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覆巢之祸 等白玫弄清楚了这些日子都城的变化,已经过了正午,虽然也看到烽烟急报、 听到皇宫中的长啸,白玫等人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只好不作理会。 这时白炰旭已经离开了好一阵子,白玫正紧皱著眉头,望著眼前的白汉、白敏 两人,蓦然无端端的涌起一股凄凉的感觉。 当初在木族、复兴岛的时候,众人口口声声的兴复白姓荣光、实际上却什麽也 没做的时候,那时兄弟姊妹们聚在一起时多麽快乐?现在呢?白垒一天到晚不知道 跑到哪里去,白灵留在东极城地底的橹老人身边,不知道什麽时候能回来,白广则 莫名其妙的失踪,连谁干的都不确定,而白彤只不过受了一点挫折,居然就堕落的 不成模样……而且不只白浪似乎真的爱上了刘芳华,连自己都跟了徐定疆,现在大 伯身旁只剩下个性单纯的白汉以及老是长不大的白敏两人,看来想要成事,真的不 是说说就能达成的……自己做的决定又到底对不对? 大伯白炰旭去见刘然,但刘然又能帮上什麽忙?若真是右督国王派人所为,刘 然权衡轻重下,也不可能主持正义,而且白广就算现在还没死,八成也去了半条命, 这儿也算是危如垒卵……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得罪了他们是绝不可能,莫非是哪里 露出了破绽? 想到这里,白玫不禁暗暗扼腕叹息──深悔刚刚没时间想清楚,这种时刻实在 不该让大伯离开,若敌人这时来犯怎麽办? 正思索间,屋外忽传来年轻女孩的叫声:「小敏!」似乎是从前营传来的。 白玫一怔,疑惑的目光转向白敏,白敏立刻有些扭捏的说:「这……」 「小敏!你还不死出来?」叫声又近了些。 白玫脸色微微一沉说:「那是谁?」 白敏嗫嚅了半晌才说:「还不是她们……我叫她们回去……」 她们?听声音倒是只有一个人,白玫正想接著问,白汉已经哼了一声说:「右 相的那双宝贝孙女?你跟他们胡混什麽?」 白敏不敢答话,急急转身往外走,嘴中还嘟囔著不知在念些什麽,白玫听了却 是立即站起,两眼一亮说:「小敏,带她们来见我。」 白敏一楞回头,不解的说:「她们其实也帮不上忙,只会捣乱而已──」 「臭小敏、死小敏,你再躲著,我们就不理你了。」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快把她们找来,正好是护身符。」白玫脸色一正说:「别问了,走。」话落, 白玫率先一推门,大踏步往外走去。 一出门外,只见两朵彩云在後营的中庭间穿梭来去,却是两个青春洋溢、面貌 相似的少女正轻快的施展身法飘动,她们有些卖弄又有些得意的彼此追逐著,及地 彩裙飞扬著,硬梆梆的军营彷佛多了点温柔的味道。 白敏苦著脸跟著出门,见到两人的身法却又不禁睁大眼睛,数日前两人还追不 上自己,怎麽忽然间身法轻巧了许多?虽说她们限於功力不足,比起自己还有段差 距,不过白氏一族向来不以身法著名,白敏心里有数,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小敏。」一个脸上满是爽朗笑容的短发少女先望见白敏,她点地之间已经跃 了过来,一面得意的娇笑说:「看你还敢不敢得意?」 另一个少女却是发长及腰,旋动之间还兼顾长发的挥洒,她转过头来却是微微 露出诧异的神色,跟著轻声说:「杏如,别失礼了。」却是她已经注意到没见过的 白玫。 