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让自己沉溺吧! 不管结果的沉溺在你宽阔的怀抱中…… 就算只有这一刻── 我也愿意,将这一刻,当成永远…… 他是在清晨五点半时醒来的。 落地窗里的纱帘轻扬,清晨的冷风,夹带着几丝雨的气味,窜进了空荡的室 内。 睁开疲累的双眼,沈杰怔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然后缓缓转过头,凝视躺在 身旁熟睡的女人。 小古…… 覆着薄被,她背对着他,露出一片雪白背脊,熟悉的清丽容颜正闭着眼沉睡, 一头如丝般的黑发披散在蓝色大床上。 昨晚,他跟小古上床了…… 回忆倏地涌上,清晰的重覆播放昨晚她吻他的画面。 他懊恼的曲起臂膀,撑起自己高大的身躯,烦躁的以手耙过一头凌乱的黑发。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一向只把小古当成一个小妹妹股看待不是吗?怎么会…… 该死!他不该喝酒的! 若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他怎么也不会碰一滴酒! 但她的唇太过甜美,那芳甜的滋味太过诱人,在她主动吻上他时,他根本舍 不得放手! 沈杰烦郁地抿起薄唇,拳头缓缓握起,浑身不自觉地绷紧。 他该推开她的!在昨晚她主动吻上他时,他就该终止一切的! 心里一片混乱,分不清对小古那矛盾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像个 妹妹般的喜欢,甚至比妹妹还多了那么一点不一样的感觉,但他说什么也不该跟 那一直被他视为妹妹的女人上床! 该死!他究竟是怎么了! 他烦躁的闭起眼,重重吐出胸膛里那股郁气。 突地,身旁那一直沉睡的女人动了动,缓慢的转过身子,一双清澈的黑眸对 上他阴郁的俊脸。 然后一种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她盯着他好久、好久,接着,她抱着床单起身,什么也没说的下了床,拾起 昨夜因激情而脱扔满地的衣服,沉默的走向浴室。 “小古!”突然,沈杰出声叫住了她,那低柔的嗓音里头,带着几分僵硬与 无措。“你……” 不知该怎么解释他们发生的这一切,他只能懊恼的看着她纤弱的背影,一句 话也说不出来。 古纯纯缓缓回头,黑色长发披泄在她的身前,在灰色的房间里,她的身影仿 佛被笼罩上一层灰雾,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听见她冷漠的声音,由灰暗中传来。 “你放心,我会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 闻言,沈杰愣住了,就在她转身即将进入浴室前,他突地起身,动作迅速的 冲向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伸手挡下她,一股莫名的怒意窜上他的胸口,逼 得他几欲发狂。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古纯纯冷静的看着他,几乎要望进他内心深处, “把一切都忘掉,当成是一场意外?” 他脸上那深深的后悔与懊恼,在清醒的那一刻,她清楚的瞧见了。 她不想让他觉得负担,所以,她会逼自己遗忘,不去想起! “该死,我从没这样想过!”低咒一声,沈杰注视着她的眼神有些狼狈。 就算他曾有过那样的念头,也只是短短的几秒之间,当他听见她说要把一切 忘掉时,一股莫名涌上的怒气,早已取代了那将一切遗忘的念头! 她怎么能把一切都看得那样无所谓!?难道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是跟谁上了 床吗? “但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你,副总裁。”她只是顺从他心底的希望罢了。 “该死的!别用那个称呼叫我!”突地,沈杰狂吼一声,紧握的拳头狠狠击 向她身后的墙面,积压在胸口的怒气倏地爆发。 他不喜欢她用那种生疏的口吻跟他说话!不喜欢她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那会让他感觉,他们好像一点关系也没有! 冲动的,他伸手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她,想晃掉她脸上那张冷漠的面 具,想晃掉她脸上那种不在意的神情。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在意?为什么一点也不难过!?跟我上床这件事,对你 而言,真的一点意义也没有吗?还是你觉得,反正迟早都要失去,不管给谁都无 所谓?”