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醒来的时候,关袖第一眼就是方劲。 首先浮上来的感觉是欣慰,欣慰他没有因为自己的大女人放开自己,接下来 才是委屈,委屈他的怀里靠过别的女人。 方劲的眼睛挡住她的视线距离,看得出来他很生气,但他的生气没道理,明 明错的人是他,凭什么他有权利生气。 她不说话,他也沉默不语。 她和他僵持着,这是一场战争,一场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如果,她在这 个回合妥协,那么就是教会他,以后在外面偷腥没关系。 他在发火,很明显的表情,关袖猜测,他是恼羞成怒,准备打人喊救命,模 糊焦距。 她的态度倨傲,很清楚的姿态,方劲明知道是自己理亏,但他仍然控制不住, 忿忿不平。 “你说……” “你说……” 他们同时发难,势均力敌。 “你先说。” “我说就我说。” 关袖坐起身,和他平视。“我问你,你对萧昀是什么心情?”她气呼呼,忿 忿难平。 “昨晚,我本来就要对你解释,是你自己不肯听。” “听?在萧昀躺人你怀中的情况下?在你们两人吻得难解难分的时候?你希 望我用什么心情来听你的解释?” 搞清楚,女人乱来叫红杏出墙,男人乱来一样叫出墙,只不过是出墙的红杏 改名叫作爬墙虎。 “好啊!就算你没心情听我解释,但你怎么能跑掉,三更半夜一个女人在街 头乱晃,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尤其还喝得一身酒味,意识不清,连在最厌恶的男人怀里都能睡得沉稳平静。 “要谈危险吗?你和女狼人独处才叫危险,要不要我帮你算算身上的肋骨还 完不完整?” 她不服气,手指戳上他的两排肋骨,不会又让上帝抽掉两根,制造出另一个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吧! “既然知道我危险,为什么让我一个人独自面对萧昀?”他反口质问她,口 气不善。 “我看你倒是很享受这个危险,你确定自己需要搭救?”斜眼睨他,关袖冷 哼一声。 “算了、算了,我不和你生气,我只想把事情说清楚。”勉力吞下火气,他 诉说从头。“她昨天来找我,希望我们能重来一回。” “想也知道,难不成她来找你泡茶叙旧?” 他没有理会关袖的挑衅,继续往下说: “我告诉她,不可能,我已经有心爱的女人,过去已经过去,我不想从头来 过。昨晚我做了一桌子菜,想庆祝你回来,结果你不由分说,搭上计程车离开。 你故意气我、呕我,故意让我担心得坐立不安。” “一桌子菜,正好,破镜重圆需要一些浪漫场景,请问萧小姐有没有感激我 的慷慨出让?” “你一走,我就开车追你,就算她真有感激我也看不到。”想起昨夜,他四 处找不到她,胆战心惊。 “你开车追我……” 气势变得微弱,他说他……抛下萧昀追她,可见得在他心中,她的份量比萧 昀重上许多。 “对,该死的你,你用什么方法恐吓计程车司机超速,为什么我一倒车,就 看不见你们的踪影?你知道我开多快吗?我猜过不了几天,我就会接到一堆挂号 罚单,到时,你要拿你的驾照去关,这种冤枉钱,我一毛钱都不掏出来。” 见她表情转为柔和,他的口气也跟着放轻松。 “我……我也没什么特殊作法,不过是拿把菜刀架在司机脖子上,他说他上 有双亲、下有娇妻幼子,千万不能一命呜呼,于是就随我摆布。” 他的忿怒是紧张?他紧张她的安全、紧张她消失不见,想到这里,松弛的心, 让关袖又能说笑。 “太好了,这下子不只驾照,你连人都要去吃牢饭,到时,就是十个萧昀、 一百个萧昀扑在我身上哭,你都拿我没辙。” 习惯性揉乱她一头长发,他将她拥入怀中,整夜的焦虑到此告一段落。 “她为什么扑在你身上哭?” 想到这里,关袖就觉得不甘愿,他的人是她的,他的胸膛自然也是她的,她 要去控告萧昀侵占。 “因为我陈述事实,我说我爱你,不会再爱别人,我说塞翁失马,她会找到 属于她的幸福,我手上再也没有‘机会’可以给她,因为我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 上。” 