「咦?」短发少女这下也看到了,她轻跃到白玫面前,歪著头望了望,脸上显 出迷惑的表情说:「你……你好,我是徐杏如,那是我姊昙如。」 「这位姊姊好。」徐昙如这才飘到白玫面前,一面也向白汉微微点头说:「汉 哥。」看来她们倒是学著白敏叫人。 陈汉大剌剌的点了点头,也没开口说话。 「我叫陈玫,小敏叫我玫姐。」白玫脸上绽开了一朵令人心醉的微笑说:「你 们两位好。」 「原来是玫姐。」徐杏如又走近了一步,望著白玫缩了缩自己的肩膀说:「小 敏提过你呢……玫姐,你笑的……哎呀,姊姊你说。」 这麽没头没脑的话也只有双胞胎的姊姊听的懂,只见徐昙如文静的一笑,白了 妹妹一眼说:「你又乱说话,我才不跟你胡闹。」 「哪有。」徐杏如扯著徐昙如的手臂说:「这位玫姊笑的好特殊唷,让人…… 让人麻酥酥的。」看来她似乎颇不习惯。 徐昙如推了妹妹一把,半嗔说:「别乱说话,玫姊会不高兴的。」 徐杏如皱起鼻子抗议:「怎麽会……人家这算是称赞吧……」 徐昙如则轻摇著头说:「也许玫姐不习惯呢?」 两个姊妹居然为了这点小事扯了起来,虽然一个俏皮,一个婉约,但却又你来 我往各不相让。 白敏眼看不对,连忙踏前一步说:「你们别闹了,怎麽忽然跑来了?」 这倒让两个姊妹同时停了嘴,一起瞪向白敏,徐昙如还只微噘起小嘴,徐杏如 却是马上开骂:「死小敏,本小姐是听说你昨天来找我们,这才特别跑这一趟,你 这话是什麽意思?」 「这……」白敏马上哑口无言,搔了搔头便说:「是我错了,对不起。」 看来白敏被这两个姊妹调教的不错,白玫心里暗笑,虽然他们年少无知,但男 女间终究有天生的吸引力,能在这种年纪就相遇,无论如何,未来总也是个不错的 回忆,想到这里,白玫心里暗暗一阵抽紧,徐定疆与刘芳华不是在更小的时候便相 遇了吗? 啧……为什麽老是在意刘芳华呢?自己又不是醋罐子,徐定疆与四婢亲热调笑 自己一样看在眼中,也没有什麽异常的感觉,何况是已经与白浪产生感情的刘芳华? 到底是为什麽?白玫脑海中一片迷雾,蓦然一股莫名的烦闷涌上心头,想抛开却又 甩脱不掉。 白玫这里在发怔,白敏却不怎麽轻松,他虽认了错,徐杏如却没这麽容易放过 他,正翘著嘴念:「道个歉就算了吗?你可知道本小姐现在要出宫有多难?」 白敏可不明白了,他眨眨眼说:「多难?为什麽难?」 「你猜呀。」徐杏如哼了一声说:「猜出来就原谅你。」 玫姐不是要见她们吗?怎麽又不说话了?白敏回过头望望白玫,却见白玫目光 迷蒙的眺望著远方,不知道思绪沉浸到哪里去了。这里既然无解,白敏只好求救的 望向徐昙如。 徐昙如似乎较为心软,抿嘴一笑说:「我们已经开始受两位祖爷爷教诲了。」 徐昙如一说,徐杏如立即跳脚说:「你怎麽跟他说了,我要他猜的嘛……」 「就是那两位超级老供奉?」白敏睁大眼说:「好棒唷,所以你们学了轻身功 夫?」 「哪只这些?」徐杏如忘了自己正在抱怨姊姊,转回头得意洋洋的说:「还有 一套心法,很特别的唷,另外……」 徐杏如正要一发不可收拾之际,徐昙如忽岔了进来柔声说:「小敏,昨天怎麽 了,听说你急的满头汗?」 「对呀。你怎麽了?」徐杏如被姊姊一言提醒,也停下嘴巴,一双明亮的大眼 凝视著白敏。 「唉……」白敏叹了一口气,颇有些不知从何开始说起的感觉。 这时白玫已经回过神,见状接口说:「两位妹妹,进来坐坐如何?」 徐昙如、徐杏如两姊妹对望一眼,徐杏如忽然皱皱鼻子,眼睛一转说:「还是 不要了,刚刚宫里有事,两位祖爷爷去查看,我们才偷偷跑出来一下子,要是被发 现可惨了,小敏若是没事,我们要先回去了。」 