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爬上了五楼,小丁掏出了钥匙串,找出防盗门的钥匙刚要插进锁眼,这时里
面的木门就开了。小初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出现在门口。于杨说,你不是有事的
吗? 小初说,是的,原来是有事的,但是我请了一个同事替我。小丁一进房间就把
汗衫脱了,并把汗衫握成一团,擦了擦身上的汗珠。于杨刚在铺在地上的草席上坐
下就夸小初可长得越来越苗条、越来越漂亮了。但是小初说,你骂人呢,我再苗条
不成了负的啦,你是不是想要我夸你长得越来越水灵? 我偏不! 小初为于杨倒了一
杯冰水。后者把杯子接过来没急着喝,而是用双手握着杯子紧贴着她泛红晕的脸,
说:真舒服。小丁的脊梁骨也感到一激灵,似乎他也触摸到了那只冰冷的杯子,随
后他感到了于杨嘴里出来的那个词所带来的极其细微的旋晕感。小丁把桌上的台扇
搬到地上来,然后把风扇正对着于杨,他揿下了强风按扭。轰隆隆的电机噪音吓了
于杨一跳,随即一道简直是粗鲁的风冲过来,撩起了于杨白色的网球裙。于杨慌忙
放下手里的杯子,腾出一只手来,想按住裙子的下摆,但是已经迟了。小丁和小初
都看到了于杨真丝质地的细花内裤。小丁低下了头,说:真好看。小初因此瞪了小
丁一眼,但是小丁没有看见。于杨挪了一下位置,避开了风头,重新坐下,把裙子
掖好。她说,你们家的风扇怎么像轰炸机一样。小丁觉得她的比方挺有意思,暗自
笑了一下。但是于杨连忙追问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小丁没有料到她会当
着小初的面这样追问,所以他只能窘迫地说,我没有笑什么,我没有笑什么。小初
已经有了一些不快,一点也不隐瞒,她也板着脸追问了一句:你到底笑什么? 小丁
非常严肃地说道:我没有笑什么,真的,有什么好笑的? 小初“嚯”地从一张小方
凳上站了起来,转身去了卫生间。于杨看着小丁迅速地做了一个鬼脸。小丁觉得哭
笑不得。他显然不喜欢于杨这类小举动。后者总是带给他这样的感觉,说不准她到
底想干嘛。如果一个人总是让人说不准她到底想干嘛,那么那个关心她想干嘛的人
就非常难办了。小丁对自己说,我压根就没想干嘛,我有什么难办的呢? 于是,这
会儿小丁认为对方应该感到难办了才对。他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而这时于杨正用
她的眼睛盯着他,眼睛里的意图又是那样的确定无疑,她分明是想干嘛。小丁再次
陷入那种充满危险而又难以左右的摇摆性之中。卫生间“哗啦”一声水响,小初破
门而出。小丁没有抬头,只觉得自己处在一阵更为强烈的摇摆之中。
小初重新回到那张小方凳上坐下。而于杨和小丁面对面坐在席子上,使小初
的位置看起来像是排球场一侧高高的裁判台。她说,噢,刚才靳力打电话来了,他
不知道你来! 我跟他说了,说小丁去火车站接你去了,大概一会儿就能到。他说好
的,他下晚再打过来。于杨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她说,什么好的,他说
他有什么事情吗? 小初说,没有,他打电话来也许只是想和小丁聊天,好像没什么
特别的事情。他好像确实不知道你要来,是吗? 于杨说,他要什么都知道干吗? 我
又没有卖给他,对不对? 小初看着于杨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瞧你,怎么说得这么难听? 这段时间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于杨说,吵架? 有什么好
吵的? 本来就是露水夫妻,要吵就干脆散伙算啦。小初显然已经有了些不满,站起
身来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我的天,小初说,你可越说越难听了。小丁连忙
开口打岔道,晚饭的菜买了吗? 小初说没有,本来想去的,看太阳那么烈又懒得动
了。小丁说,那你现在该去了,太阳快下去了,再迟可买不到东西啦。小初在凳子
上迟疑了一下,然后说,算了吧,天这么热,谁愿意烧啊,一动一身汗,我们不如
出去吃。小丁说,不是说好了在家吃的吗? 为什么要出去,真是。他的脸完全阴了
下来,小初有些紧张,她说,现在才几点嘛,我马上去也来得及。小丁说,不要马
上去,你现在就去。小初红了脸,急什么,我总得换身衣服,总不能穿睡衣出去!
小丁很想继续说出一句更严厉的话,但是忍住了。那句话变成了他脸上一层更为阴
沉的神情。于杨见状慌忙指着小丁说道,你这个王八蛋,怎么能这么凶! 小初别理
他,别吃他那一套。我们出去吃,出去吃。小丁只得半开玩笑地说,要在家吃,就
是因为我这段时间没钱了,只得在家过日子。于杨说,你没钱,我有钱,真是,我
们出去吃。反正我和小初铁定了出去吃,你如果实在想一个人在家吃的话,你就一
个人在家吃吧,你自己烧,我们不管你。小丁稍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三个人埋头喝着各自杯里的饮料,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小初挪了一下身下的凳
子说,算了,我还是出去买一下吧,倒是不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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