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英国伦敦 坐落在最繁华地段的这栋最高、最豪华大楼里,由名家设计的气派办公室中, 一名高大男子伫立在窗前。 从玻璃窗望出去,全世界都在他脚下,这不单是他的感觉,亦是事实! 他,阎毁,是当今政经界人人闻之丧胆的“霸主”,凭著一颗无人能及的商 业头脑,以及敏锐的投资嗅觉,在各国股市翻手成云、覆手为雨,拥有数不尽的 财富。 实际上,他更拥有超乎人们想像的权势,对全球经济、政治,拥有王者般的 操控力量。只要他一不高兴,恐怕不少国家都得换领导人;而如果他高兴,他可 以在一瞬之间,让蹲在街头乞食的流浪汉,成为人人称羡的百万富豪! 然而,这位拥有天神般操控力量的男子,此刻正眉心紧拧,似是为了某事而 心烦意躁。 办公桌上,当天的报纸凌乱地散落著…… 台湾两大财困联姻,名门公子迎娶岳氏千金,将举办有始以来全台规模最大 的婚宴。 醒目的大标题,再一次跃入他眼底。 方正银行总经理方德,年轻有为,与未婚妻岳毓宁小姐交往三年,准新娘系 出名门,郎才女貌,真可谓天作之合…… 阎毁走过去,把这份报纸揉作一团,弃于地上。 但是,堆在下面的另一份报纸,取而代之地冒了出来,上面还刊登了准新娘 的照片。 岳毓宁小姐乃岳氏财围总裁岳群唯t 的掌上明珠,不但美丽大方,在大学主 修室内设计的她,已是本地首屈l 指的设计师,同时经营多间高级家具店,精明 干练、才貌双全…… 阎毁眯起眼,拿起这份报纸,看似也要把它揉毁,但却久久不见行动,只是 直勾勾地盯著那张照片。 这个岳氏千金面对镜头时,依然不慌不忙、优雅从容,眉目含笑、嫣唇微微 上扬。她吸引人的,除了她的美貌,还有她独特迷人的气质,以及她莹亮水眸散 发出的自信、果决。 她真的长大了。 他记忆深处的她,是个扎著马尾的可爱小女孩,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闪呀闪, 盈满好奇和怜悯…… 停! 他甩甩头。这是他最不愿回想的往事,只要一想到她同情的眼光,他就恨不 得把这段记忆从脑海中切除! 够了!二十年了,他逃避得够久了!那块他生长的土地、那些残败不堪的记 忆…… 他永远记得当年离开时的心情,一个被逼得走投无路,甚至不惜将灵魂典当 给撤旦的十一二岁少年,心里只有恨! 他痛恨那个该死的地方、诅咒所有该死的一切,包括他的出生、他那不负责 任的父母、惨淡的童年…… 他曾发誓,他要跟过往一刀两断,可现在,他心里在天人交战。那片他不想 再踏足的土地,竟然有著他必须亲自回去处理的人和事…… 是的!获悉她即将结婚的这一刻,他霍然明白,已经到了他必须亲自回去处 理的时刻了。 他按下内线,简短地吩咐他的私人助理Ray :“安排最快的行程,我要回台 湾!” “回台湾?!” 在他身边待了四年、工作能力胜人一筹的Ray ,在短暂的惊愕后,毅然决然 地决定坚守自己的职责,硬著头皮提醒主子:“大少爷,你……你接下来的行程 表,已经排满了……” “全部取消!我要马上回台北,其他事项一律取消!”他口气里有著不容置 喙的坚决。 “是,我马上去办。” 一旦“霸主”决定了的事情,无人能改变。身为他的得力助手,这一点Ray 比谁都清楚! 挂上电话,阎毁刚俊的脸上缓缓绽开一抹诡谲的笑容。 事隔二十年,他终于要回台北了! 他终于要回去面对二十年前的自己、面对他一生最大的敌人、面对他至今仍 然不能忍受的回忆…… 下了这个决定,他的心情是有始以来的轻松。他相信,他此番回去,一定能 摆脱长久以来的心理包袱!当然,为此,他不惜让别人去付出代价! 就让她付这个代价好了!这是她在二十年前欠他的! “乖儿子,听说你要回台湾?” 问这句话的是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他那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有一抹顽皮邪 气的诡谲笑容。 “老怪物,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阎毁没好气地盯著出现在他办公室里那面巨型电视墙上的老顽童,口气满是 挑衅。 这世上,恐怕只有他和阎尽、阎灭、阎绝,敢对这个来头不小的老者如斯不 敬,开口闭口“老怪物”! 而思想行为异于常人的阎老怪,一点也不因养子们的出言不逊而不悦,相反 的,他还非常享受他们的叛逆! 毕竟,当初他会收养他们,就是欣赏他们这股桀骛不驯的野性和傲气,觉得 跟他十分相似,Likefatherlikeson ! “如果你指的是你们四兄弟的事,呵呵……我好像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老者自鸣得意,在大儿子面前吹嘘。 “这证明你老了,太无聊!”阎毁哼道。 “没错,没错!”阎老怪不以为忤,还兴高采烈地直点头,“我就是觉得无 聊,所以想跟你们一起回台湾,凑凑热闹!” “跟我们一起?”他讶然。 “呵呵……你还不知道吧?”阎老怪淘气地好笑,“想回台湾的可不只你一 个,尽、灭、绝他们三个,早就暗中计画要回去……”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阎毁嗤了一声,“老怪,你没事干就跟著他们, 别来烦我!” “啧啧啧……你们这几个兔崽子,怎么连反应都如出一辙?一点都不好玩!” 阎老怪摇头。 阎毁浓眉一挑,“他们回台湾干嘛?” “那么你又为什么回台湾?”阎老怪桀桀怪笑,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少插手!”阎毁俊脸臭得不能再臭。 “好、好、好!一个个翅膀都硬了,不要我这个老头了!”阎老怪哀怨控诉。 阎毁受不了地道:“老怪物,你发什么神经?” “我不管!你们一个个回台湾,我也要回去养老。我一大把年纪了,也该含 饴弄孙、享享天伦之乐……” “请问一下,你哪来的孙儿?”阎毁冷冷地问。 “你回去娶个美娇娘,生一窝兔崽子,还有尽、灭、绝他们……哇!要不了 多久我就金孙满堂了!”阎老怪陶醉不已。 “少在那里作梦了!”他无情地打断老人的痴心妄想,“老怪物,你明知这 是不可能的!” 不只他不会娶妻生子,阎尽、阎灭、阎绝亦是绝不可能! 他们四个是全天下最冷血的人,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多余的感觉,活著, 只是对这繁华世界的一种嘲笑…… 像他们这种无心无肺、断情绝爱的人,又怎会找个女人绑在身边,做那种生 儿育女的蠢事!?下辈子都不可能! “儿啊……为父过的桥可比你走的路多多了,相信我,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 阎老怪语重心长地劝说,“你不要太倔强、太难为自己!” “别说了!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 阎毁不耐烦地拧起剑眉。阎老怪又要碎碎念了!早知道他这么烦,当初就算 饿死街头,也好过被他收作养子! “我说的不是以前的事,是眼前的事哪!”老者长叹一声,“你这趟回去, 凡事留点余地,不为别人,也为了你自己……” 一个曾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挟著难以磨灭的伤痛和耻辱,回去那片容不下 他的土地……可想而知,总会有人得承受他满腔的怨慰,而那人,恐怕是他最在 意、多年来一直搁在心上的一个人! “我已不是三岁小孩,我的事不用你操心。”阎毁毫不领情,霸气地打断阎 老怪的话。 “唉……算了,你心里自有主意,我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阎老怪自嘲地 笑了笑,“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操心不了那么多了。” 