看来自己似乎不大能讨好这个小丫头……白玫立即说:「小敏当然有事,他刚 刚才提到你们呢。」 这下白敏可是瞪大眼睛,脑袋中全是问号,看著徐昙如、徐杏如两双眼睛同时 转望过来,白敏可不知道该说什麽,只能支支吾吾的说:「玫姐……这个……那个……」 「你带她们去前面坐坐。」白玫微笑说:「别怠慢了客人。」 白敏一头雾水的领著徐家姊妹往前走,耳中才传来白玫的传音:「小敏,想办 法撑到大伯回来。」 这可难办了,白敏知道,徐昙如还好商量,徐杏如可十分难搞,她说了不能待 久就是不能待久,想撑下去可并不容易。 不过白敏却不用再撑了,刚出前营,只见营口蓦然涌入了近千名官兵,门口看 守的白家士兵也被推了进来。 旅飒营区本是从都卫军手中借来,小小的营区立即被千名官兵塞满,领头的是 两个男姓将领,一个是细瘦精干的中年人,另一个却满头满脸都是皱纹,又瘦又矮, 随在前一个中年人身旁,看来有些不显眼。 白敏正诧异间,四面围墙上方又涌出了满满的人,每个人的手中都拿著弓箭, 瞄准著空地中的白家军以及所有的出入口。 徐昙如与徐杏如可吓坏了,她们毕竟才十五岁,虽然是皇族,但他们这一脉人 丁较为单薄,除了祖父徐梦凡身为右相外,其他都没什麽显赫的人物,而左、右相 这种职位又不是以武艺见长,在都城中又没什麽实权,刘然上台後,要不要用他们 都还充满变数,也所以徐家姊妹才会这麽晚被送入宫中习艺。像徐定疆、陈东立、 刘芳华,甚至已故东极王的末二子陈儒雅、陈儒庸都是从小就送来都城,当然,这 也与控制边疆诸王的政策有关。 这时见到千多人凶神恶煞般的涌进,两人一时之间吓的躲在白敏身後,话都不 敢说,白敏本来也有一丝丝害怕,但两个小妹妹躲在他身後,他的勇气蓦然冒了起 来,往前踏了一步大声说:「你们是谁?这是干什麽?」 来人自然是右府都卫军全部人马,领头的正是卢一天与吴层,至於卢冰与石轮 则白敏心里有数,在屋後两侧拦截,他们在刘方廷命令下擅离职守,当然务要在最 快的速度内解决这里的问题。 卢一天见白敏嚷嚷,他没理会白敏,倒是因看到躲在白敏身後的徐家姊妹,他 才诧异的问先带队赶来的吴层说:「那两个是谁?」 满脸皱纹的吴层便是在右府折磨白广的那人,他倒是识得徐氏姊妹,但他仍冷 冷一笑说:「管他什麽人,反正只有这次机会可以一网打尽。」 卢一天与吴层相处了数十年,听吴层的口气就知道不对,他紧接著说:「这话 没错,但她们到底是谁?」 吴层扁了扁嘴,一嘴的皱皮揪成一团说:「徐梦凡的两个孙女。」 「真麻烦。」卢一天哼了一声,不再管这件事,大声说:「白浪龙将手下所有 部队,立即到空地集合!」一面转头低声说:「传话下去,动手时别伤了这两个丫 头,擒住就是了。」 总不能事事尽如人意,进来前已经得到消息,白浪的五师弟陈垒一直没回来, 却多了一个陈玫,但做事总是有变数的,现在也来不及询问刘方廷了。卢一天毕竟 能独当一面,他依然下令合围进入旅飒营区,现在不过又多了两个小丫头,不至於 影响大局。 在前庭空地的白家军这时涌出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人,连白述潘也在内,他们 自然而然的目光转向白敏,看他如何决定。白敏可傻了眼,只能频频的往後望,发 生了这麽大的事,白汉、白玫怎麽还不出现? 这时白玫、白汉也得到了消息,刚冲出後院,就见四面墙上黑压压的都是拿著 弓箭的都卫军,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白玫还是没想到真的这麽快就发生了事情, 她正思索间,白汉已经怒吼一声,抄起长剑就嚷嚷:「真的欺上门来了,跟他们拼 了!」