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火烧般的痛苦,使她由睡眠中哀吟转醒。 她困难地张开眼,一片白茫。她再一次闭上眼,等了好—会,才重新睁并眼, 大眼仍是一片苍白。 她俯卧在一片白色被褥之中,钻进鼻中的是干净而略微刺鼻的药水味,背上 的痛楚提醒她,自己并非作梦,她回来了,回到她的时代。 泪水不受控制地一颗颗滴落枕上,她低声地抽噎,惊动房内的其他人。“小 萝!”父母着急、关切却掩不住欣喜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你很痛吗?妈妈叫护士来帮你打针……”谢母焦虑心痛地望着失而复得的 女儿。 “不!”谢萝沙哑地阻止母亲。“我不是背痛而哭,我只是……” 她咬紧下唇,颤抖得泣不成声。 “小萝,没事了,你回到爸妈身边,不必再担心害怕。” 谢母红着跟,握紧女儿的手,虽然她不知道谢萝因何而哭,却相信她不会再 有担忧的日子。 “妈。。。。。” “孩子,你不知道你失踪的这些日子,我和你爸担心得要命,我们还以为…” 谢母一想起那段以泪洗面的日子,不禁悲从中来。 “爸!妈!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谢萝咬着唇,流着泪道。 “小萝,这些日子你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回家?还有,你又怎么会受 伤…” “孩子的妈,孩子才刚醒,你就不要拿这些事来烦她。”谢父按着谢母的肩, 阻止她一连串的问题。 “啊!对!对!瞧我,见到你就高兴得忘了你人不舒服,还拼命和你说话。” 谢母抹去眼泪,露出笑容。 谢萝无力地扯动嘴角,有谁知道她的心比她的背更疼更痛,又有谁会相信她 的经历呢? “我怎么会在医院?”谢萝对坠马之后的事一无所知。 “还说呢!你这孩子,受了伤倒在路边,幸好有一位好心的小姐你到医院, 否则你不流血到死才怪。”谢母忍不住责备谢萝。这孩子真的太让他们担心了, 一会失踪,一下子又是受伤,看来谢萝今年犯太岁,得帮她到朝中去拜一下,谢 母心里直嘀咕。 谢萝哦了一声,没有问是谁救她的,反正她知道爸妈一定会告诉她。 果然,谢母自动地说:“那位小姐实在漂亮,人又好,她说她叫林…林…” 谢母望着父。 谢父帮她接下去说:“林秋晓。” “对,林秋晓。小萝,等你伤好了,记得去向人家道谢,要不是林小姐,恐 怕你就见不到你妈,成了不孝女了。”谢母叮咛着她。 谢萝望着母亲正经八百的模样,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是,母亲大人,我一 定会向救命恩人道谢,干脆叫老哥或小弟以身相许算了。” 谢母眼睛倏地一亮,连忙点头道:“是啊!叫谢傲去,他都快三十岁了,还 是王老五一个。太好了,能娶林小姐入门,我最高兴。” 谢萝叹口气;盯着母亲遭:“妈,我只是开玩笑,你别当真,老哥的事你最 好别插手,否则有麻烦的是我。” “怕什么,有妈替你撑他。对不对,老头?”谢母转头问丈夫。 谢父保持沉默,只是扬起眉,给妻子一抹不以为然的眼神。 “臭老头,尽扯我的后腿。”谢母尝了一记白眼给谢父,不悦地说。 谢萝淡淡地笑着看父母斗嘴,她多希望自己也能和相爱的人至老还在一起, 即便是斗嘴,都是一种快乐和幸福。蓦地,她的心情又低落下去。 就在她的思绪飘得老远,耳边传来父母似笑带嗔的斗嘴声,门咔啦地被打开, 两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前一后地走进病房。 “小萝!”谢萝的大哥谢傲关心地伸手碰碰她额头,温柔地将她自恍惚中唤 回。 谢萝看着兄弟,惊喜之际,微蹙起眉。谢傲是中部一家保全公司的安全主任, 平时难得回家,而弟弟谢衡在南部大学读书,除了寒暑,也少见人影,却在同时 回台北,看来一切都是为了她。 “你们怎么也来了?老哥不是要上班,阿衡不是还要上课?” “放心,老板准我休假。”