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打从段浪尧“体贴”的把门带上,会议室里静得可以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仿佛没有人一般,只剩空气。 墙上的时钟,规律的走过一秒又一秒,沉淀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起了 最大的变化,段炅尧的思绪由三年前的记忆拉回到现在。 他知道他被白靖萦这个坏心的女人伤得体无完肤,在他决定迎向光明的同时, 她又无情地将他推向深渊。 小时候母亲的羞辱与毒打,以及一直伴随着他长大的私生子名号,让他度过 一段充满痛苦、折磨的重年。 当他心存报复,想要父亲与弟弟的命时,是她的坚持、是她的背叛以及阵前 倒戈没让他铸成大错;她一点一滴的唤起他纯洁的心,让他晦暗、偏激的心重现 光明,但是没想到她的残忍才是最让他痛苦难堪的。 既然如此,当初她就不该说她爱他,并且任他予取予求,她这么做无疑是把 他从天堂带往地狱。 三年前,她无情的离开他,从此她仿佛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般,无论他怎 么查就是找不到她的下落。 他耿耿于怀她的不告而别,所以当以晨说起白靖萦的遭遇时,他的心里便浮 现出一个可能,这个可能促使他动用一切关系展开调查。 果然,调查资料证实了他的推测,白靖萦就是当年的舒舞臻。 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把他当成傻瓜玩弄,除了眼前这个女人! 没想到他才是她的傀儡,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她表面上是想化解他对家人 的怨恨,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城府极深的女人。 但可笑的是,这样的女人却令他的思念如海般辽阔,她那撩人的身体、清新 的香气,这三年来时时刻刻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不去。 闭上双眼,那夜的缠绵总能清晰的忆起,他无法忘却她妖艳却又羞怯的脸庞 在他眼下时,是如何的迷人与美丽…… 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勾住他腰际的修长大腿,她所展露的女人味与魅惑、 大胆,总令他心猿意马…… 他似乎着了魔,无法将舒舞臻这三个字驱离他的脑海,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变 化时,他已经出现在段家,并且认祖归宗了。 他一直憎恨的家人,欣喜若狂的迎接他,好似他的出现是天降甘霖一般,当 时他才意识到他从前的报复行为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幸好,他没有铸成难以弥补的大错,认了亲人后,充满仇恨的心似乎一点一 滴的涤净,他的心在家人的关怀中得到真正的解脱与自由。 只不过他一直明白,他心里还有一个亲情无法填补的缺口。 所以当他知道白靖萦就是臻儿的同时,他便决定要向这个忘思负义的女人讨 回公道。 不管当初她离开的理由为何,她都欠他一个解释,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在玩弄 他之后,还能活得逍遥自在。 “当初为什么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此时,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既然如此,他就毋需再顾虑什么了,直接 询问他最想弄明白的问题。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白靖萦别过头,漠视他眼里炽烈的火焰,纵使分开 三年,他依旧魅力十足,对她具有无远弗届的影响力。 “别当我是傻子!”段炅尧沉声警告。 “既然我们的话题没有交点,我想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你成为本公司 的大股东,我竭诚欢迎,希望以后双方合作愉快。”白靖萦下了逐客令。 段炅尧露出邪佞的一笑,“我有的是时间在这里陪你耗。” 她的沉默,只会令他更加厌恶她! 段炅尧邪恶的勾起她垂落在额前的一绺发丝,缓缓地靠近她,“你记不记得, 以前我最爱这样轻抚你柔亮的发丝?” 白靖萦浑身颤抖地瞪着段炅尧,他的举动是那么的自然,仿佛两人是一对热 恋中的情侣。 “而你的唇,是我吻过最甜最香的,它就像一颗鲜嫩欲滴的樱桃,总令我忍 不住的想靠近。” 段炅尧说话的同时,嘴唇也缓缓的靠近她的,不料却被她闪过了。 “你这个登徒子!你若敢乱来,我可是要喊救命了。”白靖萦亟欲挣脱他撒 下的情网,口不择言的避开他。 