四周涌出的白家贵族们也咬牙切齿的拔刀取剑,要来个拼命一搏。 白玫心念电转,对方既然敢来,必然作了万全准备,就算有人冲的出去,只怕 三百人逃不出十个,而且他们既毫不顾忌徐家姊妹,必是下了格杀勿论的指示。白 玫当机立断的说:「汉哥,住手!」 白汉怔了怔,回过头大声说:「小玫,你快逃,让我断後。」一面对著四面的 人嚷:「你们护著玫姑娘走。」一面就要往上冲,而四面的都卫军看在眼里,更是 拉紧了弓弦,白汉若是一冲,眼看就要变成刺蝟一个。 「住手。」白玫竭尽全力的大声叫:「汉哥,听我一次。」 白汉一楞回头,他平常毕竟没有主意,白玫又是专门出主意的人,他自然而然 的停下了脚步,只听白玫接著说:「我们投降!」 「什麽?」白汉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白玫奔到白汉身旁一拉,大声说:「我们去前面与小敏会合,不然打起来就糟 了……全部人都跟我们来。」 白汉虽然弄不清状态,不过与白敏会合倒是应该的,白敏年纪还小,自己身为 二哥,应该照顾他。白汉被白玫扯著往前奔,奔出前广场。 此时局势更是一触即发,连墙头的都算进去,眼见的就该有近两千人,看来右 府都卫军全来了,白家三百馀人连徐氏姊妹算进去,全都退到广场内缘,眼看对方 已经完全合围,更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不过在场的白家人,若不是亲身经历过五十年前国破家亡的往事,便是从小在 严格的训练下成长,这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壮烈赴死的模样,看不出一丝惧念, 只有徐家姊妹有些花容失色。 看人差不多到齐了,卢一天右手高举起来,面无表情的说:「我们时间不多, 你们有两个选择……投降,或是抵抗,我要你们立即回答。」看来只要他的手一放 下,所有的箭矢就会同时射出,白家军当场就会死掉一大半。 「我们投降。」白玫往前一站,大声说:「所有人,放下武器。」 此言一出,不只白家军,连卢一天等都卫军都愣住了,他们本来已有准备进行 一场大屠杀,岂知这些人竟会投降?莫非他们真的不是白姓馀孽? 「小玫!」「玫姐?」白汉、白敏同时叫了起来,白敏虽然有一些些紧张,但 也觉得白玫的指令匪夷所思。 「我们没作任何亏心事。」白玫大声的对众人说:「一定是有了误会,都卫军 代表著朝廷的公理,相信不会冤屈了我们。」 众人这才猛然想起,自己一行人可是来投入朝廷的,可是都卫军这麽大张旗鼓 的围了过来,一定是暴露了身份,白玫这麽说有用吗? 白玫虽说要投降,卢一天却不大愿意此事发生,刘方廷的指示很清楚──「如 有抵抗、格杀勿论」,若他们抵抗,杀了就完事,但他们若束手投降该怎麽办?若 一样动手杀了他们不知道会不会有违刘方廷的意思?何况自己手下的都卫军们也不 是一个个都杀人不眨眼,若在对方毫无抵抗下动手,消息是一定会传出去的…… 卢一天正烦恼间,门外传来喧闹的声音:「这是怎麽回事?都卫军什麽时候开 始帮白浪龙将守门了?」 又是怎麽回事?卢一天皱起眉头往外望,低声斥责吴层说:「我不是说谁都不 能进来吗?」 吴层脸上也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诧异的望向营口。 