他愤怒的朝她大吼,发现自己十分厌恶她那种毫不在意的冷漠态度。 她怎能那样的不在乎!? 昨晚的事情,虽然是他的错,但对她而言,难道真的一点意义也没有? 随随便便跟个男人上床,她一点也不在意吗!? 一阵僵凝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扩散,古纯纯低着头,静默无语。 默默拨开了他的手,她没有抬头,只是由红唇缓缓地吐出话来。 “或许你说得对,反正我迟早都要失去,那么对象不管是谁,都无所谓。” 缓慢地抬起头,她坦然迎向他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不再是他所熟悉 的温柔。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副总裁。” 沈杰浑身一僵,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转身进入浴室,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目光缓缓移到床上的那一抹暗红,冷峻的表情更加阴郁…… 从那天起,他们便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在旁人看来,他们还是跟以往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熟知他们相处模式 的小灵,却感觉得出他们之间那股僵凝的气氛。 拉开门,沈杰阴冷的身躯斜靠在门边,环着双臂,对那正背对着他,敲打着 电脑键盘的女子,冷声吩咐道。 “古秘书,请你进来一下!”他的声音冰冷,没有多带一丝情感,在撂下话 后,随即转身步入自己的办公室。 而由顶楼溜下来探望那被人调到副总裁身边办事、以避开总裁家变危险的古 纯纯的小灵,在看到沈杰这冷酷的表现时,不禁讶异的瞪大双眼,结结巴巴的开 口。 “古姊……副总裁……怎么了啊?你跟他吵架了吗?”瞧他那阴沉的模样, 与从前那轻佻爱笑的副总裁,完全是两个人啊! 他们吵架了吗?不然副总裁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他从不会用这种冷 峻的语气跟古姊说话的。 闻言,古纯纯只是苦涩的笑笑,没有多说什么,推开滑椅站起,准备听从他 的吩咐进入办公室。 这些天来,她已经习惯了他突来的叫唤及无理的要求! 才一站起,一阵闷痛随即由腹部传来,她痛苦的皱眉,双腿虚软的就要往地 上瘫倒,好险一旁的小灵反应快,迅速的伸出手扶住了她。 “古姊!?你怎么了!?”小灵扶着她,忍不住担忧的问。 “我没事……”忍着闷痛,古纯纯一脸苍白的回道,半俯着身子,她朝一脸 关心的小灵摇了摇手,硬是挤出微笑,“只是一点胃痛而已,等一下就好了。” “但你看起来很不对劲……”她的样子看起来像是随时都可能会晕倒! “没关系的,只要吃颗胃药,休息一下就好了。” 深吸了口气,感觉腹部那股闷痛渐渐散去,古纯纯这才缓慢的直起身子,望 向还一脸不安的小灵。 “你放心,我真的没事,你还是赶快回去吧,要是让总裁找不到人就不好了!” 她笑笑的轻摸她的头,提醒她别忘了,她现在是暂代总裁秘书的身分。 “哦,那……我走了喔!”闻言,小灵瘪了瘪嘴,想起自己楼上还有一堆事 情没做完,很哀怨的朝她挥了挥手,“古姊……掰掰!” “掰掰。” 直到小灵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古纯纯这才敛起唇边的笑意,重新戴上她伪 装的冷漠面具,深吸口气,抱起桌上那一堆文件,缓缓走向他的办公室。 “不好意思打扰了!”她敲了敲门,走进他的办公室,将怀里抱着的那堆文 件放在他办公桌后,恭敬的开口。 “这是副总裁昨天下班前吩咐要的,九十二到九十三年邵氏集团营运表,我 已经遵照副总裁的意思,将它做成图表,一共是二十五页,请副总裁过目。” 她那恭敬有礼的口吻,十足是用来对待上司的最佳模范。 坐在办公桌后的沈杰,一脸阴郁的看着她,薄唇紧紧抿起。 她越是冷静,越是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烦闷与躁郁! 他抽起压在桌底的一份档案丢给她。 “把这一份文件整理一下,还有,将这次与奥氏集团合作的所有资料整理出 来,我下午就要!”像是恶意折磨她似的,他故意命令她去做一些根本就不需要 她做的杂琐事情。 在冷战的这些天里,她一如往常般的平静,让他第一次感到什么叫作愤怒。 她完全将那夜的事情当成没有发生过般,她彻底的漠视了他!无视于他的存 在! 她仅将他当成一个上司,乖驯的听从他的指令做事,如同对待邵司磊一般, 只是将他当成个单纯的上司,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 这让他感觉到愤怒,莫名的恼怒! 