耳朵贴在他胸前,他沉稳的心跳,一声声向她诉说——信任。 “骗人,你的心明明还在你胸膛里扑通扑通跳,你以为我听不到?”这句话 音里带了撒娇。 “我没骗你,之前,它偷偷离家出走,跟个美女跑了趟法国,要不是一种叫 空虚的东西占满它的位置,我还不晓得它私自出游。渐渐地,另一种叫作思念的 东西闯进胸腔,它和空虚联手整得我无情无绪、食不知味,我看了不少医生,医 生的回答是摇头。后来,我自己找到方法,虽不能让病断根,却能稍稍减缓磨人 空虚。”说到这里,他叹口气。 “什么方法?” “我到美女家里,帮她浇浇快死的薰衣草,帮她擦柜子拖地,自言自语,对 空气说着思念的话语,最后在她的照片上索取一个安慰吻。” “你不是个浪漫的男人,说这些话太恶心。”虽然话听在耳里很受用,关袖 仍然出口说反话。 原来这就是浪漫? 之前有许多女人向他要求浪漫,他想破头,摘不懂浪漫,还嫌女人太麻烦; 现在不知不觉做了浪漫、说了浪漫,却被一个不适应浪漫的女人嘲笑,方劲啊方 劲,这就是所谓的现世报。 “你刺激到她,她就趴在你身上哭?” “没错。” “你也真慷慨,别人要趴你就给她趴,五分钟耶,你知不知道自己整整给她 占五分钟便宜。” 她恨章亦辰抢走她的“钱”,现在她用相同的恨,恨上萧昀。关袖恨她抢走 她的人,虽然方劲还好好地留在她身边,但是他被“消耗”了五分钟,在商言商, 她赔了不该认赔的部份,这不是自然损益,所以她有权生气。 连五分钟她都计算得清清楚楚,居然还忍着不下车?方劲苦笑。 “是不是女人一哭,你就拿她没办法,任由她在你身上掉泪,任由她吻你? 要是她硬要拖你上床去安慰她,你去不去?” 上床……想到这两个字,除了赔钱,她还联想到倒店。 “我没想到她会有这个突兀举动,当我反应过来时,就连忙推开她,我并没 有……” “连忙?你的‘连忙’还真快。”看来他的感觉统合也是大大糟糕。 “我是男人,基本态度应该有,她在哭,我对她要有起码风度。”他有他的 立场。 “好啊,你爱当绅士,我爱扮妒妇,我们各演各的好戏。” 然后同时段、不同台对打,看看谁死谁活。 “关袖,请讲讲道理,不能因为萧昀的出现,你就全盘否认我,那么是不是 以后路边一个娜娜、阿美、小花,都要让你拿出来当话题?” “你以为我是个小心眼女人?” 哈,她是吗?她是关袖耶,她是女强人耶……她以前不是,现在……现在有 点像…… 不管啦,以前她不小心眼,是因为她的遗传基因好;现在的小心眼,是有他 的环境太复杂,不知不觉将她熏染成小心小眼的嫉妒女人。她是被他弄坏掉的, 所以他应该负责,应该把她娶……回家…… 天!她在想什么? 是不是下一步,她就要逼良为牛郎,强压他做…… 天天天啊……啊!她真的被教坏了,她被环境大染缸弄坏掉了,她必须要去 挂号看心理医生,如果心理医生没办法帮她找到问题,她就要去做全身断层扫瞄。 “以前我不认为你是个小心眼女人,现在……我不确定了。” “很好,你看到我的缺点喽,相爱容易相处难,你是不是决定要跟我说拜拜? 很好,请你在走之前挥挥衣袖,不要带走我家任何一片云彩。” 她气赌得太凶,忘记自己睡在他家中,忘记身下那张柔软床铺是他花大钱搬 回来的。 “谁说我要走?我非但不介意你小心眼,还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你的小心眼。 我高兴自己在你心中占住重要位置,若不是太重要,你不会在我身边设下保全系 统,警铃一响,吓得自己跳脚。知道吗?我真正介意的是,你不应该一个人跑出 去,不应该喝醉酒,不应该倒在另一个男人怀里。” “你是为这个生气?不是因为我不在萧昀面前给你留面子?”她弄通了,恍 然大悟,他的生气是因为爱她。 “在外面给男人留面子是应该的,不管是不是在萧昀面前;但是比起这一点, 你错得更多的是——生气跑出去。关袖,我们可不可以约法三章,以后不管碰到 什么事情,谁都不可以带着怒气离家出走?” “这里又不是我家,这一次……我没犯规。” “这里马上就是你的家,嫁给我吧!我保证你不会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他 的求婚有一百分诚恳。 “你这么说我就信喔,说不定出门碰碰,我还有更好的对象可以挑选。何况、 何况……你还欠我一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啊!” 哈!听清楚了吗?是他主动向她求婚喔,可不是她急着非嫁他不可。虽然想 嫁她的意念很强,可是“谁主动”是很重要的,妈说过有身价的女人不会倒追男 人。 “是啊,我还欠你一个理由。关袖,你必须嫁给我,我们的心已经成了不能 分割的一体。你在乎我、我介意你,我们都不反对彼此在自己身上设定保全系统, 所以,我们结婚吧!” “让我考虑三秒钟,一、二、三,我答应了。” 关家妈妈说过,男人向你求婚,好女孩不能一口就答应,所以她“慎重”考 虑过了。 “你觉得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比较好?” “嗯……下个月、下下个月……糟糕,方劲,我的工作会让我一路忙到年底。” 结婚是个大工程,起码要抽出一个星期,她哪来的美国时间搞排场。 “我也差不多,下个月,我可能要在大陆待上一整个月,尤其是让我妈插手 后,想简单了事根本不可能,婚纱、新房、酒筵、大大小小传统礼俗……光想, 我就开始头痛。” “说到酒席,恐怕我们两家的宴客方式就会摆不平,我老爸一定要亲自替女 儿办桌子的,你家长辈能忍受吃路边摊吗?” “不知道,不过不管结果怎样,之前的讨论肯定要费不少工夫。”尤其是他 老妈那一关。 “唉……要是能私奔就好了。”吐口长气,关袖仰倒在床上,她开始后悔答 应结婚。 “那倒是不必,我有个好办法,要不要参考一下?” “说说看。” “这次从法国回来,你打算放自己几天假?” “就今天喽,明天我要回萱草上班,敲定好下半年工作进度后,马上要飞一 趟大陆。” “我今天本不打算放假,不过……”他看看腕表。“在你醒来之前,我已经 打过电话到和风请假,接下来的大半天,你没事、我没事,我们不如直接去法院 领申请书。” “你的意思是公证结婚?” “对,结完婚先去我家宣布婚事,然后趋车南下,拜见我的岳父岳母和大姨 子们,来得及的话,今天回台北,来不及的话留在南部住一晚再回来。”这提议 够不够有效率? “你确定它是个好计划?” “当然,不然要拖到明年吗?明年你二十九岁,我妈可有意见了,弄到后来, 说不定连我家祖先都要让她拜请出来,主持公道。” 她点头同意。 “好吧!结婚需要一点冲动,也许经过这次冲动,我们再不会考虑到婚姻。 你帮我把行李箱里的粉红色小礼服拿出来,我去刷牙洗脸。” 跳下床,行动派的关袖没浪费半秒钟,冲进浴室里进行第一步骤。 看着她的背影,暖暖的幸福感胀满方劲胸臆。 想起未来、想起这个房子,将有一个叫关袖的女主人,在这里进进出出;想 到过了今晚,每个工作的寂寥夜里,身边会有个和自己一样忙碌的女人,偶尔抬 头,她对他笑…… 啊!对了,他要找小周帮忙送一组办公桌椅过来,还要一部电脑,再牵一只 关袖专用的电话线,还有还有,他要寻空设计一间婴儿房备用…… 看着镜中自己,一个决定,他生命充满幸福,结婚……真的很好。 他们的婚事同时在两个家庭里面引起轩然大波。 方家婆婆显然有“女强人恐惧症”,知道关袖的工作职位,她非但不开心, 还当场哭得凄厉,弄得全家人尴尬万分。 不管儿子怎么劝慰,她在最后以一句“我绝不承认她是我的媳妇”做收场, 可见那位“女强人外遇”已经造成她心理严重障碍。 她的公公和“祖父母”倒是对她客客气气,什么话都不多说,一脸精明狐狸 的算计。 勉强称得上友善的人,是方劲两个出嫁的姐姐和姐夫,他们给了她同情的支 持票。 匆匆一聚,她看出这个家有严重的家庭问题,不过关袖很聪明,她晓得自己 管不来也没本事管,聪明的话,应该站在安全的第三地带,别搅乱人家的生活秩 序。 一走出家里,方劲立刻向关袖说对不起,她笑笑不以为意,说: “我才不需要谁来承认我的婚姻,法律认账就行了。”勾住“老公”的手, 她要模仿别人家新婚燕尔情形。 黄昏时分,他们来到屏东,散居在各地的姐夫听到最小的小姨子居然一声不 响结婚了,纷纷放下手边工作,赶回娘家。 