谢傲简单地说,省略掉当他的老板听到他在接下 大案子时要请假,差一点昏倒,却拗不过他,只好悻悻地准他的假。 “老姐,你真的是过日子过昏头了,已经六月份,我早毕业了。”谢衡裂着 嘴笑。 谢萝一愣,三个月?她离开这么久了吗?为什么她觉得只是一瞬间?她的生 命在这三个月里完全改变。 谢傲敏锐地发现谢萝不再像以前的她。他的妹妹何时在眉宇之间当相轻愁, 跟中光彩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这段时间,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 让开朗、懒散的妹妹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谢萝抿紧唇,眉头皱成一团,脸上泌出汗水。 “小萝,你是不是很难过?”谢傲蹙起眉头,关心地问她。 谢萝没有说话,脸色却异常苍白。 其他人也发现她正忍受着痛楚。谢衡急着要按铃叫护士,却被谢萝出声制止。 “不要打针、我要让它痛,肉体上的痛会让我平静。”谢萝淡淡地说。 在场的每一个人,眼光一致望向她,没有一个人呀白她话中的含意。 “老姐,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好像变了个似的。”谢衡心直口快,急躁 地直接问出来。 谢萝垂下睫毛,遮掩因谢衡的问话而乍起的惊慌,轻轻地说:“人都是会变 的。” “可是你以前……” “谢衡,不要吵你姐姐。她是个病人,有话以后再问。”谢母瞪着小儿子, 插嘴阻断谢衡的疑惑。 “如果你想说,我们随时愿意听。”谢傲淡淡地笑。 谢萝勉强抬起右手,握住哥哥的手。受到家人无微不至的呵护和关爱,谢萝 虽心痛,却不觉得孤单。他呢?他会熬过这一段椎心痛苦的时间吗? 他们能再相见吗?还是就此在彼此的生命中消失?别忘了我拥有你的心,不 论你走到哪里,你都会回到我身边。不论我在何处,我都会尽一切力量回到你身 边,永远爱你! 她曾经允诺他的话,将一辈子烙印在她心中。她的失约和谎言, 都会成为她心中拔不起的刺,永远提醒着她。 两处的无言,皆只为一种相思啊! ZZ ZZ ZZ 欧阳昊站在走廊上,望着为欧阳昀送饭菜的仆人走近。 他的眉头深锁,瞥一眼菜盘,无奈地叹道:“他仍是不肯吃?” 仆人忧心仲仲地看着他道:“二少爷连门都不肯开,属下求了好久,二少爷 都没有答应。已经三天了,二少爷再这么不吃不喝,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会倒下。” 欧阳昊何尝不知道,欧阳昀将自己关在房内,不吭不应,不吃不喝,谁劝都 投有用,他真怕弟弟会熬不下去,不是发疯,就是自戕。不论何种结局,都是他 所害怕的事。 …“大少爷,你一定劝劝二少爷啊!再这样下去,属下真的担心二少爷的身 体会撑不住。”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欧阳昊无奈地道。 “是!” 欧阳昊大步走向欧阳昀的房间,伸手敲敲门。 没有回音,他早知道不会有任何回音。可是他知道弟弟一定很清楚是他在外 面。 “昀弟,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能减轻你的痛苦,因为我也是过来人了所以 我木想劝你什么;只希望你明白我们都关心你,也担心你。” 他稍微停一下,又继续说:“她不会有事的,依据她的说法,他们那个时代 的医术相当高明的,她绝对会活下去。相信我,她一定不会有事。” 房内仍是一片静谧,欧阳昊轻吁口气,慢慢转身离开。现在的他,也只能为 弟弟做这件事罢了。 谢萝,希望你没有事。他望着园中随风摇摆狂舞的花朵,衷心地祈祷。 ZZ ZZ ZZ “哇!臭阿萝,你下次再这样吓我们,看我怎么修理你。”周玉光又笑又哭 地捉着谢萝的手,语带威胁地叫。 “对,你再吓我们,我们一定会大刑伺候,包你怕得哇哇叫。”