只见营口闯入了七、八个年纪不一的大汉,领头的是两个面貌堂堂,气度宛如 王侯的年轻人,他们正伸手推开守住营门的都卫军,其中一个年轻人正在嚷:「叫 白龙将出来。」 「等等。」另一位大上一些的年轻人看出不对,伸手一拦说:「这不是卢总教 头吗?」 「原来是两位陈小王爷。」卢一天脸上有些尴尬,这两人怎麽这时候闯来? 这两人正是陈儒雅、陈儒庸──前东极王两个幸存的儿子,上次在左督国王徐 康的晚宴中,两人见到了白广与白汉,为了都城龙将的继任问题有些不快,加上又 听说贵族白浪龙将功力高强,是都城龙将的热门人选,他们便带了几个心腹来找白 浪,打算看看对方是不是真有本事,没想到一来却见到附近密密麻麻的都卫军,反 令他们以为白浪连右督国王也勾结上了。 当时左督国王似乎就偏帮他们那一面,现在连右督国王也如此?这还得了?两 兄弟火上心头,一路闯了进来,他们功力确实不弱,而且在都城中认识他们的人也 不少,都卫军认出来後不敢全力阻拦,急传讯息却已经来不及了。 「卢总教头。」作哥哥的陈儒雅望望四面,惑然说:「右府都卫军是全来了吗? 内城城南岂不是无人防守?」 这下可大大糟糕了,卢一天虽不惧这两兄弟,但总不能连他们也抓了起来。他 沉著气,解释说:「两位小王爷,白浪部队犯了些嫌疑,我们守城有责,必须带他 们去问话。」 「这麽大阵仗?全部都要抓吗?」陈儒雅怀疑的问:「犯了什麽嫌疑?」 「这就不关两位的事了。」时间不断的过去,卢一天已经有些急躁了,他大声 说:「就请两位小王爷先离开。」 卢一天这麽不客气的赶人,若是平常,陈儒雅、陈儒庸两兄弟说不定已经翻脸, 不过卢一天摆明了要找白浪麻烦,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於是陈儒雅脸上带了一抹 笑容说:「我们不碍事就是了,何必赶我们走?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 说老实话,若卢一天坚持要他们离开,他们也不会硬要留下,不过卢一天实在 没时间浪费口舌了,只懊恼的想,有他们看著,杀光更是不可能了。他愤愤的转回 头,望著白玫说:「你们不是要投降吗,还不放下兵刃?」 「也不关她们的事。」白敏忽然岔出来,指著徐家姊妹大声说:「他们是右相 的孙女,只不过是来玩的。」 经过了这麽久还没打起来,徐家姊妹的胆子也大了些,眼见白敏忽然挺胸而出、 主持正义,徐杏如大为激赏,连忙跟著跳出来说:「对呀,而且你们若是没有证据 也不能乱来。」 「昙如见过卢总教头。」姊姊徐昙如依然谦恭有礼的说:「请问是否还有商量, 能不能等都城平静了再说?」 对了,还有这两个……既然陈家兄弟在一旁眼睁睁瞧著,徐氏姊妹也不能动了。 卢一天逐渐失去耐性,咬牙大声说:「既然不关你们的事,你们两个也退开。」 徐昙如、徐杏如虽有些不愿,但在白敏的催促下,他们还是退出了白家军的人 群中,而经过了东极陈家兄弟的一闹场,白玫这时似乎已经嘱咐妥当,只见众人一 个个解下兵刃,怒目望著四周的都卫军。 全盘计划都乱了,卢一天过来前绝没想到,居然必须带著三百多个俘虏回右府? 这麽浩浩荡荡的,岂不是闹的全城皆知?但现在局势已经演变成如此,卢一天可以 想像刘方廷得知此事後会有什麽反应。他心中暗叹一声,挥手说:「吴层,你来处 理吧。」 绑的绑,缚的缚,弄了好半天,终於把大半白家军的手缚了起来,其中自然包 括曾抛头露面,连外人都熟识的白汉、白敏,以及刚刚大出风头的白玫。白家队伍 也因此被分成三组,三个人则分别被安插在其中一队。 