关袖和方劲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全员到齐,准备会见家族新成员。 关袖的家是栋新翻过的三合院老屋,屋后几株参天的荔枝、龙眼树,带出一 片凉荫。 三合屋的中间广场,摆了酒席桌子,妇人、男工来来回回忙得不得了,今晚 有人请客?好巧! 关袖、方劲甫下车,一个身高一百八的壮硕男子走过来,拍拍方劲的肩膀说: “了不起,你居然敢娶我们家的包青天,勇气可佳。” 关袖睨他一眼,随口介绍: “他是我大姐夫,关依的老公,家里搞牧场的,缺钙的话,去他们家载一桶 牛奶喝喝。” “他为什么叫你包青天?” 方劲的话是对着关袖发问,回答的人却是那位大姐夫。 “因为关袖从小脾气不好,人家一惹到她,她就撞墙抗议,于是经年累月额 头中央有一块乌青,所以全家人都喊她包青天。”大姐夫说。 “好了不起的抗议法,谁敢不投降妥协?” 方劲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他不会正好娶了河东母狮为妻吧!希望她 没有吼叫习性,他们将来要住的是高级社区。 “的确,谁敢不妥协,我们从小就是这样被她欺负大的,东西她抢最大份、 分钱她要分最多、家事她碰最少,谁有意见她就去找墙撞,包青天可不是浪得虚 名。嗨,你好,我是大姐关依。” 大姐从“灶脚”处走来,对着方劲就是一阵轰炸,但愿能炸出他的几分警觉, 未来生活不至于太悲惨。 “你好,我叫方劲。” 方劲朝大姐点点头,关家姐妹长得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间,不过大姐 的体型娇小一些。 “进来吧,大家都在里面等你们。”大姐夫说。 “不是六堂会审吧?”方劲搂着关袖的腰,在关袖耳边问。 “敢审我?我们调头马上回台北。”关袖大刺刺说。 上午那一摊够他们受的了,伦理大悲剧已经播演过,再来一场,二话不说, 转台。 “审?方先生,你太小看我们家关袖,你听过包青天不审人反被审的吗?” 大姐调侃。 “大姐,今天爸接摊哦?”关袖阻止大姐往下说。 “对,接你的摊,爸妈和关矜、关衫都在厨房里忙。” “什么?接我的摊……不会吧!” “什么不会?你以为爸妈会随随便便不昭告天下一番,就把女儿嫁出门啊! 先给你们个心理准备,晚上席开五十桌,村子里大大小小都要参加里长伯最小女 儿的婚礼。”关依笑着贴进老公怀里。 “不要吧!”关袖哀号。 “叫什么叫,不过是一餐饭,吃不死你的啦。想当初我的婚筵摆了整整一天 的流水席,我那身新娘礼服,差点没让我热到暴毙。”二姐从屋里走出来,对方 劲说话。 “你好,我是方劲。”从她说话口吻,就能猜出她绝对是关袖的姐姐,只不 过不晓得排行第几。 “你好,我是老二关衫,我先生在里面,你们可以谈一谈。关袖,进来帮忙, 厨房里忙不过来。”她是出来征兵的。 “我?帮忙?才不,你结婚的时候,我们可没让你下场端菜,今天,我要享 受独有的权利。方劲,我带你进去。” 拉起老公,她招招摇摇走向内厅。 “你们家的人,对我这个女婿好像没太大意见?”方劲问。 “嫁人的是我,别人为什么要有意见?” 哪像他们家,唉!天下奇景。 “可是……” “好吧、好吧,说些让你虚荣一点的话,你啊!事业有成,长相七十分,这 种好男人不多了,我能绑上手,是我功夫不赖,别人家女儿想求还求不到呢!有 这么好的女婿,谁会花精神去找意见?” “就这样?” 这种感觉仿佛是拼了命写考题,大考小考考不停的学生,一进考场,却发现 这种题目早在三年前就会了的感觉,松了口气,却也带了出不了口的怅然,既是 这样,他之前操的心未免多余。 “不然你还想怎样?” 瞪方劲一眼,哪有人家不挑剔他,还嫌全身不对劲的? 难不成全世界都要像他家一样,水淹金山寺,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最后用 一句八点档到不行的——“我绝对不承任这个女婿”来做ending,才能表现出对 他的重视? “这个情况,和我想像中不同。” “放心,你会慢慢适应这家人的热情。”另一个斯文男人走近他们,对方劲 说。 “他是二姐夫,专门办那种贵得吓死人的学校,以后我们的小孩绝对不要去 念。”关袖说。 “不要把话说满,我们学校是年年爆满,报名抽签的机率只有百分之十,比 大学联考上榜率还低。到时,你想要拜托关衫走后门,可要动作快一点,否则就 算我是校长也帮不了忙。”二姐夫说。 “到时走着瞧吧!”关袖领着方劲继续往里走,她偷偷在方劲耳边说:“二 姐夫是我们家女婿里面,条件最差的一个。” 条件最差?不会吧! 方劲频频回头看向“二姐夫”,开学校办教育还算条件差?那他的条件会不 会叫作敬陪末座? “关袖,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二姐夫长相俊朗英挺,又是教育界的精英 ……” “对,他就坏在长相上,没事长那么帅干嘛?我妈早告诫过我们四个女儿, 找老公不是在找偶像明星,超过八十分的男人不能嫁,嫁了,光照顾起来就会要 掉女人半条命。果然,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当时要二姐嫁别人她不听,现 在报应来了吧!相不相信,他们学校连小学部六年级的女学生都会写情书给他, 为了火烧二姐夫的桃花林,我二姐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 难怪她会发展出男人长相七十分论,原来又是另一个家教守则。 “我剩下爸妈、三姐夫和三姐没见过。”方劲说。 “我三姐夫是开烟酒进出口公司的,他最疼老婆,尤其我三姐正在怀孕中期, 他才舍不得老婆累到。信不信,他一定在厨房里面帮忙。先不忙去见他们,来见 见我爷爷奶奶和阿祖吧!” 说着,她领新任丈夫抬头看向天花板,那边有一排铝框框起来的老照片,有 清末打扮的老爷爷、绑小脚的老奶奶,还有两个较接近现代的老人家,都是一脸 的严肃端谨。 “绑辫子拿烟枪的是我曾祖父,绑小脚的是我曾祖母,穿旗袍的是我祖母, 穿西装的是祖父。小时候被老爸修理,我们要罚跪在厅堂,那时我就在心里向他 们告状,说他们的不肖子孙虐待后世子孙。” 说到这里,关袖忍俊不住笑场。 “连爸妈你都告状?够狠!”方劲也跟着大笑。 “关袖不狠,怎么能从男人手中抢下那么多生意?” 大肚子关矜从厨房里走出来,扶着她的是三姐夫,一脸夫凭子贵的得意,看 得方劲心痒,也想弄个孩子来当爸爸。 “关袖做生意手腕的确比男人还行!你好,我是关袖的三姐夫。”他向方劲 打量半晌。 “我见过你,是吗?”方劲问。 “没有,见过你的是大姐夫,不过,我们公司的建筑设计和装潢是和风负责 的,当时帮忙的是位姜先生。” “是贯承?他是我的合伙人。” “现在先不谈这些,我建议你巴结一点,挽起袖子到厨房帮忙,给岳父岳母 留个好印象。”找到替手,三姐夫乐得带老婆出来稍作休息。 “喂!你不要欺负我家老公,你娶我家关矜时,我可没要求你下场帮忙跑堂。” 关袖跳出来替方劲说话。 “问题是你三姐夫,光为了求亲,到我们家跑进跑出好几趟,他可没有偷偷 拐跑我,而且……他也没有结婚当天出现在演艺版的头条新闻。”关矜笑盈盈把 报纸递给关袖。 一看到照片,那个角度、那个场景,不用怀疑,绝对是那位计程车司机的杰 作,关袖恨起自己身为技术指导。 “现在狗仔队这么厉害?昨天的事,今天就上报,真恐怖。”方劲没把问题 联想到自家老婆身上。 “说不定偷拍的记者,根本是萧昀自己带来的,她现在年纪有了,想红又红 不了,出此下策,还可以捞点知名度。”关矜栽赃。 “知道厉害了吧!以后,别人家随便掉几滴眼泪,就把胸膛出借,惹得一身 狐狸味。” 关袖瞪他,将错就错,得便宜兼卖乖,郑重警告他。 “我会注意。”他的认错听起来不卑不亢。 “好啦,事情是你惹出来的,自作孽不可活,别人要审你我也管不着,自己 到厨房认罪吧!” 关袖双手一摊,决定置身事外,她不当中间人,让方劲亲自去尝尝老爸老妈 的厉害。 就这样,倒霉地背起莫虚有罪名,方劲走进厨房,当一天免费劳工,乖乖敬 五十桌酒,然后聆听父训一百八十分钟,才被贴上合格认证,正式成为关家的一 份子。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