为什么她能这么无所谓!?为什么她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每当他瞧见她脸上那冷静的表情,他就没来由的感到躁郁! 他讨厌这样不受控制的自己!更讨厌那个带着冷漠面具,虚伪不实的她! “是的,副总裁,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捡起他丢来的文件,古纯纯还是一脸平静,恭敬的伫在他桌前,等候着他接 下来的吩咐。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很清楚在一连串工作的交代后,面对的会是怎么的恶 意刁难。 而沈杰则是一脸阴沉,看着她面对他的刁难无动于衷,那张俊脸不禁更阴鸷 了。 坐在黑色座椅里,他抿起薄唇,冷冷的睨着她。 “古秘书应该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吧?我希望你能认真检讨一下自己,邵氏 不养爱与别人谈天说话的废物!” 面对他的讽刺,古纯纯只是蹙起眉来,抱著文件的手一紧,她冷静的开口回 问他:“副总裁,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指责她不尽责吗? “意思是,我不希望有人在上班时间,跟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聊天。”破坏了 邵氏的行政! “小灵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她现在是代总裁秘书! 突然,古纯纯觉得腹部又传来一阵疼痛,忍不住地,她掐紧手里的文件,尽 量使自己看起来正常,但那倏地刷白的脸色,却说明了她的不舒服。 “对我而言都一样!”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沈杰只是冷冷盯住她,残酷的 抛下话来,“只要是只会说话、不做事的人,在我眼里,统统都一样,古秘书, 这点,你应该比谁都还清楚才是。” 古纯纯只是咬着唇,半俯下身子,没有回话。 腹部的疼痛让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她浑身冒着冷汗,脸色苍白, 那剧烈的疼痛令她无法移动,只能撑靠着身后的墙面,让自己不会在他面前无助 的倒下。 终于,沈杰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皱起眉,站起身子,关心的朝她走来。 “你怎么了?”她的脸色异样的苍白,整个人都在颤抖,模样很不对劲。 她不舒服吗? “别碰我!”推开他朝她伸来的手,古纯纯跌跌撞撞的转身就要离开。 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不想让他有机会看见她脆弱的一面,她宁愿忍着痛楚, 自己一个人承受。 “搞什么鬼!”沈杰低咒一声,伸手想要拉回她问个清楚,还没碰触到她, 下一秒,只见她整个人突然软软地向地上倒落。 他迅速伸出手,在她即将跌到地上时,揽住了她。 “小古!”他皱着眉叫唤着她,看着她昏迷不醒的倒在他怀中,一股莫名的 惊惧在瞬间袭上了他。 他轻拍着她冰冷的颊,却始终叫不醒她,心中的恐惧逐渐扩大…… “小古!”惊恐的大叫一声,沈杰抱起昏迷不醒的她,迅速冲出门,将她送 到医院去。 “急性胃出血,疲累与压力导致的,她可能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正常的进食, 所以胃壁磨损的很厉害,现在我给她补充葡萄糖,醒来后,让她先吃些流质的食 物,等病情稳定后,再开始正常进食……” 朦胧中,古纯纯只听见有个男人在她耳边不断说话,然后觉得手臂一阵刺痛, 接著有双冰凉的手掌,缓缓抚上她有些发热的额…… 她睁开眼,先入目的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在刹那间,迷蒙了她的眼。 “醒了吗?”男人低柔的嗓音由她身旁传来,她缓缓转头,对上一张噙着温 柔笑意的俊魅脸庞。 突地,她有些愣住了,记忆里,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很少对她露出这么温柔的 微笑。 她一直以为,这样温柔的微笑,是专属于另一个女人的。 她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由床边的保温壶里倒了杯水,然后扶起了她,将水 杯凑近她面前。 “渴吗?想不想喝水?”他细心的照顾举动,只是换来她的错愕。 她迟疑的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看着自己手臂上插着点滴细针,她有 半晌的茫然。 