在搜过了各房舍确定无人之後,卢一天与百馀位官兵留下等待刘方廷亲来擒捉 白炰旭,另三个副总教头则各领千人,包围著百人左右的白家军,分批向著右府出 发。 且不说陈儒雅、陈儒庸两兄弟在一旁如何看热闹,见到白敏被绑缚时,徐昙如、 徐杏如同时红了双眼,在旁咕咕囔囔的不知道在说著什麽,後来又看白敏被编在最 後一队,两人更是有些依依不舍,便一路随著部队往右府走。 白敏本就胆气不小,不然他也不会敢随著白浪往东极城闯,不过刚刚情形实在 险恶,在白玫、白汉还没赶到前方时,白家众人的动向全由他做主,加上徐家姊妹 又在他身侧,他才有些忐忑不安。现在白玫、白汉两个挑大梁的已经决定投降,加 上徐家姊妹两人也已经无恙,只在一旁跟随,白敏可说是变本加厉的神采飞扬,一 路与两姊妹说笑,颇想哄的两人破涕为笑。 眼见白敏不知死活的大放厥词、口沫横飞,徐昙如十分担忧,心中思虑著该去 找哪些人求助,只不过年纪轻轻的她,除了自己祖父外,也想不出别的选择。至於 妹妹徐杏如却是感到又担心又好笑,有些佩服,又有些生气,这个傻白敏难道不知 死活? 两姊妹各有心事的状态下,很快的已经走过了一大半的路程,渐渐的到了内城 的市区。 这时虽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内城总还算是安全的地方。路上的行人见到都 卫军浩浩荡荡的围著一大群官兵走,其中还有不少人被绑缚,这种场面毕竟不多见, 行人无不好奇的驻足而观,渐渐的人越来越多,街道上除了部队行走的途径外,几 乎都站满了人,两姊妹越来越不便跟随,这才与白敏道别离开。 就在两人离开不久,在都卫军包围的队伍中後方,忽然有十个人同时腾身而起, 飞翻上一旁的屋顶,彷佛做好了计划一般的,四面一散翻下屋顶,分头躲入各个的 巷弄中,霎时不见了踪影。 领著这一队的正是卢冰,他听得後队忽传来喧闹声,转头时只来的及看见那些 人翻过屋脊的背影,这彷佛是一桶冰水灌了下来,卢冰真是从头凉到脚板;在这种 人群聚集的大街上,看身法就知道追不上了,何况自己仅有一人,怎追的上这麽一 群功力不弱於一般管带的高手?这下可坏了大事了…… 卢冰脸一沉,目光凝视著白敏说:「小子,你们是假意投降?」 白敏早已看出,那十人都是贵族中的佼佼者,其中领头的正是一直缩头躲在队 伍中的白述潘,看来是白玫嘱咐的妙著。 白敏可是大喜过望,他脸带笑容的伸了伸舌头说:「可别冤枉好人,我可是真 心投降,这些都是招募才一个月左右的官兵,也不是怎麽熟……唉,怎麽会有这种 不懂王法的人呢?卢副总教头,要不要我帮你去抓?」 卢冰恨恨一咬牙,回头吩咐部分官兵试著去追,一面说:「重新安弦上箭,若 还有人偷溜,乱箭射死。」 话一说完,卢冰恨恨的再瞪了白敏一眼,她也知道该跑的只怕都跑了,现在只 能亡羊补牢一番了。 这时徐定疆自然仍在都玉山上蹦个不停;一般来说,闻到埳山老人特制秘药的 人,全身经脉肌肉都是松软无力,除了事先服过解药外,几乎是闻者必倒,徐定疆 也不例外。 不过徐定疆却有一个状态与一般人不大一样,他气脉不只存留体内,还不断的 往外发散,发散的过程又自有脉络,勉可随心念控制。以往,徐定疆心念控制之时, 手脚身躯自然而然的会随心念摆动,虽说实际上的加速还是由气劲所催,只不过心、 体、劲毕竟应当浑为一体,三者密不可分,如今却是结结实实的少了躯体这一部分, 徐定疆当下难以控制,自然非乱弹乱摔不可。 