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着一张脸,袁睿皓的嘴角微微下垂,与笑得乐不可支的孙绮云形成强烈反 比。 原本冲浪男还不肯相信袁睿皓的话,直到孙绮云确认地点头之后。冲浪男才 耸耸肩,不太情愿的离开;这让袁睿皓很是懊恼,因为冲浪男质疑他诚实的人格。 他的脸一变臭,孙绮云就开始笑,冲浪男都离开他们跑去冲浪了,袁睿皓的 臭脸还没变回来,孙绮云觉得新鲜,唇边的笑一直止不了。 “嘿,绮云,原来你在这啊!”住在他们隔壁房的许贞子蹦蹦跳跳地走了过 来,一到他们身边便发现气氛有丝吊诡。她立刻挨近孙绮云。低声问道:“你老 公便秘啊?” “哇哈哈——”孙绮云再也忍俊不禁,放声大笑,笑得溢出泪来。“对对对, 你好厉害,怎么会知道的?”她也不加以反驳,顺着贞子的话反问。 笑,是种会感染的神奇力量,许贞子不觉露出憨笑,天真无邪地应道:“因 为我老公便秘时,也是这种脸啊!” 噫!哈哈哈——不行了,笑得肚子好痛!孙绮云拍着地上的细沙,她发誓, 这绝对是自己有生以来笑得最夸张的一次。 “你们笑够了吧?”听见许贞子的“便秘理论”,袁睿皓的脸更黑了;他冷 冷地扫了两个女人一眼,脸色像火山快爆发了一样。“这点都不好笑!”他很用 力、很用力地吐出这七个字。 许贞子认真地望着他,任她怎么看,他都很健康啊,不像是为便秘所苦的男 人;不过同团即是有缘,她不介意分享老公解决便秘的秘方给他知道。 “我跟你说喔,蜂蜜加香蕉可以治便秘;我老公啊,每次只要这个症状一犯, 我就去买新鲜的香蕉沾蜂蜜给他吃,百试百灵喔!”噢,可怜的男人,脸色很难 看耶,八成“憋”很多天了,真是委屈。 孙绮云在一旁已经笑到不行,眼泪飙得不像话,她将头靠在卷起的双膝上, 素手紧压着泛疼的肚皮,呜……肚子真的好痛喔! 袁睿皓很用力地深吸口气,他快被眼前这个认真的许贞子给搞疯了。 “钱太太许小姐,我没有你所谓便秘的问题,我的胃肠很健康,不劳您费心 了。”许贞子的老公姓钱,因此她的另一个身分是钱太太;袁睿皓努力扯开优雅 的笑,其实肚子里的肠子全打了结,气昏了。 “啊?”许贞子愣了下,怎么她说明了半天,原来是对牛弹琴。 “我找孙绮云有些事要谈,不奉陪了。 他笑咪咪的道别,一脸全然无害的善良模样,然后拉起笑到无力的孙绮云, 往住宿的饭店走去;距离不太远,约莫五分钟的距离。 许贞子傻呼呼地望着他们远去,眼睛不经意瞟过海面,这才想起自己原先来 找孙绮三的目的—— 啊!讨厌啦——人家想找绮云一起去骑水上摩托车的说,怎么会忘了咧。 “嘿,你别那么没风度好吗?”回到房间的孙绮云还在笑,虽不似适才在海 滩上笑得那么夸张,但心情愉悦是不容置疑的。 “我哪里没风度来着?”浸过海水的身体黏答答的,泳裤底似乎还有些海沙, 他不甚舒服地冲进浴室里冲洗,隔着门板对她大吼。 什么跟什么?先是有人怀疑他的诚信度,再来是她说自己没风度,他今天是 招谁惹谁来着?还是今年犯太岁?嗟——“本来就没风度。”坐在床沿晃着脚丫 子,她的心情还不坏,一想到他刚才的臭脸。她忍不住又笑了。“那个人只不过 跟我聊上几句,你就脸臭臭,而且那根本不关贞子的事,人家她很热心耶,干么 拿臭脸对着人家?” “她说我便秘耶!我肠胃好得很,哪有那种毛病?”翻翻白眼,冲掉身上的 细海沙,他拿起大浴巾围住腰际,顺手将泳裤搓揉干净,拿衣架吊起,挂在浴室 里,然后才从容地走出浴室。 “要是你被说有那种‘隐疾’,看你翻不翻脸!”他没好气地顶了句。 “没那么夸张吧?隐疾?”忍俊不禁的,孙绮云又笑了。“现代很多人都有 这种毛病啊,像便秘、胃病、偏头痛,或多或少都有一点。” 袁睿皓对着镜子拨拨头发:“你的意思是,你也有类似的毛病?”他挑起眉 调侃道: “啊”。孙绮云料不到自己会被反将一军,胀红了脸反驳道:“才没有,你 别胡说!” “看吧看吧,我才用试探的方式,你就受受不了了,更何况我是被许贞子认 定就是有那毛病,我这样的反应也算没风度?”他啧了声,抗议她的立足点根本 就不公平。“我出社会到现在,这是最严厉的指责。” “是喔?”她努努嘴,自我反省了一下。“好嘛好嘛,算我说错话,我闭嘴 可以了吧?”被人误会真不好受耶,OK,她承认自己失言了。 “你喔,连包得紧紧地坐在那里都会招蜂引蝶,真被你打败了。”说到这个 就有气,坐在那边也有事?干脆将她埋进沙里算了。 “冤枉喔,我可没有到处乱放电,是那家伙自己被电到,才不关我事咧!” 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她很无辜耶! “最好是啦。”他嘟囔着在她脚边蹲下。“来,我看看你的脚。” 举起她的脚踝,发现伤口只余轻微红肿,他不知打哪里变来一条药膏,轻轻 地将药膏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孙绮云瑟缩了下,直到感觉到药膏的清凉,且没有刺痛感,她才放松紧绷的 神经。 “痛吗?”察觉她的惧意,他温柔地问。 “不痛了……”盯着他浓密的发,水滴沿着发楷滴到他厚实的胸膛,感觉他 的指轻触自己的脚踝,她的心跳没来由地加快。 有股莫名的暧昧在两人之间流动,空气仿佛冻结了,静寂的房间里只听见彼 此的呼息声,更是令孙绮云感到呼吸困难。 陡地,袁睿皓抬起头,漂亮深邃的眼紧盯着她微微赧红的秀颜。“你在想什 么?” “没、没有啊!我哪有在想什么?”孙绮云惊跳了下,差点没尖叫出声。 她慌忙地抽回脚踝,脸上一片臊热,几乎要烧灼起来。 “真的吗?”袁睿皓伸手触摸她红嫩嫩的脸颊,根本不相信她的否认。“那 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他认为脸之所以会红是因为害羞;跟他在一起会害羞, 是否表示她对自己已然动情?真是令人兴奋的发现! “呃……有、有吗?我的脸有红吗?”坦白说,她的脸已经烫得快冒烟了, 但她选择装傻;聪明的女人该懂得适度装傻的。“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吧?这里跟 台湾比起来,气温一点都不逊色。” 袁睿皓似笑非笑地瞅着她。“饭店里有空调。” “啊?”孙绮云愣了愣。对厚,这是饭店最基本的配备之一,也就是说,即 使外头再怎么酷热,进到饭店后理应感到清凉才是……“那、或许……或许是空 调不够冷吧?我也不知道。” 天!真是拙劣到不行的借口,但她的脑子好像烧坏了、当机了,只能掰出如 此益智的理由,真是丢脸极了! “是空凋不够冷吗?”转头看了眼空调钮,他不由得笑了。“已经调到最大 了,再不冷,恐怕得搬冷冻库来给你了。” 哇咧——这下真的糗到太平洋了! 孙绮云的脸更加红润,喉咙干渴得不得了,她慌张的想避开他起身倒开水, 不料急中生乱,一个不经意,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 “嗯!”袁睿皓没想到她是如此激进的份子,说没两句话便将他压倒在地毯 上,真是——热情如火啊!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孙绮云全乱了方寸,想撑起身子赶快翻离他的 身体,掌心却又不小心一滑,再次滑垒成功! “噗!”袁睿皓忍不住喷笑出声,见她满脸的惊恐和羞意,他放肆地纵声大 笑。“哇哈哈哈哈——”你、有什么好笑的?“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清爽的男人味, 孙绮云脸上的红潮泛至耳根,泰半是因为羞恼;她恼恨地拍打他的胸膛,以兹泄 愤。”你到底在笑什么啦!“ 袁睿皓努力忍住狂笑,却在言辞问明显地透着轻笑。“老婆,你想投怀送抱 只消说上一声,做老公的一定两肋插刀、誓死效力,不用以这么激动的方式‘暗 示’我,万一撞伤了我的‘小兄弟’,恐怕就不能给你‘性福’了。” 他话中有话,满满、满满的凋侃。 “见鬼了!谁在给你暗示?!”她的嗓音有些破碎,濒临尖叫边缘。 “老婆,气质啊气质。”他一点都不在意她带着些许撒泼的骄纵,相反的, 这般的她有魅力极了,教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气质一斤值多少钱?”天哪!一定是这里的气候让人热得发晕,不然她怎 会说出如此没修养的话?“没错,房间里只有我们夫妻俩,你爱怎么撒野就怎么 撒野,为夫的一定欣然接受。”他笑得胸膛都震动了,言语问吃尽了她的嫩豆腐。 她瞠大双眸,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反驳,突地后脑一股力量将她往下压,惊愕 微张的红唇,准确无误地贴上他的,瞬间进出电流般的火花——! “唔!”