林玲月秀气 斯文的脸上同样挂着两行清泪,裂着大大的嘴,附和周玉光的话。 “小光,玲月,你们一见到阿萝就威胁她,不怕她连夜卷包袱溜出医院,教 你们想见都见不着?”项芙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 “阿项,你真没良心,是谁先说如果阿萝回来,要她好看的?她让我们担心 了三个月哩!这三个月,我难过得吃不下,睡不着,人都憔悴了。”周玉光摸摸 自己圆润的脸,可怜兮兮地说。 “憔悴?是哟!是你的钱包憔悴了。”项芙容讥讽地取笑她。 周玉光白她一眼,她这个人只要一有心事,吃得反而更多,和一般人完全相 反。所以,她愈提忧谢萝的下落,吃得就愈多。 “幸好你终于出现了,否则我吃成小胖子,没有人敢娶我,就是你的错。” 周玉光嘟着嘴,盯着谢萝看。 谢萝好笑地说:“我会为你多出来的几斤肉负责,送去减肥中心好不好?” 周玉光瞪大眼珠子叫:“减肥中心,你是要我去受折磨吗?” 谢萝抿着嘴真笑,打从她的死党出现在医院,她的心情间外地好转,她真的 想法念她们。热情豪爽的小光,温柔体贴的珍月,冷面笑匠的阿项,每个朋友都 是独一无二,千金难卖的宝藏。 “你这个死丫头,到底躲到哪里去了?连通电话也不打,害我们和谢爸、谢 妈担心死了。”周玉光话题—转,直逼问她。 打电话?谢萝酸楚地笑道:“我去的地方没有电话,如果有就好了。” “没有电话?总可以写信吧!周玉光不相信地瞪她。 谢萝淡淡地说:“写信?·当然可以,只是你们也收不到信。” “那是什么鬼地方?没电话也没有送信?阿萝,你到底跑到哪里去?这么可 怕。”林玲月睁大眼,不可思议地问。 谢萝的眼中再度浮现淡淡的哀伤,她苦笑道:“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相信?难不成你回到过去还是未来?”周玉光扬 眉遭。 “宋朝。” “什么?”三个人同时一愣。 “我回到宋朝,正确地说是南宋高宗建炎四年。”谢萝慢慢地说,眼睛清澈 地望着她们。她们的表情如出一辙,圆瞪着眼,微张着嘴,一副见鬼似的模样。 如果她手边有相机,绝对会拍下这幅精采绝伦的景象,这可是唯一一次,能让她 们三个人露出白痴的模样。谢萝心里想着。 周玉光转头看看另外两个人,呆滞地问:“我耳朵是不是有问题,我好像听 到什么宋朝、高宗的?” 其他两人机械式地摇头,齐声说:“我不知道,她好像真的说宋朝。” 三个人同时转头望着谢萝。 “你不是开玩笑吧?” 谢萝摇头, “真的回到宋朝?” 谢萝点头。 “南宋?那个中国历史上的南宋?” 谢萝再度点头。 “我的天!”周玉光虚脱地跌坐在病床边,拼命摇着头叫:“南宋!怎么可 能?你怎么选了个积弱不振,还是个战乱的时代?” 谢萝听见周玉光怨言,和自己当初的想法一致时,不自禁地笑出声,她的狂 笑扯动背上的伤口,疼得她立刻闭上嘴,却仍不断轻笑。 周玉光瞥她一眼,嘟起嘴娇嗔道:“笑什么,人家是说真的。” “我不是因为你的话发笑,是想起自己当初和你有相同的感觉才笑出来。” 谢萝止住笑,轻轻地解释。 “真棒,回到历史中,我真羡慕你有这种经验。”林玲月眼中充满幻想,哀 声叹气地道。 “只怕事情降临到你身上,就不会觉得罗曼蒂克,只怕会坐在地上大哭呢!” 项芙容扬眉笑道。 谢萝觉得脸上一热,项芙蓉说的情况,也正好是她的写照。 “讨厌啦!阿项老爱泼人家冷水。”林玲月摇头叹气。 项芙蓉撇撇嘴道:“冷水才能让你头脑冷静一点,省得你一天到晚作梦。” “我才没有作梦,我只是浪漫。” “浪漫?我看你等一下一定问阿萝,她有没有遇到白马王子,谈上一场惊天 动地的恋爱?”项芙蓉挑高眉直盯着林玲月。 林玲月才张嘴要反驳,就只听见一声叹息,接着一个爆炸性的回答,震得三 个又是一阵晕眩。 “我遇见我今生的爱人。”谢萝喃喃地说。 三个人瞪大眼,盯着谢萝,仿佛不相信她刚才的话。 周玉光吞吞口水,小心地问:“你遇见你的爱人?而他是个古人?活在千年 之前的男人?” 谢萝轻柔地笑。 “你是不是疯了?竟然和古人谈恋爱!”周玉光垮下脸,夸张地叫着。 “我知道。”谢萝无奈地笑。 “能够吸引你的男人,想必不错,只可惜我们见不到他。”项芙蓉拍拍谢萝 的手,淡然地笑。 周玉光苦笑道:“一个千年前的古人,要见面除非咱们都到宋代,否则只有 百年后;看看有没有办法见面。” “小光……”项芙蓉蹙起眉轻斥周玉光。 周玉光这才惊觉失言,谢萝凄楚的神情令她难过。 谢萝回到过去是意外,这种意外一生中有多少机会遇上?她这一回来,就表 示和那个古人永无相见之日,有多少人能够忍受这种不得不分离的痛苦?周玉光 真的为谢萝心痛。 “阿萝,如果你想哭就哭吧!不要憋在心里,让它发泄出来吧!”林玲月摸 摸她的头发,温柔轻声地说。 在家人面前勉强隐藏的痛苦,如潮水般随着碾泪倾泄而出。 谢萝凄切的哭声,让她们跟着流泪,四个人抱成一团,一起为谢萝没有结果 的爱情哭泣。 直到她们哭累了,才互相为彼此擦去跟沮。然后,谢萝开始说起她在宋朝的 日子,谈起欧阳韵时,脸上交织着爱恋与忧伤,言及她逃离碎剑山庄后的遭遇, 每一个人都破涕而笑。 谢萝口中所说的景物、朋友,就像电影般呈现在她们眼前,她们分享着谢萝 在遥远时代的悲喜,拥有了和谢萝相同的记忆。 当她们踏着夜色走出医院时,林玲月望着天空中模糊的月影,有感而发地说: “我真的羡慕阿萝啊!” “羡慕?你是不是昏了头?这么痛苦的事,你还羡慕!”周玉光嗤声道。 “我羡慕的是阿萝能够遇到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也许有痛苦,也许很无奈, 但是她深爱过,人生就该无憾了!”林玲月淡淡地笑。 “无憾?—个残缺能 够无憾?那是骗人的话,我不相信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论调。真 正相爱的人会不求天长地久?玲月,你太浪漫了。”项芙蓉冷笑道。 “我 的想法和阿项一样,我喜欢圆满大结局,也许俗气,但是我就是喜欢。或行你认 为悲恋很美,但是美丽又有什么用?一辈子抱着思念、痛苦过日子,人生岂不是 很悲惨?我宁愿选择平淡而圆满的表情,也不要激烈、狂野、撼动天地的苦恋, 那很苦,真的很苦!”周玉光认真地说出她的感情观。 林玲月低头不语,三个人并肩走着,月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斜长,寂静的夜 里,各有不同心思的人想着谢萝的爱与愁! ZZ ZZ ZZ 当欧阳昀站在破晓的花园中,所有人皆是一呆,将近七天七夜的自我封闭, 欧阳昀终于走出深锁的房间,步入阳光之下。 欧阳昊、杜子涓、欧阳晓、苏广非四人,在接到仆人的报告后,立刻冲向花 园,傻愣愣抛看着他伫立在松树下,静静地看着攀附在松树上的女萝草。 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叫他,四个人惴惴不安地站在他的背后。 缓缓地,欧阳 昀转过头,淡淡地说:“我一直没有发现这里有女萝草,这种植物并不显眼。” 欧阳昀平静无波的眼睛,找不出一丝痛苦;俊朗的脸亦是一派平和,他的声 音淡漠,没有显现出喜怒哀乐,他又恢复咸谢萝未出现前的欧阳昀,冷漠高傲的 碎剑山庄二少爷。 他们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虽然他的身上感觉不到痛苦的气息,他们却明 白在欧阳昀的内心深处,永远有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昀弟…”欧阳昊看着他,却想不出话可以说。 欧阳昀看他一眼,淡然一笑,没有再开口,转身飘然离开。 “他真的没有问题吗?”杜子涓不放心地问。 “可能吧!”欧阳昊不确定地说。 “二哥那么爱萝姐,我不相信他会没有问题。萝姐离家出走对。二哥急得像 热锅上的蚂蚁,萝姐被绑架时,二哥更是可怕。现在,萝姐离开,而且生死不明, 我实在不以为二哥真的没有事。”欧阳晓语重心长地摇头,看着欧阳昀离去钓方 向。