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牛士 活魚與茶園是龍潭石門附近特有的景觀,坐在餐廳一魚好幾吃的同時,望著室 外陌然成行的朵朵綠意,是來此觀光休憩時的最大享受。從小養魚的我,不僅活魚 不碰,連淡水魚都敬謝不敏,婦人之仁外,也怕那股怎麼料理也無法袪除的土味, 會勾起孩提換養魚水時撲鼻而來的腥臭。所以每值同桌大啖鮮魚大餐時,一人向隅 的我,就靠窗外茶園賞心悅目,才不覺得委屈。 搬到龍潭,再也不需要為吃不吃魚煩惱就可欣賞茶園美景,尤其聽人說茶園陽 氣旺,時不時往園子裡晃晃,很符合健身之道。在賃居的社區外緣,就有兩三甲的 茶園,散步遛狗再方便不過,只不過必須穿越一大片尺高的野草地,那兒是狗兒們 玩躲貓貓及追逐遊戲的最佳場所,卻也最適合附近農家放牧水牛,於是不可避免的 牛犬大戰於焉展開. 家犬中除了年輕的雜種黑妞及老太婆克卡波咪外,還有一公一母的哈斯奇。時 而一陣風過,帶來些許牛兒氣息時,老波咪會仰起她那已然失靈的鼻筒嗅嗅,往空 中茫然的吠上兩聲,算是聊盡生為獵狗的義務,黑妞及哈斯奇公犬則毫無興趣,問 題都出在那隻年方一歲,精力與好奇心都十足的小女生COCO身上。 平時她的活動 力特強,力氣又大,友伴除了閃躲沒有一隻敢和她正面遭遇,所以當她第一次發現 那隻龐然的水牛時,只有欣喜若狂可以形容。從初生之犢的直接衝突,到發揮狼的 本性迂迴欺敵,以至滿場奔竄跳躍,所有的看家本領都使盡了,果真也把那頭年輕 力壯的水牛搞毛了,一頭噴煙的牛、一隻狀似野狼的狗,便在那足球場大小的野地 上鏖戰起來。 兩邊主人一方畏狼、一方懼牛,只敢隔著老遠叫嚷喝斥,搞不清狀況的還以為 在為各自的人馬叫陣打氣,眼見戰況越演越烈,牛主人在對岸急得比手畫腳說,如 果牛扯斷繩子問題就大條了,而且這時平日常起內鬨的其牠家犬,也有同仇敵愾欲 下海幫忙的態勢,為免事態愈發不可收拾,只得硬著頭皮下去逮那肇事的元兇。在 過膝的草叢中緝兇,真是高難度的動作,而且也才發現牛隻狂奔時的速度簡直驚人, 為免混亂中遭牛牴,只得急速脫離現場,這招反而起了鳴鼓收兵的效果,狗仗人勢 的狗見主人亡命,便也不得不歸隊,只是回程隔著老遠,還聽得牛主怒罵之聲不絕 於耳。 爾後溜狗,CO CO 必用鍊子栓著,穿過危險地帶方敢放封,說得也怪,眾狗兒 出出入入經過敵陣,牛兒全無異狀,唯獨CO CO 受到青睞,只要我們出現,那雙牛 眼絕不離開這匹母狼。一次看牛主人不在,CO CO 也遠在天邊,隔著一段安全距離, 我試著和那頭牛套交情,盡管是對牛彈琴,我仍試圖讓牠瞭解,我們並無惡意, COCO 年紀小還請牠見諒。當我說到 CO CO時,牠居然有了反應,只是那反應不妙,我正 狐疑牠果真聽懂我的琴聲時,眼角一撇, CO CO那灰色的尾巴竟然出現在我身後, 同一時間,眼前的龐然大物已氣沖牛斗擺出攻擊的姿勢,領教過此牛奔馳速度的我, 考慮都不考慮拔腿就跑,要命的是CO CO 亡命的路線和我一致,原始的記憶和絕地 求生的本能,讓我跑出了有生以來最快的百米記錄,若當時身旁有棵樹,我也一定 會以最快的可能攀上樹梢,哪怕現實生活裡,我是一個完全不會爬樹的人。不過最 後拯救我的不是樹,也不是自己的雙腿,而是栓在牛鼻子上的那根繩子。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事後興奮緊張又刺激的心情,記憶中除了小時候和玩伴為了 偷摘梨怕給園主逮到,有過那麼一次狂奔逃亡的印象,爾後處在文明社會裡,即使 遇到切身之危,似乎也從沒有需要靠自己的雙腿這原始的逃亡工具逃脫困境,因此 我相信,當腎上腺素發揮功能時,人的潛能絕對會在最短的時間中迸發,這對所謂 的現代文明人來說,真不知是喜是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