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爱财 江南纭归市,旷少羽正负手站立在临江的鹤仙楼上眺望远景,幽亮瞳仁里蕴 藏着淡淡忧伤,白色长衫被风轻轻扬起,绕着栏杆舞动。 慕容清气喘吁吁跑上楼,神情焦急禀报:“帮主,欧阳店主来了,正在同福 客栈等您,他说,他说如果你不能在半个时辰内赶去见他,那他就把对你最重要 的一个大消息再带回京去!” 旷少羽低啐一声:“该死的!”眨眼功夫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欧阳残坐在同福客栈楼上那间最客气的甲字号房,悠然自得享用着伙计端上 来的茶点,对穿窗进屋的旷少羽露出一抹揶揄轻笑:“羽公子好俊的轻功,难怪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赶来与鄙店主相会。” 旷少羽没好气道:“欧阳残,你少给我阴阳怪气,什么惊天消息需要你老人 家亲自跑来告诉我?” 欧阳残狡黠的笑道:“说明我重视你啊!” 旷少羽鄙夷撇撇嘴道:“你就省省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来看我的好戏。” 欧阳残笑的如同一只偷欢的公鸡,“哟,羽公子真不愧是我的知己,连我这 点小心思都被你识破了,佩服佩服!” 旷少羽懒得与他绕圈子,语气嘲弄道:“瞎子都能看出你心怀鬼胎,说吧, 又准备用什么消息消遣我?” “羽公子这话真是很伤我心嗳,枉费我对你一番情意。”欧阳残装模作样撩 起衣袖揩了一下泪,很快换上一副凝重的表情道:“其实这是一个噩耗,你一定 要挺住啊,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旷少羽内心蓦的一窒,情不自禁踉跄后退两步,一张俊脸瞬间煞白如纸,似 乎意识到欧阳残要说什么,忽然没有了听下去的勇气,然而冷眼观望他的欧阳残 岂会容他逃避?努力装出遗憾的语气道:“北面传来消息,你那位笨姑娘的尸体 找到了。” 尽管早有预料,旷少羽仍惊的面如死灰,瞳仁内更是浮出沉重的绝望,这些 日子来,他的心中多少还藏着那么一丝侥幸,可现在,就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欧阳残眼里多了一抹看好戏的兴奋,毫不留情再次说道:“啧啧,你不知道 那叫一个惨啊,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只能用肉馅形容,如果不是面容还保 留了一点原样,她的手下肯定不愿相信那就是她。据说魑魅宫的人把她定为天下 最可怕的魔头,恐怕再不敢打她们帮的主意,也算是死的值了。” 旷少羽一颗心再次碎裂一地,泪水毫无预兆冲出眼眶,痉挛的唇角显示他正 在忍受内心巨大的痛苦。 欧阳残偏过头幸灾乐祸偷笑,再偏回来时已变成了怜悯,声音低哑道:“羽, 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这是我首次见你流泪,看样子你是真的很爱那个笨姑娘啊, 可如今佳人已去,你还是节哀吧!” 旷少羽“啪”的一掌拍在桃木桌上,厚厚的桃木桌立即嵌上一个完整的巴掌 印,修长的身子颓然坐倒靠椅上,宛若被谁抽走了灵魂似的,眼中的绝望与悲伤 看的欧阳残差点就要后悔不该戏弄他,然而想到自己终于看到了他的软弱,禁不 住又高兴起来,唇边漫上得意的诡笑。 旷少羽恰好抬眸,好死不死看到欧阳残嘴边的奇怪笑容,脑子念头一闪,忽 然象是明白了什么,手一伸便掐住了欧阳残的脖子,阴森森问道:“该死的,你 是不是故意用假消息消遣我?” 欧阳残想不到旷少羽的手这么快,自己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憋的脸红脖子 粗干咳不止。 旷少羽手上又加了几分劲,厉声吼道:“说,袂儿究竟怎么样了?” 欧阳残挣扎着用力喘了口气,气急败坏吐出一句脏话:“妈的,姓旷的你不 是东西,重色轻友,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对你手足情深的大哥,我要再帮你我 就不姓欧阳……” 旷少羽压根不为欧阳残的威胁所动,仍旧冷冰冰道:“你要再不说出实情, 信不信我真的扭断你的脖子?” 