这就是吻吗?柔软,带着点电麻,令人产生些许昏眩的错乱感。 趁她微微失神,蓦然一阵天旋地转,极快速地,袁睿皓翻身和她交换位置, 变成他上她下。 诧异才爬上心头,只见他的脸越来越贴近,突地俯首吮住她柔软的唇办,恣 意侵入她的檀口,火热的舌尖近似无赖般地挑逗着她,贪婪地汲取她唇内的甜蜜。 孙绮云被他吻得无法思考,对于接吻这堂课程,她比幼稚园生还不如:想不 到一接触便是如此猛烈的热吻,令她头晕目眩、意乱情迷。 正当她晕头转向、不能自己之际,袁睿皓的大掌已然爬上她胸口的高峰,陌 生的抚触惊醒她的理智。 这怎么可以!两人虽然名义上是夫妻,但实际上与陌生人无异,况且他们并 没有到户政机关登记,这样下去绝对是不对的! 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是对他有点心动吗?顺其自然吧——但隐隐有个细小的 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心下一惊,方寸大乱。 “不!”她推他,但虚软的力量却撼动不了他分毫。 “为什么不”。攫住她的小手,他的唇舌逐一舔吮过她每一根纤细的指,明 白感受到她的轻颤。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她没放弃推拒他的动作,心头那股不安的情绪太过 强烈,她仍有所顾忌?“为什么不对?”他蹙起眉,好心地起身放开她。“你说 给我听听看,会有什么不对?” 看来他们之间还有些观念需要沟通,不然两人恐怕永远得维持这种暧昧的关 系,却始终不能再进一步。 “我就是感觉不对!”这种事敦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或许他是第一个让自 己感到些许动心的男人,但他们之间还存在着许多问题,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交 代清楚,这样的状况,教她如何放下身段,将自己交付给他?袁睿皓定定地望着 她。“你是说,你对我的感觉不对?” 可惜啊可惜!对他西言,她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女人,撇开家世背景不谈,至 少她是个让他认为值得摆在身边疼惜的伴侣,但一个铜板敲不响,就他单方面这 么想是不行的,他可不用硬来这一套。 “我不……”她的舌头打结了,看出他脸上颇为沮丧的神情,她心头霍地冒 出许罪恶感——举起手不再听她多余的解释,袁睿皓认为自己应该懂她的意思, 他还不至于白目到那个地步。“不用说了,我知道了。”跃身而起,他再次走入 浴室。 他需要冲个冷水澡平息一下身体的亢奋,既然她没那个意思,再僵持下去只 是增加自己的难受。 “你准备一下,听说晚点要上船,叫什么爱之船的……” 情势急转直下,孙绮云愣愣地坐起身来,稍嫌呆滞地望着浴室门板发呆。 突然没了他的拥抱,她莫名地感到寒冷:心头某一个区块好似崩落了……至 于崩落了什么,她也厘不清了—— 可容纳几百人的爱之船,在黄昏时刻让游客们上船,除了可观赏海上风景之 外,船上亦提供欧式自助餐及草裙舞等余兴表演;而且为了更加提高娱乐效果, 夏威夷女郎还拉着游客们一起上场起舞,玩得不亦乐乎。 孙绮云在船板上吹海风,或者是因为下午两人之间的气氛弄得僵凝,她和袁 睿皓两人都变得有点怪,即使打了照面或两人走在一起,似乎都不知道开口说些 什么才好,她的情绪也因而受到影响。 哎——她原本很快乐的说,如果不是因为他想突破那道墙,或许他们之问不 会变得那么怪,可以像之前那样,像对无话不谈的朋友,那该有多好?“咦?绮 云,你干么躲在这里?”许贞子走到船板上透气,一出来便发现孙绮云形单影只 地伫立在船板上,不禁纳闷的微蹙眉心。 “是你啊,贞子。”她扯开笑:心头的乌云不曾消散。“你怎么也跑出来了?” “啊我就觉得里面空气不太好咩,里面的人跳来跳去,温度都升高了,又有 干冰,闻了都想吐……油。,受不了!”许贞子嫌恶地撇撇嘴。 几乎没什么朋友的约孙绮云轻笑出声,她很喜欢贞子这般直率的性格。 大多数人都认为有钱是好事,但她却不这么认为。她遇过太多太多为了金钱 才接近她的人,不论是同学还是朋友甚至亲戚,要钱的时候一副嘴脸,拿了钱之 后又是另一副嘴脸,更夸张的是,若是拿不到钱,那贪婪且侩恨的嘴脸更是令人 心悸。 