见他态度改变,不再苦口婆心说教,阎毁心中的反感也消散了,紧绷的俊脸 露出一丝淡笑。 “本来就无需你操心,你太闲的话,我建议你去日本泡温泉,夜里多抱几个 女人,就不会这样胡思乱想了!” “臭小子!你是希望我早点翘辫子吗?!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怂恿我多抱几 个女人!蓝色小药丸吃多了,对我心脏不好!”阎毁听了大笑。 “再说,我抱那些环肥燕瘦已抱到麻木了,现在最想抱的,是白白胖眫的乖 孙!”老者嘀咕著,“我让那个铁口直断的一眉道人给我卜过卦,是上上卦哩! 一年内就能抱到乖孙……要不然,我掀了他招牌!” 阎毁耸耸肩,没兴趣听老人自言自语。 “懒得理你!老怪物,你自己保重,我走了!我回台湾可是很忙的,没事别 来烦我了!” “款,这个我可不敢保证!”阎老怪贼笑。如果有必要,他会很乐意飞到台 湾去搅局! 看到老头贼兮兮的样子,阎毁心中警觉。 “我们约法三章,不管你生活多无趣,别来坏我的事,也别这我跟你作对, OK!?” 他太了解阎老怪了,为防他那些令人防不胜防的小动作,大家还是先小人、 后君子的好! “这……恐怕我不能答应耶!”阎老怪一脸为难,一肚子暗笑。 “死老怪物!随你便!你如果真的妨碍到我,我会让你后悔莫及!” 阎毁强硬地撂下狠话,手指一按,用遥控器把萤幕关上,省得再看到阎老怪 那张贼兮兮的笑脸。 二十年前,阎老怪改变了他的命运,让一个几乎饿死在街头的十三岁少年, 得到举凡金钱所能买到的任何东西。他从社会的最底层跃至最顶层,金钱、知识、 权势、地位……一一被送入他手中。 他不是不戚激这位大恩人,不过,他已习惯把心封闭起来,吝于付出感情, 对形同再生父母的恩人,亦显得冷淡。 他报恩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为阎家赚更多的钱、为阎老怪建立更庞大坚 固的权力中心。 很实际,也很简单! 长久以来,他就像一部高投资报酬率的赚钱机器,以惊人的效率运作,虽然 无聊乏味,却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可现在,这部机器终于有了自己想做的事…… 谁也别想阻止他! 飞机降落在中正国际机场,乘客们排队等待通关的同时,一身名牌休闲装的 阎毁已从Exit步出。 他刚俊的脸上架著一副墨镜,冷漠倨傲的神情明显写著生人勿近,令人只敢 远远偷睨他俊酷的样子,不敢上前冒犯。 他一手提著轻便的行李,迈著大步,一手在手机上按下几个按键,联络上远 在义大利的阎绝。 “绝,我人刚到台湾,交代你的事,办妥了吗?” 这四个权霸一方的兄弟分散世界各地,平时很少在一块儿,手足之情可以说 是淡如开水。 不过,只要一通电话,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做对方的后盾,在力量整合方面, 发挥惊人的作用。 “我办事,你放心!”老么阎绝也不多话,声音酷酷的。 “恩哼,我看到阿森了。”言下之意,他很感激阎绝把最好的手下派给他, 森田宇可是日本黑道响当当的人物。 “他现在是你的了,好好利用,祝你有个愉快的台湾之旅!”阎绝意有所指 地说。 “谢了!我一定会玩个痛快!”阎毁邪恶一笑。 阎绝在他的计画中贡献了心力,算是共犯,当然知道他是回来兴风作浪的。 “痛快就好,别太狠。”阎绝难得会劝人手下留情,“我近期也会回去一趟, 可不想踏足在一堆废墟上。” “哼!你的顾虑很有道理,哪一天我心情不好,说不定真的会把这个岛国给 毁了!”阎毁一笑,收了线。 老怪物所言不虚,看来,他们四兄弟都争相要回台湾! 可想而知,在这片土地出生而受尽磨难的他们,绝不会足以德报怨地回来为 祖国效劳…… “大少爷,这边请。”见阎毁收了线,森田宇恭敬地一鞠躬,殷动地接过他 手上的行李。 阎毁略一颔首,看了一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 “是的,大少爷。”