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表妹童彤听了她今天的际遇,乱没同情心的笑出声来,“表姊,不是吧,你 连倒个车也要路人甲仗义相助喔?” 湛水蓝随手抓个软枕,朝她砸去,“等你考到驾照,再来笑我也不迟!” 童彤将被当作攻击武器的软枕接个正着,一点也不担心愈描愈黑地辩解道: “我不是故意要取笑你啦,因为太好笑了嘛,我没办法忍住不笑……” 湛水蓝白了她一眼,算了,懒得跟她计较。 大表姊殷若也禁不住摇头,“人家好心帮你,你应该心怀感激才是,干嘛对他 扮鬼脸?” “我哪知道他会看见喔!而且,他那个人好讨厌,一副在心里嘲笑人家的样子, 问我有没有驾照那也就算了,可他居然还大刺刺的叫我不要太自卑,厚!这是什么 跟什么嘛?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她愈想就愈气。 “水蓝表姊,你不要太激动嘛,这一点都不像你喔。”童彤抱着软枕,一针见 血地指出。 “是啊,难得见你这么生气。”般若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一副不以为然的 样子,“人家不但帮你倒车,关心你是不是无照驾驶,还好心叫你不要太自卑…… 我不觉得他哪里做错了,哪里令人讨厌了!” 再说,她们四个表姊妹当中,湛水蓝是最没脾气的一 个。 她性情温柔,虽然有点儿固执,情绪EQ还算蛮高的。就算有人惹到她头上,她 也能一笑置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很少会跟人一般见识,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她的人生哲学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生气令人老,干嘛要生气?所以, 她今天居然为了这一点小事而忿忿难平,真是罕见! “没有啦,我也不是很生气啦!”知道自己有点反常,湛水蓝试着沉淀情绪, 发生在停车场的事她要忘光光,不要再去想那家伙就没事了! “真的?”殷若不放心地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自从毕均帆传出喜讯,她一直 很担心湛水蓝的反应。 或许,她今天的情绪波动,是压抑多时的一种发泄… “好吧,我承认我心情不好,跟出版社的人谈不出一个结果,白跑了一趟,唉, 真是超级倒楣的一天!”湛水蓝拉长了声音,精神颓靡地向后倚在沙发上。 殷苦笑了笑,一副预料中的神情,“想也知道嘛,你那本漫画那么好卖,出版 社怎么肯让你说停就停?” 童彤坐起身,紧张地问道:“什么?水蓝,你不想继续画漫画了?” “我不是不想画漫画,只是不想继续画‘小蓝的天空’……” “你疯了?”童彤瞠大了眼,觉得匪夷所思,“这么畅销的漫画,为什么不继 续画下去?你是嫌钱赚得太多了是吗?” “我画漫画,又不单是为了赚钱。”湛水蓝淡淡地回答。 “好,我了解,我了解,你不是为了钱,可现在‘小蓝的天空’画得好好的, 为什么不画下去?你随便画一画,就可以赚好多的版税。”说来说去,她还是心疼 那花花绿绿的钞票,被她这个呆表姊往门外推。 “小帆爱上别人,小蓝的故事到此也该结束了。”湛水蓝耸耸肩,语气非常的 平淡,“就这么简单。” 童彤翻了下白眼,“这什么烂理由嘛?就算小帆不爱小蓝,你也可以再画一个 男主角配给小蓝啊!” “不要。”湛水蓝的口气是斩钉截铁的。 “啊?”童彤双眼瞠得大大,天哪,她还没见过有人这样跟钱过不去的! “小蓝只喜欢小帆,不会喜欢其他男生。”殷若算是代她解释。 湛水蓝投给殷若会心的一眼,还是表姊最了解她。 当初,她之所以会画“小蓝的天空”,是为了将自己喜欢小帆哥的心情,完整 的记录下来,同时,也抱着梦幻般的冀望,但愿有一天这段暗恋会开花结果,然而, 现在这个希望已成泡影了。 小帆哥与别的女人相恋,订婚,不久就要结婚了。 “小蓝的天空”风云变色,她再也不想继续画下去了。 “哎哟,水蓝表姊,你何必这么死心眼呢?我知道,你是以毕均帆作为漫画的 灵魂人物,可现实是现实,漫画是漫画,情场失意的事,也不必全反映在漫画故事 里嘛,我知道失恋的滋味不好受,但你何必为了一个不变自已的男人,断了自己的 财路呢?再说……” “童彤,不要说了。”般若制止小表妹口无遮拦地说下去。