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男孩 说实话,刚和阿雷做同桌时,我并没有想到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他是我们班最怪的一个,有点玩世不恭,同学戏称“大师”———多少有点揶 揄的味道。每次作画,他都有不少“绝招”。 最让人注意的是阿雷的长发,有一次竟在脑后扎了一个小“兔子尾巴”,令老 师大为恼火,指着他咬牙切齿道:“头发不剪掉,休想来上课!” 第二天,阿雷真的没来上课。 第三天,阿雷来了,头发剃的精光,边进教室边唱:“小呀么小和尚,头光光 ……”那件由他亲手拆掉袖子改成的牛仔马甲,随着晃悠的身子滑稽的摆来摆去。 全班哄堂大笑。 我忍不住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阿雷,过份追求个性会适得其反的。” 阿雷沉默了,既而又笑起来,做了个潇洒的动作:“兄弟们,今天的头像写生 课我做模特。” 那天,几乎所有的同学都超水准发挥,水平比平日高了不知多少倍,被素描老 师选走了好几幅优秀作品,后来还在系里展示了出来。 阿雷似笑非笑扯了把我的长发,揶揄道:“哪天你也剃光了,让我也超水准发 挥一下,怎么样?” 我立即急了,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这怎么行?哪有女孩剃光头的。” “有人说,如果我们班的女孩都去做尼姑的话,你将是最漂亮的一个。”阿雷 神秘的凑在我耳边悄声说,眼里闪着一抹狡黠,说完后跃开幸灾乐祸笑。 我知道我是斗不过他的,也就懒得理睬。 有段日子,阿雷一改平日的嘻皮笑脸,整天埋头写着什么。 我拍着他的肩膀调侃:“搞创作啊,大师。” 阿雷若有所思扫我一眼,挤出一句奇怪的话:“生活有时是很残酷的,但也是 一种需要……” “不懂!” 我笑着摆摆脑袋,径直离开。 那个周末的晚上,几位同学聚在教室侃大山,阿芷胃病忽然发作,惨白着脸倒 在凳子上。大伙吓慌了手脚,阿雷迅速冲向医务室,几分钟后手里攥着一瓶药,半 杯开水火速跑来。小心翼翼喂阿芷吃药的阿雷简直让我怀疑不是他的举动。我还清 楚看到阿雷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的内心深处骤然生出一丝感动。 因为这件事,我开始改变对阿雷的看法,并相处的日渐融洽而成为好友。 阿雷专业成绩比我好的多,在我们学校算是数一数二的优等生,经常拿奖学金。 他很崇拜外国画家,特别是凡. 高。 阿雷经常给我说:“凡. 高的画形成了独特的粗犷风格,我的心就好象随着他 强有力的笔触在跳一样。我想我跟凡. 高有共鸣之处。” 我好奇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国画呢?” 阿雷撇撇嘴:“没什么意思!” 我不满的啐道:“阿雷,你太片面了。” 说实话,我是喜欢国画的,尤其是写意画,配上自己写的歪诗,感觉画着画着 就进入了一种妙不可言的境界。上高中的时候如果不是为了应付美院的专业考试, 我想我肯定不会改学西洋画的。 “是吗?” 阿雷盯着我怪笑,接着幽幽说道:“也许我将来会成为疯子,而你会成为新一 代国画大师吧。” 我气鼓鼓狠瞪了阿雷一眼。 几天后,阿雷真的做了一件被认为是疯子的事。 国画课上,阿雷突发奇想脱下袜子,用底纹笔蘸上红颜料涂满两个脚板,跳到 课桌上,在一张大宣纸上猛跳。后来,干脆将调色盒里所有的颜料全部用上,在脚 板印上作画。俨然一幅光怪陆漓的现代装饰画。 国画老师闻笑声走进教室,望着满脸满手满脚颜料的阿雷,气得哭笑不得,狠 狠甩门而去。 半个月后,我和阿雷去省展览馆看画展。 刚走进展览厅大门,我就被一幅幅现代味极浓而个性又极强的作品吸引了,并 深深陶醉其中。偶然回头,看到阿雷正站在一幅名为《你是哪颗星》的油画前,久 久凝视,似在沉思…… 看完画展,我们又去逛湘江大桥。 侧脸看到阿雷两手撑在桥栏杆上,望着朦朦胧胧的前方发愣,我禁不住问道: “刚才你在看《你是哪颗星》那幅画时,在想些什么?那幅画画得真怪诞!” 阿雷若有所思道:“我在想,我是哪颗星?哪个星座又属于我?……” 我一时找不到什么话继续下去,只好选择沉默。 桥下一艘船鸣着悠悠笛号向前方披荆斩浪,河风夹着丝丝雾水懒洋洋抚着我们 的脸,湿的难受。 我看见一串泪珠顺着阿雷的脸颊无声滑下……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