担忧地说:“恐怕问题大了。” “我同意晓儿的看法,他只是将一切有关谢萝的事深藏在心中,表面上平静, 实际上他压抑着自己,如果有一天他再也承受不了,恐怕就会崩溃疯狂。”苏广 非沉重地叹气。 “我们该帮帮他才对。”杜子涓咬着唇,着急地看着他们。 “帮?我们何尝不想帮,只是怎么帮?除非教谢萝再一次出现,否则谁都使 不上力。”苏广非淡淡地说。 四个人无力地摇头叹息,感情这种事,除了老天,还有谁帮得上忙呢? “要不要劝昀弟暂时离开扬州,到西湖去?一来让他离开这个伤心地,再者 可以散散心,纾解郁闷。”杜子涓突然说。 欧阳昊沉思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当天晚上,欧阳昊即提出这个意见,欧阳昀冷冷地拒绝。 “我不需要离开,我有事情要做。”他清冷的声音,令人联想起冬夜的弦月, 孤寂而且疏远。 “不要担心,你的工作我应付得过来。”欧阳昊迅速地回说。 欧阳昀淡淡地笑道,“这件事我要亲自做。” 众人一愣,不明白地看着他,有什么事情必须让他亲自去做?别人不能他做? 欧阳昀嘴角掀起冷冷的微笑,轻声道:“我要让他们后悔惹了我。” 杜子涓手一颤,在一瞬间,俊美的欧阳昀看起来竟然像是鬼,一个复仇的鬼。 “昀弟?你真的要。。。。。” “大嫂,这是我的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发过誓,谁敢伤害她,我 不会放过那个人,我只是实现我的诺言。”欧阳购沉静地看着她。 “可是,杀人是犯法的…”“江湖人不管法律,只有对错。他们知道侵犯我 的下场,但是他们还是下手,这是他们的选择。” “你真的执意报仇?难道没有办法改变你的决定?”杜子涓盯着他问。 欧阳昀沉默片刻,慢慢地才说:“除非谢萝回来,否则我的决定绝不更改。” 杜子涓轻咬下唇,颓然地放弃说服他改变报仇的心意。 她注视厅堂上的另外三人,他们平静地接受欧阳昀的决定,这就是江湖中人 吗?快意思仇,刀口舔血? “昀弟,你准备怎么做?找到他们,一剑结束掉?”欧阳昊冷酷地问。 欧阳昀瞳孔一缩,拳头紧握地瞪着妹妹。 “萝姐是个善良的女人,她一定不乐意见你为她杀人。” “你也要我放过他们?”欧阳昀冷冽地盯着她。 欧阳晓摇头道:“不,我只求二哥惩罚他们就好,不要杀了他们。” “不!” “二哥,如果你为了萝姐杀死他们而萝姐能够回来,我会第一个动手。可是 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就算你杀了一百个、十万个人,萝姐也不—定回来,你想让 萝姐背负这几条人命吗?”欧阳晓力劝道。 欧阳昀脸一沉,推开椅子,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二哥!如果你爱萝姐,就不该做会让她难过的事……哥……”欧阳晓在他 身后喊着。 ZZ ZZ ZZ 欧阳昀疾行如风,狂奔至白芷草原才停下。 他想怒吼,想咆哮痛哭,却喊不出声,流不下泪,从那一天后,他的所有感 觉都随着谢萝消失,现在的他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只是行尸走肉地活着罢 了。他抚摸胸前的一颗心,苦涩地想,谢萝的心,他仍小心地贴身带着,而心的 主人却再也寻不着,任凭他踏破山川,谢萝仍是不可能回到他的身边,因为她是 一颗错坠时空的星子,错人他生命轨迹的星子。 一阵脚步声将他自深沉的思念中拉回现实。 他冷淡地望着远处,四名轿夫抬着一顶轿子稳健地走向碎剑山庄,当轿夫看 见他时,反转身抬着轿子朝他走近,在他身旁停下。 欧阳昀冷眼看着冷艳语由轿中走由来。 冷艳语温柔的眼光中满是歉意,当她知道喜玉为她绑架谢萝,并且派人暗杀 谢萝的时候,她是又惊又怒,却不自禁在心里燃起一小簇的希望之火。 她当然知道谢萝的死亡对欧阳昀是个刺激,更明白他不会放过杀害谢萝的凶 手,无论是动手的人,或是幕后策画安排的筹画者。但是,喜玉毕竟是她亲如姐 妹的侍女,她必须亲自为她求情,更何况喜玉是为了她才会冒险,说什么她都不 能让欧阳昀对付她。 