哭,任我揉皱了他的西装他的领带。实在哭
得累了,我从爸怀里爬出来,红肿着眼睛一指他的领带,“我要这个擦眼泪。”
我爸立刻把脖子上的真丝领带解下来给我,“只要你不哭,啊,爸什么都给你。”
我终于不哭了,我爸我妈同时松了一口气。我没用我爸的领带擦眼泪,把它还
给了我爸。“南南,你和那个袁满,不是早就分开了么?怎么现在又提起来了?”
我爸替我抹眼泪,一边拉着我的手。
我把刚才对我妈说的话又对我爸说了一遍,爸听完以后点点头,“你给咱爷俩
儿做点东西吃吧,刚才我光说话喝酒了,什么也没吃。”我爸跟我妈说。
妈去厨房烧饭,爸才对我说:“南南,爸是男人,爸告诉你,男人很多时候都
不会找自己最喜欢的人结婚,而是会找一个最合适自己的结婚。或者这个人能帮着
他完成他的事业,或者这个人能照顾他的家庭,大多数男人是不肯把爱情搁在第一
位的,你懂么?”
“爸,我觉得我是像你的,也就是说,你和你刚才说的那些‘大多数’男人是
不一样的。”
爸笑,摸我的头发,“爸是过来人,你说你阴差阳错的,委屈,谁没有过阴差
阳错啊?爸年轻的时候,谈的第一个女朋友,闹了别扭,好面子不肯去认错,于是
写封信过去,约好哪天哪天的晚上八点在中山广场见面。后来我去等,等了一个小
时也没等来,这段事儿就这么结束了。后来啊,过了很多年,大家又聚在一起,我
跟她问起那封信的事儿,她告诉我,她接到那封信的时候已经过了约定时间三天了。
那时候我已经放弃了,她来找我我都不在。”
“你和我妈不是挺好么?”
“对啊,如果这么想就对了!我要是总想着,丢了初恋的女朋友多可惜多可惜,
那不是难受一辈子啊?我就想着,如果没这场误会,我还遇不上你妈呢,我要遇不
上你妈,哪来的你这么好的儿子?”我爸一直管我叫“儿子”,也不知道他是希望
我是个男孩还是我本来就象个男孩。“南南,什么事儿看开点儿,没有过不去的桥,
你这么年轻,以后的路那么长,多少好小伙子等着你去挑呢,你着什么急啊?”
这个时候,我真想留在爸妈身边不走了,我想,这个世界上真正能给我宽慰的,
也许只有爸爸妈妈吧。
“来,来,吃饭吃饭!”妈在一眨眼功夫就弄了两个菜出来,我和爸一人拿起
一只饭碗,比着看谁吃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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