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曾经来过 如果早知道那次上岳麓山会认识扬扬,我想,我肯定不会去的…… 那天,似乎是个阴风习习的周末,我揣着一本速写薄,在街上四处闲逛,准备 随便吃点中餐便去博物馆看画展。 刚踏进一家饺子馆,手机响了,是中南大学一哥们打来的,说是下午有很好玩 的活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我错过。几个家伙在电话那头抢着向我形容活动的重要 性,最后那句“我们正在你最喜欢的那家饭馆等你一起吃饭,快点过来吧!”将我 彻底打动了,匆匆忙忙跳上去中大的车。 饭后,我拉着几位哥们追问到底什么活动,其中一位不怀好意的干笑着:“嘿 嘿,我和牛哥打赌,要是能把你骗过来,他就得包我们三个一星期的饭菜。” 我气不打一处来,瞪着大眼怒斥他:“你无不无聊,这么远骗我过来,过份, 实在太过份。我要去博物馆看画展,先走了。”说完,调头就走。 几个家伙拦着我,点头哈腰不停赔不是,最后,为了向我赔罪,决定一起陪我 上岳麓山游玩,这才让我消了气。谁知道,临走的时候,遇上他们的班长,说下午 系里有个很重要的讲座,都必须参加。我一想到上次被他们拉着去听一个关于土木 建筑的讲座,坐在陌生的教室里象个呆子一样煎熬了一下午,不寒而栗,拔腿就跑 …… 我才不会象个傻瓜一样跟他们去听什么对狗弹吉它的讲座呢,还不如一个人溜 上山去玩玩! 中大后面有一道缺了口的围墙,我们每次上山去玩,都是从那里爬上去的,可 谓轻车熟路。一会儿,便上到了半山腰。山上游玩的人并不多,偶而闪过一两个身 影,显得很宁静。 落叶飞花,风摇树语,还有小鸟在唱歌,感觉很惬意。好久没有这样悠闲的与 大自然接触了,心里有着莫名的感慨! 边走边看,漫无目溜达。 转过一个山头,继续往上走。这里有一段长长的台阶,我突然兴起数台阶的念 头,垂着头,小声念着“一、二、三、四……”,一步步朝上走。才走了一半,一 只小鸟扑着翅膀从旁边的草丛掠起,吓了我一跳,待回过神,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数 到几了。只好跑到台阶最下面,重新开始往上走。 这次走了一多半,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戏谑的大笑,我一惊,抬头望去,只 见台阶尽头坐了一个穿灰色夹克衫的男孩,正笑望着我,脸上尽是调侃的表情。 “还敢笑,小心我和你翻脸!”我想也没想,冲口而出。 “好,好,我不笑,你可千万别和我翻脸。想我扬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 孩子和我翻脸。”扬扬鼓着嘴,努力忍着笑意。 “神经,我又不认识你,你怕什么怕!”我嘟囔了一句,又想不起自己数到几 了,转身欲往下跑。 “哈哈,又要下去重来?你真笨,我闭着眼都知道这台阶有多少级,要不我告 诉你算了……” “打住,不许说!”我吼了句,飞快朝下跑去。 抛开一切杂念,总算顺利数完。扬扬还在不停笑着,让我很是恼火,神经病, 有这么好笑吗? “笑什么笑?没见过这么笨的人吗?”我瞪了他一眼。 “说实话,你真的很笨,你这人一见就是那种只有一边脑子发达的人,你的数 学成绩肯定很差吧!”扬扬并不理会我的怒气,依然自顾笑着。 “咦,你怎么知道?我生平最恨的就是数学,高中的时候数学还考过零分呢!” 我好奇的望了扬扬一眼。 “不是吧?零分?哈哈,你比我想象中更笨。介不介意说说你的零分是怎么考 来的……”扬扬饶有兴趣的盯着我的脸。 我坐到扬扬旁边,一脸神秘压低嗓门:“你看过《欢乐英雄》这本武侠小说没 有?” “看过,写的挺好的,怎么?难道和你拿零分有关?”扬扬一脸讶异。 “嗯哪,考试头天晚上我熬夜看完了这本书,到第二天考试时,仍不能从激动 中滚出来,等我魂游太虚把整本书都回忆了一遍的时候,交卷时间到了,而我才做 了一道题。更糟的是,那道题还做错了,老师很生气,在我的试卷上画了一个大大 的鹅蛋,为了这个大鹅蛋,我老爸差点和我断绝父女关系,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我一会儿陶醉一会儿悲叹,把扬扬看的一愣一愣的,末了,大笑不止,象看怪 物一样看着我…… 扬扬是刚从湖大毕业的研究生,北方人,在一家不错的企业工作。巧的是我曾 在他公司的那栋大楼里实习过,彼此的话题也多了起来。 下山的时候,扬扬说请我吃晚餐。 “珞珞,给个面子咯。就当我为自己害你多数了一遍台阶陪罪,怎么样?”扬 扬的眼里又溢出那种戏谑的光。 “好吧,给你个面子。”我爽快的答应了。 在五一路随便找了家中菜馆,微笑着对服务员说了句想要西红柿炒蛋和红烧豆 腐,便不再做声。扬扬拿着菜单,劝我再找些喜欢吃的,我摇头。扬扬只好自己胡 点了一通。 餐厅人不多,有和缓的音乐淌过,很舒服。 “珞珞,你是不是怕我付不起帐?还是怕欠我人情?”待服务员走远,扬扬凑 过头,压低声音道。 “都不是,我只吃我喜欢吃的,能吃多少要多少,不喜欢浪费。”我坦然的望 着他,笑了笑。 “哦,你很喜欢吃豆腐和西红柿炒蛋?”