因此在她的观念里,钱这种东西够用就好,太多反而是种不必要的负担。 许贞子并不知道她的身分,对她却像多年不见的朋友那般亲切。她喜欢这种 感觉,不牵涉到任何利害关系,有的,只是纯粹的友谊。 她会好好珍惜这段友谊,即使她和许贞子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但相逢自 是有缘,不是吗? “嘿。你知道吗?很多人都好羡慕你们夫妻喔!”许贞子喜欢交朋友,因此 整团每个人几乎都跟她混熟了,就算团里那对超级“闭速”、不太搭理人的夫妻, 也或多或少会和她聊上两句,因此别人在想什么,她并不难知道。 “什么?”孙绮云不明所以。 “你们夫妻啊,男的帅、女的水,哪像我老公啊,年纪轻轻就一颗啤酒肚, 将来老了一定很‘可观’。”她比手画脚兼带动作,逗得孙绮云格格发笑。 “人的外在不重要,心才重要。”沮算是安慰吧?坦白说,她也受不了有圈 啤酒肚的男人。 许贞子笑了下,单风眼眯成一条线。“我老公啊,外型是差了点,不过他对 我还不错;以前我也不让他追啊,可是偏偏他穷追猛打,我这个人又没啥耐心, 没多久就投降了。”吹着海风,她的神情看来好幸福。 “嗯,愿意说说看吗?”孙绮云盯着她,陡然对贞子的恋情好奇了起来。 她不是个八卦的女人,但还是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会让一个女人 心甘情愿地走入一段婚姻?就她来说,她之所以答应那个……呃,袁睿哲的求婚, 不过是想有个家的感觉,但这动机似乎稍嫌薄弱,甚至有些牵强。现在想想,她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在想些什么,总不会是鬼迷了心窍吧?如果论感觉还不错,既 然袁睿哲可以,为什么换成袁睿皓就不行“。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些什么了。 “我跟我老公喔?”许贞子顿了下,脸上泛着些许醌眺。“哎唷,其实每对 夫妻都大同小异啦,还不就是那个样?” “说嘛说嘛,我保证一定不会笑你,也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她举起三只指 头,差点没对天发誓了。 “哎唷,没那么严重啦!”许贞子笑着将她的手拉下。“我跟他是相亲的啦, 其实终身大事很麻烦的,你自己不急,可家人急啊,就拚命帮你找对象介绍;我 老公不是所有相亲对象里最帅的,条件也很普通啊,嘴又笨,第一次见面我不是 很喜欢他。 “可是那个人啊,专做些小事来让我感动。像我心情不好,他就会想尽办法 逗我开心;家里人有什么困难或需要,他总是跑第一个!你知道女人心软嘛,看 在我眼里就想这个人还不错,没感情没关系,婚后再培养啊。”她轻叹一口,换 了口气。 “嗯。”如果今天对象换成是她,她也会感动的吧?孙绮云心想。 “其实是心态上的改变啦!”许贞子冲着她笑。“当我修正自己的想法,突 然觉得他看起来也挺可爱的啊!像那颗啤酒肚,你都不知道,冬天躺起来多舒服, 家里都不用开暖炉耶!省电又方便!” “啊?”孙绮云惊愕地瞪大双眼,啼笑皆非。 “每个人个性都不一样,优点也都不同。你看有些婚前恋爱谈得轰轰烈烈, 最后以离婚收场的也不少啊,最重要的是往后的日子要两个人共同去经营啦!” 许贞子拉直双臂伸展了下,唇边漾起甜蜜的笑。“不怎么精彩,你可别笑我喔!” 孙绮云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会笑?她羡慕都来不及了。“嗯嗯,不会的。” 婚前恋爱谈得轰轰烈烈,最后以离婚收场的也不少?往后的日子要两个人共 同去经营?这些听来老生常谈的话,在她周遭认识的人的身上都可以得到印证, 可是她为何都没有想到呢?回头看向船舱里,她眯起眼搜寻人群里熟悉的那抹身 影——袁睿皓正倚着吧台,望着船舱中央舞动的人们,不知是过于专注还是早已 神游,神情很是严肃。 他们俩可不可能……共同经营属于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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