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世博又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芷言几乎不假思索道:“据说她一直都在暗恋她的教练。”话音刚落,自己 甚感心惊,怎么天大的谎言也是可以脱口而出的?! 世博仿佛是被惊住了,半天没有反应。 过了一会,他的脸色才乌云密布,他想起宛丹过去的教练周谦,他跟他不熟, 几乎没说过几句话,给他的印象是哈尔滨人,高个儿,沉稳,少言而定力十足。 宛丹退役之后,周谦依然是女子花剑队的教练。世博知道的情况仅此而已,但他 相信,周谦绝对是查宛丹喜欢的那类人,他和宛丹最初相识时,宛丹谈的最多的 人也就是周谦,不过他丝毫没有疑心,一个运动员嘴上挂着教练,这太正常了。 所以世博还知道周谦家有贤妻,并有一对人见人羡的龙凤胎的儿女。 世博开始感到郁闷,如同一滴水墨溅在宣纸上便慢慢地洇开,那种感觉不是 大喜大悲,但会在心中一点一点地弥漫,直到一种漫无边际的感伤统统积在了胸 口。 他眉头紧锁,脸色却有些自嘲道:“谁都别以为自己是香馍馍啊,芷言,我 发现男人在感情上都是盲目的,甚至是有错觉的。” 芷言显然不想就这件事讨论下去,她知道有些实情是说不清的,无论是对宛 丹还是世博,而且所有事件的所谓真相通常都是令人尴尬的,并不说穿反而成为 一种境界。总之她劝慰自己,这样的解释也是纯属无奈,等宛丹自己冷静下来, 说不定在哪一个傍晚就回家来了,相信一切如常。 于是,她叫世博去洗澡休息,她保证能把检讨书写出花来,要多深刻有多深 刻。 一夜无话。 第二天,庄世博果然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办公室,似乎没有任何一件烦心的事 影响过他的心情。在走廊上,他碰见了郎乾义,两人还像以前那样点了点头。郎 乾义心想,这家伙不是吃了什么特殊的保健品吧,怎么可能就没有一点疲惫之色? 不过到了下午,世博还是觉得自己心情不爽,他不想再忍下去,便抽空独自 驾车去了查宛丹的工作单位,本想跟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或者吵一架以泄彼此 的怨怼,至于今后怎么办再从长计议。但是宛丹并不在办公室里,单位的人说她 去了花剑队,因为国际剑联花剑世界杯赛很快要在上海开幕,有些具体的事情要 去解决。 由于熟门熟路,世博自己找到了花剑队的训练场,本以为运动员在紧张地训 练着,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场地上有两个人在击剑,其他的运动员模样的人却围 在一边看热闹。世博也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只见那两人剑剑相逼,杀得如火如 荼。并没有见到查宛丹,正准备离去,训练场突然爆发出一片掌声,当他再次回 过头来,才看见两个刚才交战神勇的剑客脱下头盔,竟然是周谦和查宛丹,这当 然是一场开玩笑性质的回顾赛,两位剑客也不负当年,世博感到周谦有些发福, 但仍不失剑气,众人也是拿前辈开涮,或者是缓解赛前的紧张气氛。然而这一切 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庄世博在宛丹的脸上看见了久违的笑容,她的笑容是那 样的灿烂。 世博转身离去,他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本来他心中尚有若干疑点,芷言口 中的据说,本身就不可靠,再说暗恋就不应该有任何人知道等等,但是在刚才的 瞬间,他已经完全相信了传言。 他无论如何无法接受,他爱过的女人竟然与他同床异梦。 庄世博驾车原路返回,一路上他并没有冲红灯,或者该拐弯的时候直行,然 后一个人把车停在山谷或海边,任凭山风呼啸或大海磅礴,尽管人生如戏,但毕 竟还不是戏。他没有这些征兆,因为他早已不是少年维特。但他仍旧没法阻止记 忆,他想起他与查宛丹的无数次击剑,有一次他们闲聊时,他问宛丹什么是剑道? 宛丹想了想,回答说,还是人间道吧,也就是人的品行和性格使然。世博道,也 对,剑如其人嘛。宛丹迟疑道,其实我们两个人的性格里都有一种很硬的东西, 没事还好,如果有事……世博打断她道,能有什么事? 这个话题就此中断,后来也并没有机会续上。但是现在世博却想,查宛丹的 剑道根本就是无间道,一想到她是如此这般的身在曹营心在汉,他仍然觉得胸口 堵得慌,昨晚就积在那里的东西没有得到半点化解。 三天以后,庄世博给宛丹打了一个电话,他的神情和语气都非常平静,他说, 要不还是抽空去把手续办了吧。 电话那一头是石沉大海般的沉静。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