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到禹家大宅,禹钧尧将车子停入车库,一下车,便见到慌慌张张跑过来的 玉燕。 “少爷、少爷,还好你回来了,大家拚命地拨你的电话,都打不通。”玉燕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慌张的模样。 “发生什麽事了吗?”禹钧尧问。 联了由车上下来的舒晴一眼,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皱紧眉头。 手机居然恰巧没电! “紫萝小姐受伤了。”玉燕看看他,又看看舒晴,觉得两人间的气氛好像怪 怪的。“紫萝受伤?”禹钧尧的心蓦地一惊,边走边问:“伤得重吗?” 怎会?以阎罗的推荐加上他的观察,紫萝的性子很小心,怎会突然受伤? “阿飞先生带她去看过医生,额角缝了两针,医生说还好没有脑震荡。”王 燕跟上禹钧尧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後,快步地往主屋走。 看著他紧张的模样,舒晴的心骤然一沉。 她很想不往情感面去想,但很难,直觉告诉她,禹钧尧和紫萝间的关系一定 不单纯,如果只是老板和助理之间的感情,他又河必那麽紧张? 她拖著沉重的步伐,跟上他和王燕的脚步。 “怎麽受伤的?”果然,王燕的话才一说完,禹钧尧又连忙问。 “二楼走廊上一盆垂挂著的斛兰松脱掉下,刚好砸到紫萝小姐的额头。”他 的脚步很大,王燕一个瘦小女子跟得很喘。 “斛兰松脱?”莫非…… 如果把舒晴遇到的情况,再加上紫萝受伤的巧合,似乎已能断定,他要追查 的人可能已经潜入大宅里了。 ‘ “阿梅婶已经把今天负责打扫二楼的人骂了一顿。”王燕小声地说著,有点 求情的意味。 今天负责打扫二楼的小珍也在这里工作了一年多,王燕与她就算没有朋友之 情,也有同事之爱。 “二楼怎会有斛兰?”禹钧尧突然停下脚步。 他想起了重点。那些斛兰不是一直都养在玻璃花房中吗? “嗯……”王燕跟著停下脚步,没敢往前。“是……”支吾“阵,她面有难 色地看著禹钧尧,再转头朝後看看舒晴。 舒睛终於跟上了两人的脚步,不过心思仍在禹钧尧和紫萝的关系中打转。 “是什麽?”禹钧尧危险地眯起了眼。 面对他的逼问,王燕只好说:“小珍昨天听到贾小姐说她很喜欢斛兰,所以 今天”早就搬了两盆上二楼放。“ 说完话,她看著舒晴,一脸歉然。 “我?”舒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是那两盆花闯的祸吗?” 恍惚间,她想起一大早时,似乎真的有在走道上见过那两盆斛兰。 禹钧尧的浓眉蚪了蚪,一张口似乎想说些什麽,但又硬是压了下来,将话给 吞进了腹中。 “我先去看紫萝,王燕,你帮我去叫阿飞来,还有,要阿梅婶将薪水算好, 禹家大宅不用粗心大意的员工。” 他说著,头也不回地快步朝屋里走去。 王燕被他的神情吓到,呆呆地站在原地几秒,直到舒晴走过她的身边。 “对不起,贾小姐,我不知……” 唉……不仅害了她,还害小珍丢了工作,她真是罪过! “没关系的,你不用自责,虽然我不知道小珍会帮我搬斛兰上楼。” 她从没听爷爷说过,禹钧土完是这麽严苛的人,由此可见,他真的很重视紫 萝,所以他们两人的关系是…… 轻轻一叹,舒晴的心又沉了几分。不过,她没忘记要安慰王燕。 “等一下我见到紫萝,会尽量请她帮忙,看能不能请她向禹先生求求情。” “真的?!”玉燕的双眼一亮。 “嗯。”舒晴点头。 “贾小姐,你真是好心的人。”她先代小珍道谢了。“小姐、小姐地喊很怪, 以後你叫我舒……呃……叫我以婊就好。”