似乎是看出她脸上的疑问,沈杰收回了手,将水杯放到一旁的柜上后,这才 缓慢的开口解释。 “这里是医院,你在办公室昏倒了,是我送你来这里的。”没有多说因为她 的昏倒所引起的轩然大波。 他记得当他抱着她冲出邵氏时,怒吼了每一个挡住他去路的公司职员。 那份心慌与焦躁,到现在,他都还难以平复。 不懂自己怎么会被逼成这样的地步,当他看见小古倒在他怀中时,一种前所 未有的焦惧狠狠袭击了他。 从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发狂般的为了一个女人担心、忧惧! 听了他的话后,古纯纯只是抿了抿自己干燥的唇瓣,然后涩哑的开口。 “我……睡了多久?”头有些晕沉,她一定昏睡很久了吧? 定定的盯着她好久,沈杰缓慢的抬手看了看表。 “六个小时左右。”他简单的回答,不想说得太过清楚。 她现在该做的,是躺下来好好休息,而不是在乎她睡了多久,这种无关紧要 的小事。 闻言,古纯纯皱了皱眉。 她睡了这么久? 掀开被子,她伸手便想拔掉手臂上正打着的点滴。 “我要回公司。”记得今天公司里有一场重要的会议,小灵一个人应付不来 的。 “你在说什么鬼话!?”看着她掀被下床,准备离开的举动,沈杰不禁有些 恼了。 他伸手压住她拔点滴的手,恼火的瞪着她,“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发生什么事 了!?急性胃出血!是急性胃出血!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公司去!?” 准备再昏倒送医一次吗!? 该死的!他真想活活掐死她! 为什么她不能像一般女人一样,该示弱的时候就示弱!?老是硬撑着,他几 乎快要被她给逼疯了! “这场会议很重要,之前总裁便交代过了,小灵一个人应付不来的。”拨开 他的手,她披散着一头黑色长发,冷静而固执的继续自己拔点滴的动作。 “那你就应付的来吗?用你这种随时可能再痛昏的破烂身体!?”冲动地将 她狠狠扯近他,他一双燃火的黑眸紧紧凝视着她,丝毫不让她有机会逃避。 “你别说笑了,古秘书,你连站都站不稳,还妄想要去公司!?别把自己看 得太重要了!”他对她讽道。 由她手掌下触及的僵绷,可以说明他此时有多愤怒。 古纯纯只是闭了闭眼,无言的承受他的愤怒,接着她默默的推开他,顺从的 躺回病床,拉起薄被,转身背向他。 “该死!”沈杰低咒一声,懊恼的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他一点都不想跟她吵架的! 但面对她的固执与冷漠时,他就是忍不住内心的那股激动,想要脱下她那张 虚伪的冷漠面具! 然而事实上,他一点也不想这样,他一点也不想伤害她的! 他想回到过去那段单纯的快乐日子,没有冷战、没有嘲讽、更没有尖锐的伤 害,他想回到过去,她还是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古,一切从没改变。 叹口气,他缓缓走到病床旁坐下,看着背对他的纤弱身影,他忍不住伸手将 她揽进自己的怀抱里。 “小古,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的,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每当我 看见你脸上的冷漠时,总会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不喜欢这样,为什么我 们不能就维持现在这样,无关情爱,就这样一直下去?” 他抱着她,无法看见她的表情,却能由怀中那具略带僵硬的身躯,感受到她 正仔细聆听着他的话。 “我喜欢你,小古,真的,你就像我的空气,那样充斥在我周围,我不能没 有你,但我却无法爱你,你知道我曾经为爱情付出过什么,得到的又是什么……” 他不想再尝到一次那撕心般的痛楚了! “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拥着她,他缓缓闭上眼,下颚顶在她发顶上, 轻叹地道,“我为我这段日子恶劣的举止道歉,我们合好了,好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沈杰感觉怀中抱着的人儿很慢、很慢的点了点头。 转过身,她主动偎入他温暖的胸膛里,紧紧的靠在他的怀中。 这样就够了! 只要这样就够了! 她不奢望他能爱上他,但至少让她知道,她在他心里还有那一点点位置,这 样就足够了! 她不奢求他能忘掉过去,忘记那个存在于他心底的女人,但她会努力,努力 使自己能再多靠近他一些,直到……他能爱上她的那一天……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