如果真懂得水蓝的 心情,就不会在她伤口上洒盐才是! “没关系,”湛水蓝反而一派淡然,她已经伤到麻木了,不需要在人前也摆一 副失恋的惨状,“童彤刚刚那番话,我已从出版社编辑那儿听过了,我知道你们的 论调是什么,只不过,我是不会改变决定了。” “水蓝表姊,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固执。”童彤一脸可惜地摇头叹气。 “谢了,我会把你的话当作赞美。”她抿唇而笑,失恋了也要苦中作乐,对吧? 再说,她是那种情愿躲起来哭,在人前却强颜欢笑的人。 “那,有考虑要另外画别的故事吗?”殷若关心地问。 “暂时还没想那么远,我想先休息一阵子。”想是这么想,就不知道出版社方 面肯放人吗?毕竟,她跟出版社之间的契约问题还没解决。 “唉,”童彤倒在沙发上,“我还以为,水蓝会是我们表姊妹当中,第一个成 为千万富婆的人哩。”这样看来,第一名会落在当模特儿的殷敏芊头上了,敏芊到 义大利拍珠宝广告,进帐一定非常可观。 “我的人生目标不是当富婆。”湛水蓝白了她一眼。 上天给了她一双能制造财富的巧手,但是,讽刺的是,这并不是她最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小帆哥能牵着她的手,牵一辈子…… “可我想当富婆啊!”童彤孩子气地扯开喉咙大嚷,“但我不会画漫画,又不 会走台步,也没有生意兴隆的宠物诊所。”财富,离她好远哦! 殷若和湛水蓝不约而同K 了她一记,笑着丢下一句: “那还不简单,去钓个金龟婿啰!” * * * 俞冠晞踩着稳健的脚步走进出版社的大门。 上一次,没有预约就贸然上门,结果扑了个空,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所以, 这次他学精了,早已请该出版社的郭先生代约“小蓝的天空”的作者。 说起来,该出版社一直有向“霸天控股”旗下的金融公司贷款,冲着这层关系, 出版社方面也不好拒绝他的要求,虽然郭先生一干人等心里一定很疑惑,猜不透他 为什么会想见作者…… “俞先生,您来了,这边请,我们社长和湛小姐都在会议室里。”一见到他, 接待处的小姐热心相告,并领他到会议室。 “谢谢。”听到湛小姐有在,俞冠晞心情大好,露出迷死人的俊逸笑容。 哗,帅毙了! 就在接待小姐被他的笑容,电得七荤八素之际,他已俐落地推门而人,神态洒 脱,一点也不留恋异性爱慕的眼光。 一进到会议室里,炯利的视线四下一扫,略过中年发福的郭先生,落在一个纤 柔的女性身上,她背对着他,那背影看起来似曾相识。可是,他很肯定自己并没有 以画漫画为生的女性朋友啊…… “俞先生,快请快请!”社长郭先生起身相迎,“这边请坐。” “社长,你有客人,那我先走了。”湛水蓝徐徐起身,打算离开。 今天跟社长的晤谈,仍是在老问题上兜圈子,她坚持要结束“小蓝的天空”, 出版社方面不肯扼杀这么一个会下金蛋的金鸡,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一个两全其美、 皆大欢喜的结果。 “不!你坐,你坐!”郭远靖满脸堆笑,“俞先生也是你的读者,他今天可是 慕名而来,想跟你见个面……” “社长!”湛水蓝听了小脸一板,她最不喜欢曝光了,讲好了她只负责交画稿, 不作宣传,不露脸,这一点她跟出版社不是早已达成协议了吗? “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湛水蓝拎起皮包,看也没看访客一眼,迳自 往门口走去,她又不是动物园的猴子,有什么好见的!? “湛水蓝小姐,请留步。” 俞冠晞自然不会让她就这样走人,高大的身形一晃,他像一座山似的挡住了她 的去路。 湛水蓝抬起下巴,“呃,借过……” 突然,她的声音消失了,小嘴讶然微张着,瞠圆的眼珠子写满了不能置信。那 天替她倒车的男人,现在居然又出现在她眼前! 是巧合吗!? “原来你就是湛水蓝!?”俞冠晞也是微微一愣,这也巧得太不可思议了,但 他很快恢复了镇定,脸上露出笑容,“我们还真是有缘!” “你们早已认识了啊?”郭远靖在一旁打哈哈,“那就不用我介绍啦!” “只是一面之缘,谈不上认识。”而她也没什么兴趣去高攀这些商业钜子, “俞先生,再次谢谢你那天的仗义相助,再见。”点个头,她的态度有礼,却淡漠, 而且急着要离开。 “你不要开口闭口就是谢我。”他笑睇着她,依然文风不动杵在她前面,没有 要让开的意思。 “以后不会了。”谢他两次,礼数已尽,她心里坦然无负担了。 “真要谢我,不要光用讲的,你可以用其他的方式。” “什么!?”湛水蓝忍下了掏耳朵的冲动,她大概是听错了吧,哪有人为了那 么一丁点小恩小惠,而开口要人家报答的!? 