森田领著他走向停在门口的宾士轿车,“现在直接过去, 时间刚刚好。” “恩。”阎毁坐进车里,嗓音冷冷响起:“要送给新人的贺礼,都准备齐全 了吗?” “是的,大少爷,都准备妥当了!”说到这个,森田宇忍不住眉飞色舞, “那么大的一份礼,我敢打赌……” “出发。”阎毁闭上眼,“误了时辰,你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赔。” “是,大少爷。”森田噤若寒蝉,迅速发动车子,朝目的地开去,一路上不 敢再多嘴。阎氏一族,阎毁雄霸金融界,阎尽乃医药界至尊,阎灭拥有庞大石油 帝国,三人都还算正派经营,而在赌场崛起的阎绝,则掌控了黑白两道的势力。 道上的兄弟只道“虐君”阎绝狠酷无情,看来,他的大哥“霸主”阎毁是有 过之而无不及哪! 开车疾驰向圣凯特教堂的途中,森田宇不由得在心里叹道——可怜的新娘子! 唉!她怎么会去惹上这一号难缠的人物!? 阎毁送的大礼,没有几个人消受得起! 到了圣凯特教堂,外面停放了数不清的名车,足见来观礼的,都是有钱、有 地位的人。 钟声响起,随之是庄严的婚礼进行式…… “快来不及了,大少爷!”原来外面空无一人,是因为宾客都已列席坐好, 婚礼已经进行著了。 “镇定一点,一切照计画进行。”阎毁迅速在右耳勾上一副蓝芽耳机,时间 很紧迫,但他相信来得及。 “是,大少爷。”森田一脸苦相,挺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 阎毁下了车,又回头,“阿森!” “是!?” “看好你的人,别让他们乱来!” 阎毁告诉自己,他这不是妇人之仁,更不是恻隐之心!虐君都开口叫他不要 太狠了,他就做个顺水人情,给他点面子好了。 “制造足够的混乱就可以了,不要闹出人命。”只要达到他的目的,他不会 赶尽杀绝。 “是!”森田还想深深一鞠躬,但人家男主角已经不见人影了。 “哇!难道霸主会轻功不成?”张著嘴,他愣愣地看著那抹高大的身影窜人 教堂门口,“酷……毙了!”唔……但愿新娘子也会喜欢这位酷毙了的不速之客! 阎毁走进教堂,婚礼已进行到一半,一对新人并肩站在礼台前面,由神父为 他们主婚。 “方德先生,你可愿意接受岳毓宁小姐为你的妻,不论贫穷、病痛抑或面临 任何困境,一辈子都爱她、照顾她、扶持她?” “我愿意!”新郎不假思索,以响亮而愉悦的声音回答。 神父转而问新娘子。 “岳毓宁小姐,你可愿意接受方德先生为你的丈夫,不论贫穷、病痛抑或面 临任何困境,一辈子都爱他、照顾他、扶持他?” “我……”她才一开口,就被人狠狠地打断了话—— “等一下!” 打断进行中的婚礼的这个人,正是登堂而入的阎毁,他无视四周的哗然,笔 直走到一对新人跟前。 时间刚刚好,再迟一步就来不及了! 这个认知让他不悦地拧紧了俊眉,痛恨起这场让他几天来都睡不安寝的该死 婚礼! 透过薄薄的白色面纱,岳毓宁此刻所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浑身进出骇人煞 气的高大男子。他有著俊毅迷人的五官,步伐沉稳,尊贵不凡的气势,绝非足以 他身上的名牌堆砌出来的……但是,她从他身上闻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她瞠大了眼,这男人……没错!他给她一种危险而熟悉的感觉,可她根本不 认识他! “这位先生,你……”在一片错愕的寂静中,主婚的神父最先回过神来,开 口诘问。 “我来阻止这场婚礼。”阎毁勾唇佞笑,这么说的同时,眸光直勾勾地盯著 美丽的新娘子。 岳毓宁镇定地迎视他的目光。这男人极端危险,她看得出来,但,基本上, 她不认为他能在众目睽睽下做些什么,在场的人都不会允许他乱来的…… 阎毁眯起眼,她沉著的态度,令他深感兴味。 就不晓得……待会儿,她是不是还能这么冷静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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