扬扬似是不信。 “嗯,豆腐既可口又含有丰富的营养,特别是对女孩子的身体很有好处,最好 是每天能吃一块,我喜欢吃不仅仅是因为它好。为了这个,我至少能烧十五种不同 的豆腐菜。至于西红柿炒蛋就更不用说了,鸡蛋营养价值高,西红柿有美容的功效, 味道也不错……”我对美食和营养学都很感兴趣,随口说了一大堆。 “哦,这样啊,看不出你挺会吃的啊。其实我也很喜欢吃西红柿炒蛋,只是自 己不会炒。”扬扬笑着。 “很容易啊,把西红柿切成两半,放进装了开水的碗里烫一下,这样就把皮去 掉了,切成片待用。鸡蛋磕碗里打散,油热倒鸡蛋液炒熟装盘,再等油热后下西红 柿炒,动作要快,待熟,倒炒好的鸡蛋,加盐,快速翻动出锅,洒葱花即可。还有 一种西红柿蒸蛋,有机会再告诉你做法。”我大致说了一下。 “听起来好象挺容易,不知道做起来怎么样。”扬扬抓了抓头皮。 这个男人其实很可爱,虽然比我大了好几岁,却是童心未泯,莫名的有一份老 朋友的亲切。 饭后,扬扬找我要电话号,我不太喜欢将手机号留给别人,略迟疑了几秒,还 是告诉了他。扬扬显得很高兴! 与扬扬的交往就这样开始了。有空闲的时候,他会打电话找我出去逛街,两个 人从五一路走到黄兴路,或是去桔子洲打水漂玩。随意的聊着一些天南地北的话题。 有时候,扬扬也会陪我去看画展,我看画,他看我。他说不懂什么是艺术,看着一 堆色彩眼睛疲累,还不如看看我不施脂粉的小脸。习惯了他的调侃,也懒得和他计 较…… 不知不觉,与扬扬不冷不热的交往了大半年,只是从来没有涉及过敏感话题。 扬扬常用探询的眼光看我,他说我有时候象碗里的清水,清纯而透彻;有时候象一 湾深潭,深不见底。我总是不置可否的笑笑,不和他辩驳。 那一天,在拒绝了扬扬第二十次邀请后,我终于去了他家。那是一套租住的两 室两厅的房子,装修的很漂亮。中餐是我做的。扬扬说想吃西红柿炒蛋,说按我说 的方法做了很多次,没有一次做的如意。我系上围巾,在厨房给他演示。 “西红柿炒蛋,最重要的是不能加水,加了水便淡而无味了。”我熟练的将炒 好的鸡蛋装盘。 “哦,是不是就象爱情一样?参了水便淡而无味……”扬扬的声音显得很怪异。 “什么?我不懂!”我一愣,有点慌乱将视线移向一边。 吃完饭我执意要马上回家,扬扬有点无奈,只好送我下楼。 接下来,是我们认识一周年的日子,扬扬一早便打电话过来,说想请我吃饭。 我说想去平和堂看看有没有葫芦丝卖,扬扬带着我转了好几家商场都没有找到。走 的很累,懒得再找,直接搭车去了火宫殿。一桌子辣食吃的我红光满面,咧着嘴象 个鼓风机,只怪我平时很少吃辣食,还真受不了这股子辣劲。扬扬坐在对面,望着 我龇牙咧嘴的样子窃笑不已。 吃完饭闲逛了一会,扬扬又提议去喝茶。茶馆很幽静,环境很好,高山流水的 音乐在朦胧的光影里缓缓流淌,浪漫而温情。 扬扬说:“珞珞,我们都认识一年了,我想,有些话,有些话我想说……” “呵呵,有什么话就直说咯,有什么要帮的,珞珞一定为哥们两肋插刀……” 我小小的抿了一口茶,淡淡一笑。 “珞珞,你,你……,算了,不说了。我怎么觉的和你谈爱情这个话题,竟然 有一种犯罪的感觉……”扬扬迟疑了半天,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是吗?呵呵,那就不说咯,反正我也不懂,找我探讨肯定是说不清的……” 我的内心一阵慌乱,努力维持着脸上平静的表情。 短暂的沉默。 扬扬望着窗外,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我只是笑着,偶而回应几句。时间 在一分一秒地流淌…… “珞珞,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嗯嗯哪哪的,你就算骂我几句我心里也舒服些,求 求你别这样应付我……”扬扬涨红着脸,沉声道。 “好,那我就骂了啊,你这个大变态神经病,把我叫到这种鬼地方,到底要干 吗?你能不能别再叽叽歪歪了,我老爸老妈还等着我回去做晚餐吃呢,我可不可以 先回家去啊?”我站起身,一脸严肃。 “那好吧!”扬扬的脸上有着受伤的表情,我的心里有着莫名的疼痛。 扬扬是我过生日那天走的。那天清晨,我刚起床,便听到门铃响,是花店的小 伙子。一大把洁白的百合花,还有一个镶满了百合的蛋糕。那是我最喜欢的花,还 有我最喜欢的百合蛋糕。花里有一张卡片,只有短短的一句话:“珞珞,认识你是 我的幸运,也是我的不幸,我走了!” 扬扬辞掉这边的工作,去了上海,去了我目光无法触及的远方,给我留下的只 有满城市的回忆。 最后一次和扬扬联系是情人节。手机里显现着一个陌生的号码,电话那边却是 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久违的扬扬。 扬扬的声音有着明显的颤意,扬扬说他有女友了,和我一样是双眼皮,和我一 样是长发,和我一样会做西红柿炒蛋,只是炒菜的技术比我差…… 我想起了扬扬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短的是人生,长的是牵挂!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