被晾在一旁的郭远靖社长,敏锐地嗅出两人平静的表面下,实则剑拔弩张的氛 围,急得他忙打圆场,“俞先生、湛小姐,大家坐下来,慢慢聊嘛……” “郭老,你去忙你的吧,我和湛小姐有点事要私下谈谈。”俞冠晞脸上的笑容 十分和煦,巧妙地掩盖了他喧宾夺主的霸气。 “喔,你们谈,你们好好谈,那我先出去了。”郭远靖很识趣地回避了。 湛水蓝满腹的困疑中带着一丝懊恼,“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她不相信像他这样一个大男人,会是她的狂热派读者,那他为什么缠着她?他 究竟想要什么? “坐吧。”俞冠晞拉开会议桌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湛水蓝轻蹙柳眉,没有忽略他温文口气中不容人抗拒的霸气,这个男人尽管斯 文有礼,骨子里却相当狂霸邪佞,她对他有这个起码的认知。 她没有坐上他为她拉开的椅子,而选了个较远的位子,“俞先生,你到底想跟 我谈什么?你就长话短说吧。” 俞冠晞哂然,他会吃人不成?她干嘛避他避得远远的?他在女人眼前一直都很 吃得开,不过,这次好像阴沟里翻船了? 他高大的身子移近她,还故意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惹来她既不悦又防备的眼光, 织柔的娇躯更是马上挪远了些。 “湛小姐,我妹妹是你忠实的读者,她很喜欢看你的大作‘小蓝的天空’,不 过,最近小蓝失恋了,她很难过。”在商场上,大大小小的谈判他都应付自如,没 有像现在这样,令他难以启齿,“所以……” “所以呢?”湛水蓝歪着头,等着他的下文。 “我想,你不应该让读者这么难过。”他将自己的声线控制得很好,一点也没 让她察觉到他的不自在。“我建议你顺应广大读者,让男女主角好好的谈场恋爱。” “你说完了吗?”湛水蓝挑眉问。 俞冠晞抿着唇点点头,大致上,他要说的就是这些。 湛水蓝站起身,“谢谢你的建议,再见。” 然而,出其不意地,她的手腕被扣在他温热的大手中。 俞冠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惊愕的小脸,“我可以解释作你已经采纳我的建议吗?” “要不要采纳,这是我的事,你无权过问。”湛水蓝涨红了脸,却怎样也甩不 脱他的箝制,她气恼地吼道:“放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他马上放开,高举着双手,俊脸上一副无 辜的表情,直教人无法继续生他的气,“我只是一时太心急,太紧张了……” 湛水蓝揉着重获自由的手,可恼的是,手腕上仍然有着他留下的温热,莫名地 令她心口狂跳不已。 “请你告诉我,小蓝会得到幸福吗?”他直视着她,向她要求一个肯定的答复。 小蓝会得到幸福吗!? 她也很想知道啊,可谁来告诉她答案?湛水蓝闭了闭眼,强忍下眼中的湿意。 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几乎把她的心给撕扯了。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细如蚊蚋地吐出这句,她垂眸越过他身边,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 俞冠晞拧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不知怎地,她刚才悒郁落寞的神情,还有那如泣如诉的一句“我不知道”,恍 如一块大石压在他心口上,就好像他在担心妹妹时那样。 真是奇怪!他对别的女人居然也有这种感觉,这还是头一次! * * * 湛水蓝走后,俞冠晞也离开了出版社,不过,他是跟郭远靖一块去吃午饭,顺 便探听一下有关她的事情。 “湛水蓝是笔名吧?不知道湛小姐的原名是什么?” “呵呵呵,很多人都以为是笔名,其实,湛水蓝用的是真实姓名,还有啊,小 蓝也是作者的小名。”郭远靖夹了片嫩肉送人口中,这盅佛跳墙味道真是不错,大 餐厅就是大餐厅啊,一分钱一分货! “喔?”俞冠晞心念一动,“那,她画的,都是自己的真实故事?失恋,也是 真有其事?” “俞先生,你对湛小姐挺有兴趣的嘛?”郭远靖不答反问。 “我妹妹是忠实的小蓝迷,她想多知道一些作者的事。”他搬出妹妹作借口, 不落痕迹地推个一干二净,其实,现在最想知道湛水蓝的是他自己! “原来如此。”郭远靖放心一笑,继续大快朵颐。 他可不希望出版社里最红的漫画家,被这个钻石单身汉总钓走,当了少奶奶的 人不需要靠画漫画为生,那他岂不是少赚了一大票? “湛水蓝真的失恋了?”俞冠晞以漫不经心的闲聊口吻问道。 “她有个青梅竹马的男友,对方最近跟别的女人订婚了,”喝了口上好的乌龙 茶,郭远靖不忘趁机打一下广告,“你如果有看‘小蓝的天空’,自然就会知道她 的故事。” “喔。” 俞冠晞浓眉紧拢,手里的筷子更是几乎没动过。 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居然忍心抛弃这么一个清丽可人的女孩儿?而且还是青 梅竹马哩,那家伙肯定是喜新厌旧的超级大混蛋! 这种人,干嘛还要喜欢他嘛? 俞冠晞揉着眉心,那个湛水蓝也太傻了! 凭她的条件,脸蛋美、身材佳,又有气质……要交怎样的男朋友都不成问题, 何必执着一株草? 他没料到这竟然是真实故事,这可怎么办才好? “女主角现在失恋了,‘小蓝的天空’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唉,提起这个我就头痛?”说是这么说,郭远靖还是大口大口地啖着美食, “水蓝的意思,是要结束‘小蓝的天空’这本漫画。” “喔?”俞冠晞又是一愣,这个湛水蓝,一下子抛给他太多意外了。 “那么畅销的漫画,结束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以商业的角度来看,他认为这是不智的决定;站在哥哥的立场,他可以预见婷 婷一旦获悉这个消息,一定会大受打击;可是,他又隐约可以了解湛水蓝想要结束 “小蓝的天空”的心情…… 像她那样纤柔敏感的女孩子,在感情上一定很脆弱吧? 他竟有点心疼起她来…… “她很坚持,我们怎么说她都听不进去。”郭远靖摇头叹息。 “郭老,请恕我直言,贵出版社贷款累累,这个时候如果再失去唯一的畅销作 者,恐怕出版社的情况很不妙哦。” “唉,这我当然知道,可又有什么办法呢?”郭远靖唉声叹声的,脸上怖满了 烦忧的皱纹。 “湛水蓝跟出版社之间,有长期合作的契约吧?” “有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 “实不相瞒,水蓝是我一个好友的女儿,我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怎好真的 闹上法院呢?再说,这两年来,她也为出版社赚了不少钱,我应该感激她才对,而 不是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郭远靖虽然是个商人,却也有重感情的一面。 俞冠晞啜了口茶,眉头皱也不皱一下,就事论事地说道:“这样下去,贵出版 社只能做好关门大吉的打算。” “唉……”郭远靖再三摇头叹息,“我会再想想办法,最近有一两个不错的新 人,或许大肆打些广告,会起来也说不定……” 俞冠晞但笑不语,他不动声色地在动着脑筋。 说到想办法,他要想个让“小蓝的天空”不会就此结束,而又有个美满发展的 好办法…… 凭他装满智慧的头脑,以及呼风唤雨的商业手段和地位,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 可以难得倒他。 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 * * * 晚上,趁妹妹沉睡之际,俞冠晞走进她的房间。 不一会儿,他手捧一大叠漫画书出来。 坐在书房舒适的真皮沙发上,他开始一页页地翻着“小蓝的天空”这本少女漫 画,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做这么无聊的事,无非是为了多了解湛水蓝的切身事情。 知己知彼,才能拟出一套控制她的方法嘛! 他翻着翻着,不知不觉地,竟看得入迷起来…… 从“小蓝的天空”这本漫画中,他仿佛看到了湛水蓝的内心世界。 一个清纯可人的女孩儿,跟她青梅竹马的小男生之间,谱出一段纯纯的感情, 每一件小小的插曲,都那么温馨感人…… 俞冠晞一夜无眠,聚精会神,一口气看完手上一整叠的漫画。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他闭上酸涩的双眼,伸手揉着眉心,小蓝纯真的少女情怀, 莫名地激荡着他的心,久久不能平息。 任谁都会羡慕小帆,羡慕他伴着小蓝走过成长岁月! 在小蓝的心目中,恐怕无人可以取代青梅竹马的小帆吧? 这个认知,竟让他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 转自寻爱浪漫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