欧阳残深知自己阴沟里翻了船,只顾着看热闹忘了防备这个阴险的混蛋小子, 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极不情愿回道:“我说还不行嘛,你的笨姑娘没有 死,前几天已经回到了她的酒楼,不过魑魅宫的人称她是魔头可是真的哟,啧啧, 钻进地底还能钻出来杀那么多人,看来我真不该再轻视她,你的笨姑娘不象我想 象中那么无药可救嘛!”说着说着脸上多了一抹兴奋之色,遗憾没能亲眼见到萧 袂儿破土而出的壮观场面。 旷少羽整个人都傻了,脑子变成一片空白,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未承受过如此 奇特的大悲大喜,让他的心脏有点超负荷,差点快要难以承受。 欧阳残趁机摆脱旷少羽的掌控,远远逃到了门边。 旷少羽蓦的回过神,恶狠狠朝着欧阳残扑过去,横眉怒目厉吼:“该死的, 你居然敢这么戏弄我?” 欧阳残本想拉开门逃走,无奈旷少羽的动作太快,既然逃跑无望,那就只有 回身反击,两人在客房里一阵大打出手,房间很快变成一片狼藉,每毁掉一样东 西,欧阳残的心就揪疼一下,默默算计着该赔店家多少钱,直到那张价值不菲的 雕花床被旷少羽骇人的掌风击成十七八块,欧阳残再也忍不住心疼,猛然收掌坐 在地上捶胸顿足嚎哭:“你打死我吧,呜呜,我的银子啊,本店主辛辛苦苦起早 贪黑卖几碗饺子容易吗?你瞧瞧,你瞧瞧,这是要我大出血啊!” 旷少羽傻眼,随即失笑,刚才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代之的是内心巨大的欣 喜,袂儿没有死,袂儿真的没有死! 欧阳残愤怒指责:“笑什么笑?你知道我要赔店家多少银子吗?” 旷少羽幸灾乐祸笑道:“你活该,戏弄我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劝你还是赶紧 回京卖饺子吧,赔偿的银两估计够你卖大半年也未必赚的回哟!” 欧阳残更心疼了。 旷少羽难得好心的挤出一句话:“这样吧,看在你带给我这么重要的好消息 份上,赔偿的银子我出了。” 欧阳残两只眼睛立即“倏”的一亮,死盯着旷少羽追问:“真的?你不反悔?” 旷少羽懒洋洋道:“你以为我象你一样?本公子说过的话从不反悔。” 欧阳残立马从地上站起,脸上全是谄媚的笑容。 旷少羽嘲讽道:“都说整天与银子打交道的人最宝贝的就是钱,瞧你这市侩 模样,恐怕命都没有银子重要吧!” 欧阳残翻翻白眼:“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喜欢银子犯法吗?” 旷少羽鄙夷的撇嘴。 欧阳残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拉过那张只剩了三条腿的椅子坐下,脸上恢复正 色道:“既然你的笨姑娘还活着,那你打算怎么办?向她表白你的感情,然后将 她带在身边吗?” 旷少羽浓眉深锁,沉声道:“你知道不可能,我们的计划才刚起步,一切都 要万分小心,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儿女情长?” 欧阳残若有所思道:“我认为你该先放开她,最好是不要再和她接近,你知 道我们的对手有多厉害,如果让他们知道她的存在,不仅会带给她危险,同时还 会让她成为你的死穴,再好的计划都不可能成功。” 旷少羽沉默,脸上满是复杂的表情。 欧阳残幽幽叹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明白你对她的感情,正因为这样, 你才要暂时克制自己的情感,你已经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来布置这一切,如果因此 而毁于一旦,你拿什么向你九泉之下的父母交待?更何况,你也无法时时刻刻保 护她的安全,万一她因你而出现什么意外,你能原谅自己吗?” 旷少羽烦燥的摆摆手道:“你不用说了,我会专心去做该做的事的。” 欧阳残站起身道:“知道就好,我要回京城了,你自己多保重!” 旷少羽有气无力吐出一句:“不送!” 欧阳残心情愉悦离开客栈,暗自庆幸又省了一笔花费。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