舒晴吓了一跳,差点就说溜嘴了。 “以睫……不行、不行!”王燕连忙摇头。她年龄虽小,观念却相当守旧。 “你是少爷的客人,我怎麽可以直接喊你的名字呢?最多最多也只能称呼你 以姨小姐。” 舒晴的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本想开口说些什麽,但最後还是放弃了。 称呼不过是称呼吧?既然如此,算了,随她去吧——她要喊小姐,就喊吧! 唉……没想到事隔多年之後,她还能碰到跟爷爷一样守旧、脑筋一样硬的人, 是因为住在这幢古宅里的关系吗? 人的脑筋跟这屋龄一样的老旧,实在够教人咋舌了! “你不要紧吧?” 禹钧土儿坐在紫萝的床边,阿飞刚好推门走进来。“谢谢禹先生的关心,医 生说已经无大碍。”紫萝躺在床上,额上缠著绷带,神情还算冷静。 “我看是她的运气还不错,否则就算脑袋没开花!也会毁了半边的容貌。” 阿飞站到禹钧尧的身边。 紫萝瞪了他一记,摆明了合他多嘴。“你以为我是全身僵硬的木头人吗?我 当然会问了!” “是不是木头人倒是不知?但你受了伤,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吧?”迎著她的 瞪视,阿飞负气地说。 “是我受伤,不是你吧,关你什麽事?”紫萝的态度冷硬。 “是不关我的事,但是……”阿飞欲再往下说,却教禹钧尧出声给阻断。 “舒晴在树林中受到惊吓,以及紫萝被盆栽砸到这两件事,我想都不是偶然。” 看著两人一来一往地斗著嘴,禹钧尧不禁怀疑;阎罗怎麽受得了他们。 明明看来相互关心的两人,却以最幼稚的行为表现,专挑对方的缺点。 “禹先生说得对,关於紫萝被砸伤的事,只要查看过那几盆的盆栽,就知道 是预谋。而且,关於舒小姐的事情!我觉得……”阿飞有所保留地略作停顿,不 知该不该将话往下说。 “你说吧!不必在意上禹钧尧一眼看出他的犹豫。 阿飞看看紫萝,两人互点了下头。 “我跟紫萝私下讨论过,今天舒小姐随著禹先生你”同外出,而二楼走道上 的那几盆斛兰,也是因为她的喜好而摆上的,所以……“ “不可能。”没等他说完,禹钧尧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 “可是,禹先生,这未免过於巧合!从车子抛锚的巧遇,到今天砸下来的盆 栽……”阿飞坚持著他的看法。 “这只是巧合。如果以之前那些件件能要人命的意外来说,绝对不可能会留 下这麽大的破绽来让我们追查,何况,那天树林里的情况又如何解释?” 那日他和阿飞确实在林子里见到了满地的老鼠尸体。 “这或许只是她白自导自演的一场骗局,目的在取信於我们。”阿飞大胆推 测。 “那麽,动机昵?”禹钧尧的眸光在两人间流转。 “动机……”阿飞颔首想著。 “紫萝,你说呢?”禹钧尧转向紫萝。“……”紫萝沉默了下,紧蹙的眉顿 时平顺,微微高扬。“或许是她迷恋著你也说不定。”她道出了一句似乎完全毫 不相干的话。 不需用到女人的第六感,直接地,她能看出舒晴看著禹钧尧时的眸光,是不 同的。那是一个女人仰慕著一个男人时,所会有的视线。 迷恋他?禹钧尧闷笑了数声,在室内来回踱步了起来。 看著他一面笑一面走著,阿飞不解地与紫萝互望了眼。 “我敢说,那天早上她是直的被吓到了。”停下脚步,禹钧尧转过身来,双 手抱胸。“是不是演戏,我还不至於看不出来。何况,如果她真如紫萝所猜,是 出於妒嫉,为何经过了这麽多年,才对我身旁的女人痛下毒手?” 况且,论那细腻的犯案手法,他不认篇舒晴有这等心思,她甚至是个很难将 心情起伏隐藏於内心的人。 “这……”阿飞沉默了,找不到可辩驳的话。 “既然这样,那依禹先生的意思,接下来我们该怎麽做?”