不过段炅尧存心要逼疯她,他将她倔强且发着抖的身体往他怀里按,双手强 悍的圈住她的小蛮腰,两人之间完全没有空隙。 他闻着睽违三年的熟悉香味,只有这种香味,才能让他的心稍稍的平静下来、 没有束缚,他等待这一天似乎已经等了一世纪那般的久。 “倘若你想当着众人的面出糗,你就喊啊!我不会阻止你的。” “卑鄙!”白靖萦气得咬牙切齿,但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她怀念这个温暖的胸 膛以及他身上的麝香味,理智正一点一滴的流失。 “承认你是我的臻儿吧!”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放开我!” 她不懂,她承不承认对他来说很重要吗? 他的唇角缓缓的勾起,“没亲耳听到你承认,休想我会放开你,反正美人在 抱,我无所谓,你反而比较吃亏,还是……你比较喜欢我用这种方式挑逗你?” “你无耻!” 他讥笑道:“我这双手曾经给过你快乐,我这张嘴曾经吻遍你全身,而我这 双眼曾清楚地看着你陷入激情的漩涡中,而这……” 见他露出邪淫的笑容,白靖萦紧蹙眉头,阻止他说出更露骨的话。 “够了!我承认我就是舒舞臻。”他是个恶魔,完全控制了她的心。 终于肯承认了,段炅尧洋洋得意的凝视她,“你这张嘴就是这么倔强。” “我已经承认我就是舒舞臻,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你可以走了。” “别以为你可以用命令的语气赶我走!”段炅尧突地攫住她的右手,语气冰 冷地道。 “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段炅尧神色严峻,利眼一瞪,“那是你的想法,你应该很清楚,从来没有一 个女人可以玩弄我,你是第一个!” “你的指控太严重了,我不承认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那么你说,当初你彻底的消失在我眼前,是为了什么?” “我、我会不说一句话就离开你,是因为我恢复了记忆,我后悔自己竟然献 身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你一定不知道那种感觉有多么痛苦。”白靖萦难过 的说着。 闻言,段炅尧内心翻腾不已,原来这就是他亟欲知道的真相! 他似笑非笑的扯动唇角,暗自嘲笑自取其辱的自己。 可这样的表情,却让白靖萦误会了。 他勾起的唇角,严重的侮辱了她的自尊,没想到她的坦白,竟换来他的讥笑, 他完全不把那一夜当成一回事。 “当我恢复记忆的那一刻,我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醒来过,如此一来我就不 会感到那么痛苦,你竟然在我失去记忆时,强占了我的身子,你简直禽兽不如!” 她激烈的指控就像一把利刃,狠狠的划过他的心,伤口正血淋淋的摊在太阳 底下。 她果真后悔了,被他视为最美丽的结合,而她竟然感到痛苦?真是可笑!他 何苦为了这么一个无情的女人而封闭自己的心? “所以你后悔了、你逃开了?”段炅尧自嘲的笑了笑,为了得到合理的解释, 他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自动敞开伤口让她撒下盐巴,他是疯了吗? 白靖萦避开他的目光,她说的只有一部分是事实,但另一部分是她绝对不会 说的,然而他也永远无法得知真相。 当她恢复记忆,并发现她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强占身子后,她痛苦万分的逃离 他,回到家中的隔天晚上,她才将所有的记忆串在一起。 她知道他不是陌生人,而是她最深爱的男人,那么她应该在记起一切后马上 回去找他,尤其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她绝不能离开他。 但是,一想到他阴惊的眼神,以及自己年迈的父亲,她却步了。 恢复记忆的她,心情相当的复杂与沉重,她必须顾及自己的身份,不能像从 前那样守在他身旁。 而父亲也一定无法允许她不顾颜面地跟一个不爱她、不愿给她承诺的男人在 一起。 为了不让年迈的父亲操心,为了不让他日后后悔,她宁愿选择割舍对他的记 忆,但是她万万也没想到,这个决定竟会造成她一辈子的痛。 她低估了段炅尧在她心里的分量,她恋上了他,就像飞蛾扑火一般,难有回 头的一天,相思的煎熬令她缤日抑郁寡欢。 “臻儿。”段炅尧握紧拳头,既然已经得到他要的答案,那么他接下来的行 动,就不会令他良心不安。 “我叫白靖萦,三年前你的臻儿就已经死了。”他每喊她一次臻儿,她的心 就更痛苦一分,她不要承受这样的折磨。 “臻儿,你知道男人最痛恨的是什么吗?”他浑身散发着阴凉之气,把她的 话当成耳边风。“是背叛!而你的背叛,将得到最适当的惩罚,你父亲多年来的 心血将毁在你的手上,这家公司一个月后将正式并入炅尧集团旗下,安枫企业将 永远成为历史。” “不!你不能这么做。” 她就知道他出现的动机并不简单,他大量收购安枫的股票,最终目的就是要 折磨她。 “你知道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你分明是想折磨我!” “我说过,没有一个女人可以玩弄我,不管你是失去记忆或是恢复记忆,你 都应该得到最严厉的惩罚。”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正在滴血,但没关系,因为他不会让自己再产生这样的情 绪。他段炅尧是一个最适合孤寂的男人,在他的生命中永远都不可能有天堂的存 在! 白靖萦痛苦的凝视着他,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手?他们早就没有任何瓜葛, 他执意把他们的命运再次缠绕在一起,只会带给二人永无止境的折磨。 这又是何苦呢? 两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却只在彼此复杂的眼神中看到对方的痛苦与恨意, 完全忽略了深藏其中的深情与心疼…… ☆ ☆ ☆ 烟雾袅袅,段炅尧的思绪沉溺在烟雾中,深锁的眉头、无情的双眸,无损他 俊美无俦的面容。 他犹如一只沉睡中的狮王,静静的站在五十楼俯瞰街道上细小如蚁的行人; 从安枫企业回到公司后,他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动作。 在宽敞的办公室里能看到烟雾弥漫的情形,实在罕见。 这是段浪尧一踏进这间办公室后的第一个想法。 炅尧不是一个老烟枪,对于香烟这种玩意儿他向来适可而止;除非他的心情 极为不佳,否则他不会把自己的办公室搞得尽是呛鼻的烟味。 冒着被一双利眼瞪视的危险,段浪尧咳了几声,试图将段炅尧的思绪拉回来。 “资料我已经拿来了。” 闻言,段炅尧连吭都不吭一声。 “何必把自己搞成这样于?大方承认你喜欢她不就行了?” “我的事你少管。”低沉的声音,含有警告的意味。 “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出来你对她有情。”这家伙就是死爱面子、嘴硬,明 明需要别人的关心,却总是一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难道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吗?更何况他们是亲兄弟耶! “别这么自以为是。”捻熄手中的烟,段炅尧挑起浓眉,一脸严肃的看向段 浪尧。 段浪尧唇角勾起,“我说的是事实。”他就是敢往火堆里跳,挑战他的极限! 好不容易大家寻觅多年的舒舞臻终于出现了,他自然得把握这次机会,抽丝 剥茧、推究真相,没办法!他这个人就是爱管闲事。 “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一道杀人目光笔直的朝段浪尧射去。 段浪尧耸耸肩,“来不及了,我已经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 父亲大人,现在他正前往白靖萦的公司。” 闻言,段炅尧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他跨出修长的腿想离开,但是段浪尧露出 嚣张的笑容,大刺刺的挡下微怒的段炅尧。 “想走,没这么容易。” “滚开!”他得赶在父亲抵达安枫企业前拦下他。 段浪尧哈哈大笑,“瞧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那件事我没有告诉爸爸, 我是骗你的,我只告诉了以晨。” “我很后悔让你参与这件事。”他竟然把他当傻子耍! “后悔也没用,谁教你是我亲爱的哥哥,为了你的幸福我一定赴汤蹈火、在 所不辞。”他大言不惭的道。 其实他趟这浑水,无非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谁教这男人的嘴巴平时紧得 像蚌壳似的,他想探听消息或是和他培养兄弟之情,根本无从下手。现在他的机 会来了,他一定要好好的利用这个机会,把炅尧内心深处的热情给引发出来,而 引线自然就是舒舞臻! “多事!”浪尧的热情令他招架不住。 他知道自从自己回到这个家后,浪尧与父亲便不计前嫌,想以热情融化他冰 封已久的心,更想让他遗忘不愉快的过去。 但他就是很难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其实对于家人的关心他真的很感激; 这几年若不是有他们陪伴,在臻儿离开后,他很有可能会走上更偏激的路。 他能够高高在上的待在总裁办公室内,完全是因为父亲与浪尧的支持;是他 们的支持,让他像一只已经挣脱枷锁的老鹰,亟欲表现自己的实力,以博得众人 的尊敬,令大家刮目相看。 他是一只高傲的老鹰,睥睨眼底的渺小事物,所以不易将内心深处的想法表 现出来,但其实他冰封的心早已在亲人的疼爱中开始融化。 段浪尧看出段炅尧眼底的挣扎,他露齿而笑,心想要让这个“冰人”坦诚自 己的心意是很难的,所以他与父亲并不想强迫他;只要他活得健康,心里不再有 阴影存在,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 “说我鸡婆、多事都好,反正你跟舒舞臻的事我是管定了!