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三天之后的上午陈洁打来电话向小丁解释那一天她为什么临时决定去了上海。
小丁听了一大通,也没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他问,等等,陈总,你干嘛向我解
释这一点?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陈洁说,不要这样嘛,我承认我们有做得不够周
到的地方,但是先生你也不是一点瑕疵没有,对吧? 但是我和老李商量了,我们不
打算指责你。小丁气得差点随手把电话扔了。他说,算啦,不要讲啦,告诉你,你
们实在没有必要跟我寻开心。陈洁好像甚感意外,她非常诚恳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寻开心?这话从何说起呀? 小丁说,我还想问你呢,我看你们的儿子是从来没有的
一种东西,别骗我了,再见吧。等等,陈洁说,你必须等等! 你可以不教我们儿子,
这无所谓,有钱还怕请不到老师吗? 但是你为什么说我儿子是从来没有的一种东西
?小丁说,有吗?如果有,怎么我去了两次都没见到? 陈洁立刻反驳说,你没见到就
没有了吗? 你没见到的东西多着呢! 外星人你见过吗? 恐龙呢? 再说,你怎么能对
一个母亲这么说! 你儿子是从来没有的一种东西,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感受吗? 没
想到她说道这,声音变得哽咽起来。小丁连忙说,算啦,算啦,有就有吧,有跟我
也没什么关系,就这样吧。陈洁哽咽着说,你听我再说一句好吗? 小丁当然不能拒
绝了。陈洁调整了一下情绪,慢慢地说道,那一天如果我在的话,就不会出现什么
不愉快了,真不凑巧啊,早知如此,那一天我就算是黄了那笔生意也会留下来的。
小丁说,别说了,问题不在这。她说,你不知道,所有的问题都在这里! 我们家的
情况特殊,外人不知道。小丁已经完全没有谈下去的兴趣了,他说,别说啦,反正
我不想干啦。
“当然,年轻人,你说不干了谁也无法劝你,”隔了一天,那个爱德基金会
的秘书长又打来了电话,“本来嘛,献爱心这种事情是不好强迫的。我真不想问这
件事,但是他们夫妻两个找来跟我谈了很长时间,他们确实诚心诚意,所以我被说
动了,答应再给你打个电话试试。”
“你还是别问这件事了吧。”
“我真不想问,从没见过事情会成这个样子。现在,我这个老太都变得好奇
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能跟我讲一讲吗? ”
“他们没跟你说吗? ”
“说了。但是如果像他们说的那样,就不该有问题啊。我真的好奇啦,我想
听听你怎么说。”
“我不想再说这件事情。对不起。”
“为什么不想说呢,其中难道有不能说的成份吗? ”
“没有。”
“我想也是,能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是不是你过于敏感了,年轻人? ”
“什么意思? ”
“一个人过于敏感,就可能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但是说道底,还是爱心
的问题,只要你真有爱心,就不会被自己的敏感所左右。”
“那我只好承认,根本没有爱心,我是心血来潮。”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搞不明白啊。换成谁,都会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的。
我看事情能不能这样,再接触一次怎么样? 这一次我陪你去,我自己也很想看看到
底是怎么回事。”
“算了吧,我已完全没有心情做这件事了。”
“你看看,还是我说的吧,‘心情’? 做这种事怎么能凭心情呢? 心情好的
时候就做一做,那能叫‘献爱心’吗? ”
“可能本来我就没有什么爱心可献。”
“有没有爱心是另一回事。现在,我,一个老太! 和这件事毫不相干,而且
忙得要命,忙得连自己家都顾不了,我都能跑一趟。你,一个年轻人,这一点最起
码的耐心总应该有吧。”
“他们干吗非得盯着我?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个老师,他们干嘛
非得盯着我? ”
“我还想问你这个问题呢,我也觉得奇怪。”
“那么你呢? 你又为什么要盯着我? 一个脸色红润的、毫不相干的老太为什
么要盯着我? ”
“这叫什么话? 我没有盯着你,年轻人。你放松点,放松点。”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喊。非常对不起。”
“好啦,没事。年轻人嘛,不冲动怎么叫做年轻人呢,你说对吧? ”
晚上八点不到,小丁又坐在了爱德基金会联络处的办公室里。他的脑袋里一
片空白。头发花白的秘书长和两个男秘书还在忙,好像是在做一份预算报表。小丁
看到桌上还摊放着没有收拾的快餐盒。陈洁八点准时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她穿着
一身灰色的西装套裙。碰巧秘书长也是穿着这样一身套裙,颜色款式都非常接近,
她们就像一双姐妹一样。那个白白净净的男秘书对秘书长说,要不我再去一趟,你
今天忙了一整天啦,是不是早点回去休息?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有点挑衅似地
看了一下小丁。秘书长说,不用,今天还是我陪作家先生去一趟吧。陈洁和秘书长
非常欣喜地面对面站到了一起,比较着两身套裙的异同,摸来摸去的,动作非常琐
碎。陈洁还把她佩戴的胸针摘下,别到秘书长的上装上,然后退后一步看了看,说
也挺合适。终于比较完了以后,她们才一起转过脸来,对坐在沙发里的小丁说,还
愣着干嘛,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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