然而,温和有礼的神情没有出现过,此刻他盯着她的眼光,冷漠无情,好似 陌生人一般,看得她心寒,彻底断了对他的情丝。 “二少爷!我是特地来向你赔罪的,喜主年纪轻,不懂事,她的所作所为全 是为了我的不死心,请你高抬贵手,放了她一条命…”冷艳语垂着头,哀怨地道。 欧阳昀冷冷地道:“放了她一条命?她却不知道放过别人。” “二少爷!喜玉年幼无知,一切事都怪我,如果你要杀就杀我吧!”冷艳语 含泪看他,跪下来求他。 欧阳均面无表情地看她,“我不会牵连无辜,这不关你的事。” “不!是我的事,若非我的不死心,她不会出此下策,伤害谢姑娘;若非我 的痴情,她不会为我抱不平,若非…”冷艳语急切地说着。 “不管她的动机如何,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你不必 白费口舌。”欧阳昀冷酷地打断她的哀求,冰冷地看着她。 “二少爷!我求求你,喜玉才十七岁,她还有好长的路…” “小萝难道就没有前途可言?她的命难道不值喜玉?” 欧阳昀含怨地道。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忍心看见她为我而死,她是个好女孩,她 真的只是一时胡涂改” “不用说了,我不会改变心意,你走吧!我不要再见到你。”欧阳昀冷漠地 转过身,不愿看她。 冷艳语咬紧下唇,泪流满腮地走回轿内。 她的话对欧阳昀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分量,她死心了,真的,真的死心了。 ZZ ZZ ZZ 谢萝盯着山崖下的表情。令跟随在她身后的三个朋友心惊胆跳,她们—瞬不 瞬地盯着她,双手准备随时捉住谢萝,将她拖离崖边。 从她出院后,每个星期她都会上山,到她坠足落崖的地点站上几个小时,原 本她们还不在意,但是谢萝愈来愈认真的表情,深思的眼光好像在考虑要不要从 崖上向下跳,也因此她们固定都会轮流找一个人陪她,就是怕她想不开,或是想 得开而往下跳。 一 周玉光伸手捉住谢萝的手臂,强笑地说:“我突然觉得这个高度看起来有些 吓人,阿萝,咱们回家吧!” 谢萝收回专注认真的眼光,偏着头对她微笑,“你不用捉我得那么紧,你不 会掉下去的!” 我掉下去?!我是怕你掉下去!周玉光心中嘀咕着。 “你是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周玉光问她。 谢萝耸耸肩,“没什么,我只是想从这边跳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回到宋朝。” “你有答案吗?”项芙容看着她问。 谢萝摇摇头,“没有。我想掉下去,见阎王的机会可能比较大。” “拜托!阿萝,你不可以做傻事,如果你往下跳,我就跟你绝交。”周玉光 睁大眼珠子瞪她。 谢萝一笑道:“我像是寻短见的人吗?放心吧!我不会自己往下跳。” “阿萝,你想不想出国休息一阵子?我在美国的阿姨写信要我去玩,你陪我 去好不好?”林玲月温柔地问。 谢萝凝视她好一会,然后淡淡地笑,“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我不会自杀, 他知道我是这种个性,我不想让他失望。” 他?三个人心中不禁叹气。这个“他”在谢萝的心中真的是根深柢固,她的 言谈中,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他,仿佛他就在她身边似的。 “我相信你不会自杀,只是我想出去玩,她们都有工作,只有你最闲,所以 找你一起去哟!”林玲月微笑道。 “是啊!我们都有工作,只剩下你闲闲没事做,就和玲月出国玩一玩嘛!” 周玉光和项芙蓉在一边鼓吹,敲边鼓。 谢萝温和而坚定地摇摇头,再次回首望着山崖发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