相较於阿飞,紫 萝较尢冷静。 “阿飞,该装的东西,今天都装妥了吗?”禹钧尧恢复脚步,仍旧在室内踱 步著。 他今天会外出,就是为了分散吸引力。如果真有幕後的行凶者,他相信一定 是冲著他而来,而既然是冲著他来,就很难不被他的一举一动所牵引。 “都装了。”阿飞说。 现在整栋禹家大宅由大门口一直到屋後的那片树林,全都安设上隐藏式的监 控针孔镜头,希望透过这些镜头,能让凶手无所遁形。 “应该没人知道吧?”禹钧尧确认。 “我架设时非常小心。”阿飞很有把握。 “那就再观察一阵子。”禹钧尧说道,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 晚餐的时候,餐桌上的气氛有点怪。 舒晴发觉禹钧尧似乎是有意避著她,只随便吃了点东西,他就要阿梅婶将紫 萝的餐点备好,然後离席,亲自将餐点给端走。他一离开餐厅,阿飞就狼吞虎咽 了起来,三两下扫光他碗里的食物,一溜烟的也跟著消失。 偌大的餐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独剩舒晴,以及忙碌地来回穿梭在厨房和餐 厅的阿梅婶。 “贾小姐,今晚的汤是……”阿梅婶端著汤走回来,讶异地看著舒晴。 怎麽餐桌边独剩她?她还以为少爷至少会等到将汤喝过才走!还有,那个叫 阿飞的呢? “钧尧哥帮紫萝送晚餐去了。”舒晴尴尬一笑,放下了抓在手上的筷子。 “至於阿飞,我想他应该是还有事吧!” 阿梅婶将汤放下,没急著离开,一对眸光好奇地上上下下打量著她。 舒晴被看得很不自然。“对不起,阿梅婶,我……脸上有沾饭粒吗?” “呃……没有、没有。”阿梅婶连忙摇头晃脑。 其实也没什麽,不过就是那声称谓。舒晴的那一声“钧尧哥”让阿梅婶觉得 耳熟,仔细一听,似乎跟某人有点像。 记忆中,少爷从未让人这样称呼过他,除了那个胖小妞。想起了舒晴,阿梅 婶的眼睛不觉地放柔了此“。说真的,还真有点思念起那个胖丫头,人不但乖巧、 贴心,又听话,还很会逗人发笑,真是个难得的好女孩。 “那是……”骗不了人的!舒晴知道阿梅婶的眼睛不会说谎。 “唉……也没什麽啦!”阿梅婶一叹,看著她,露出怀念的眸光。“是这样 的,你刚才那一声钧尧哥,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但,两人怎可能是同一人呢?一胖一瘦:一个朴实憨厚,一个时髦亮眼,看 也知道不可能是同一人。 “你想起了谁?”舒晴的心咚地一跳。不会吧?她穿帮了吗? “没什麽啦!就以前一个在这大宅里住过一段时间的小丫头。”阿梅婶呵呵 笑了几声,藉以化解尴尬。 舒晴偷偷地咽下一口气,缓和缓和心跳。“这样喔……” 呼——还好!她还以为泄底了呢! “对了,贾小姐,你怎麽会称少爷为钧尧哥呢?”阿梅婶没多想地问。 舒晴的心口一窒,乾笑了声,说:“呃……禹先生说,他大了我好几岁,既 然我要在这里住到做完这篇专题报导,如果一直以禹先生、禹先生地叫,好像太 见外了,所以才要我改称他为钧尧哥。” 这样说,会不会太不合理?会不会显出她的心虚? “是这样啊……”阿梅婶沉吟了声,不过没再往下追问。“对了,喝喝汤吧! 这汤可是我的拿手绝活。” 在她还没调升管家之前,可是厨房里手艺最好的厨师。 “好的,谢谢。”舒晴大大松了口气,伸手接过盛好汤的碗,拿著汤匙舀了 口。 “嗯,真好喝。”和记忆中的一样。 “哪里,你客气了。”阿梅婶不好意思地笑笑。 “真的很好喝。”舒晴不吝於赞美。“对了,阿梅婶,我听说你之前是在厨 房里工作的,是吗?” 想了下,舒晴决定好好利用机会问问,关於禹家大宅里的人。 