谁教你们当初一 起设计我,我只是想借由这个机会回报你们的‘恩情’。” “臻儿若没有出现,你跟以晨的感情不会发展得如此迅速。” 他真后悔认了这个弟弟,跟他相处之后,他发现他的个性真的很番,跟女人 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那张足以媲美女人的漂亮脸孔,有时候他真的很 怀疑他的性别是不是男的! “唷!跟我讨恩情啊?好啊!我报答的方式就是如法炮制,让你跟舒舞臻也 能像我跟以晨一般,恩爱得不得了。” “这是不可能的。” 段炅尧的眼里藏着说不出来的心酸与痛苦,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怎料在 旁观者的眼里,他正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 “什么事都有可能。”把段炅尧的反应看在眼里,段浪尧扬起奸诈的笑容。 “你不清楚我们之间的事,别插手。”若是让爱管闲事的他插手,八成会把 事情搞砸;他得亲手教训那个胆敢背叛他的女人,这笔账,他一定要亲自讨回来! 突地,段炅尧的眼神变得阴森,仿佛撒旦般的森冷。 “旁观者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潘罄影的资料,无非是想模糊所有人 的焦点;不过请你别忘了,我才是最清楚你过去的人,这种把戏只会把舒舞臻逼 离你身边。”他希望炅尧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哼!最好。”他冷哼一声,露出毫不在乎的表情。 “固执的家伙!” “废话少说,我要你散播谣言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他转移话题,不想 让烦人的感情问题继续困扰他。 “我办事,你放心。” “三天后,我要马上入主安枫企业,这里需要你主持大局。”届时,他会全 心全意的去对付那个背叛他的女人,让她痛不欲生。 “你尽管去追你未来的老婆,我不打扰你。”他笑咪咪的说着。 “我警告你,以晨最好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否则我绝对会撕裂你这 张大嘴巴!” “啧!嘴巴长在我身上,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本少爷不是被唬大的。”他 挺起胸膛,吊儿郎当地说着。 今天真是愉快的一天啊!瞧!以往跟他总是说不到几句话的炅尧,今天居然 跟他说了这么多话,这表示舒舞臻的出现是一件好事。 炅尧想入主安枫企业的用意为何他还不清楚,不过他相信令炅尧费尽心思的 原因是因为他心里尚有舒舞臻的存在。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他脸色铁青、声音低沉的恐吓段浪 尧,目光瞟向门口,话意再清楚不过了。 “我有自知之明,你不用赶我走。”他摆明了想赖在这儿不走。“有时侯把 自己的感情摊在对方面前,才是最直接的方法。” “我对她没有感情,只有恨意。” “她做了什么事,竟让你这么恨她?”其实爱与恨经常是一体两面的,只有 深深爱过的痴情男女才会明白个中道理。 炅尧的眼神固然充满恨意,但是也同时泄露了他的深情。 他在压抑自己的情感,不想让别人取笑他的无能为力,强烈的自尊心使他在 面对寻觅了整整三年的舒舞臻时,无法勇于表达真实的情感。 “这件事你不需要知道。” “我在帮你!” “我说过不用了。” “我是过来人,我知道口是心非只会带给彼此最大的伤痛,我相信舒舞臻是 爱你的,她……” 他忿忿的打断他的话:“她若是爱我就不会一走了之,你不是我,你不会明 白我的感受。”他就像是一个被恋人抛弃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在自身四周围起一 层保护膜,不让人接近与触摸。 “你与她之间是不是有误会?” “没有误会!她承认那是一个错误的夜晚,既然如此,我何必拉下脸去求她 回来?”他的心痛得要命。 “错误的夜晚?”段浪尧挑挑眉,舜炅终于说出重点,看来再追问下去,他 一定可以套出更多内幕。 但是,段炅尧察觉自己已经表露出太多情绪,深知这样懦弱的自己只会令人 讨厌,于是他面无表情的走出办公室。 “公司交给你处理,我不回来了。”撂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可恶!搞什么鬼嘛?只差那么一步他就可以突破炅尧的心防,炅尧却临阵脱 逃,他知不知道他这样的举动会让他捶胸顿足? 段浪尧的眼神充满失望,不过一会儿后他却扬起一抹诡谲难测的笑容,一副 胸有成竹的模样。 似乎有什么恐怖的计划,正在他的脑海里慢慢成形…… -------------- 转自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