除了她自己所见到的惊愕场景,还有紫萝额上的伤,这些若全说是巧合,未 免太过牵强。 “是啊,在当上管家之前,我可是这宅子中手艺最棒的厨师昵!”阿梅婶的 话匣子一开,就无所不谈。舒晴了解她,也善加利用机会,边喝著汤,边开始了 解起目前住在这禹家大宅中的每一个人。 当晚,洗过澡後,舒晴来到紫萝的卧房前。 本想伸手敲门,却恰巧听到门里传来男女的谈话声,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 贴近门边。 为了怕误会,她本能地转身,躲到几步外的一个古董花瓶後。 果然,几秒之後,紫萝卧房的门被人由里头推开来,禹钧尧走了出来,看看 四周一眼,才缓步离开。 舒暗不知道自己在古董花瓶後蹲了多久,才站直身走了出来,她只知道自己 的第六感是正确的,心头的苦涩味翻腾,脑子里萦回闷响著的,全是禹钧尧和紫 萝的关系。 他待她是不同的,绝对不是一般老板和助理间的关系。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她举著沉重的脚步走到门边,在举起手来敲门的同时,也命令自己做好了心理调 整。 “谁?”门里传来紫萝的声音。 “紫萝,我是以睫,对不起,这麽晚了还打扰你,有些事,我想请你帮忙。” 舒晴握了握手指,提醒自己不可忘了对玉燕的承诺。 “我的门没锁,有事进来谈吧!”紫萝的声音又由卧房里传来。 舒晴开了门,往内走。 在转身推上门的刹那,紫萝的声音又飘了过来。“不好意思,我的头还有点 晕,所以没法帮你开门。 “没关系的。”舒晴来到床边,眸光定在她的额角。“实在不好意思。” “嗯?”紫萝睁著疑惑的大眼。 “我是说你额头上的伤。”舒晴指指她的额角。 “喔,”紫萝恍然大悟,僵硬一笑。“没什麽的。” “是因为我喜欢斛兰,清洁打扫的小珍才会移了两盆上来,所以,若要追根 究底地说,我是脱不了干系的!舒晴抱歉地对著她深深一鞠躬。”你不用太介意, 我都说没事了。“拉拉枕头,紫萝坐直身躯。 “但是……”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舒晴想,她或许不知道。 “但是?”紫萝看著她,摆明了等她将话说完。 “禹先生说要辞退小珍。”舒晴摊摊双手苦笑。 “你要我帮忙求情?”略眯起眼,紫萝心想是了。 至於禹钧尧会因此辞退那名员工,她倒是没想到,在这点上,她有几分惊讶。 “我知道这样要求很唐突,也很冒昧,但是听玉燕说,小珍的家里需要她的 这一笔薪水养家。”舒晴摇摇头,奇怪怎会突然觉得头晕了起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也不介意帮这个忙,但是……‘’她没把握禹钧尧会接 受她的劝说。 “但是什麽?”舒晴眨眨眼,抬起一手来揉揉额角。 “我没把握能让禹先生回心转意。”紫萝抬起脸来看著舒晴,发觉了她神色 上的不对劲。“你怎麽了?” 舒晴摇摇头,又摇摇脸。“没事,我想,只要你愿意跟禹先生提,他应该会 答应。”不对,她的头好像越来越晕了,而且还全身无力呢?好似在刹那间,力 气全给抽光了般。 “我?”紫萝指著自己,禹钧尧会听她的才怪。 紫萝在心里想著,却见到舒晴开始站不稳脚步,身子往旁边一偏。 “会的,我想他会听你的,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吗?”说完,舒晴眶前一暗, 砰地一声,整个人往地下倒去。 紫萝被她吓了一跳,足足怔住好几秒,随後大叫出声。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