还好徐定疆周身气劲充盈,撞到任何东西前,总是弥漫在外的气劲打先锋,也 不会因此受伤,不过在失控的情况下,速度也越来越快,一次次的冲撞力道渐渐变 大,徐定疆催出的劲道不得不逐渐的增加,在刘冥与其手下三尊者撤退的同时,徐 定疆周身已经冒出了淡淡的红雾,可见功力已经催到七成以上了。 眼见刘冥离开,虽然失败了,但总算是逃过一劫,埳山老人挥著满头大汗往周 广靠近说:「今日多亏周兄了。」 「别客气。」周广的注意力已经到了南面下方的山林间,只听那儿似乎不断传 来林木倒折、土石纷飞的轰隆声响,放眼望去,却看到一团不断胡乱折射的红色雾 团,这玩意儿倒是颇眼熟。 周广有些诧异的张大眼说:「老埳山,你那是什麽药啊?这麽夸张?」 埳山老人这才注意到,他诧异的说:「怎麽会这样,徐小子应该动弹不得的啊?」 「看起来不像。」周广摇摇头裂嘴偷笑说:「力道还越来越大了,老埳山,你 老实说,那是不是什麽让人发疯的药?我看徐小子似乎有些神经不正常了。」 埳山老人可是想之不透,他也不愿意徐定疆出意外,一扯周广说:「别胡说了, 我们快过去看看,这里也不宜久留。」 这话说的也没错,若过了一会儿,刘冥忽又把几个尊者重新带来,周广可也有 一些些顾忌,於是点头随著埳山老人往南掠去。 按理说,周广这一仗是大获全胜,为何还有顾忌?其实周广自与六尊者一战之 後,对所谓的妖术确实已经有了大约的概念,虽然还没完全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如 何应付他却已经心里有数。这些所谓尊者的妖术中有个最大的破绽,就是六位尊者 虽然各有特殊的能力,但本身功夫却都只是普通,最多接近普通的龙将,而他们遇 到的周广,身手却是一流中的一流,在周广全力轰击之下,他们却也无法抵御。 不过周广却看得出来,这些人的头头──刘冥,除妖术不知如何外,他本身的 功夫却是不凡,就算可能还有些不如自己,但打斗之时,若是忽然神出鬼没的来一 下妖术,自己可就有些危险,未必能稳操胜卷。 周广心里有数,相信以刘冥之能,必定也注意到了此事,他只要亲身对付自己, 再派几个尊者合攻埳山老人,埳山老人就算闪的快,也未必能撑多久,那时可就有 些麻烦。 却说两人追著徐定疆到处乱弹的身影,在山林中不断的飞掠,只见徐定疆似乎 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埳山老人可耐不住了,他大声叫:「小子,你在胡闹什麽?」 徐定疆现在真是有口难言,在药力的作用下,他连张嘴也力有未逮,不过眼看 两人无恙的赶来,看来已经大胜「秘阁卫国使」刘冥等人,徐定疆倒是颇替他们高 兴,心念牵注间,整团红雾蓦然自动自发的向著两人撞来。 别说两人吃了一惊,分头往两边急闪,徐定疆自己也是唬了一跳,连忙转移心 念,半空中又是一个折向,但就是这麽恰巧,红雾却是其准无比的向著往右闪的埳 山老人追去。 这一下三人都吃了一惊,这一下若是撞向周广还没什麽,埳山老人却未必吃得 住,眼看两方正要接触,埳山老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却见那团红雾又是一个硬生 生的转弯,险险擦过自己,紧接著撞上一株近二十公尺高的大树。 徐定疆体外气劲的威力可不小,大树中腰被撞击的部分立即一爆而散,大树下 段一歪,整棵树就这麽砸入了林间,枝叶纷飞是不用说了,还有不少的虫兽四面惊 窜,不明白为什麽忽然世界大乱。 周广眼见埳山老人无恙,他松了一口气後忍不住便叫:「好像还没完全疯嘛?」 谁疯了?徐定疆满肚子气,想停又没法停,依然到处乱撞,不过经过了刚刚那 两下,他终於慢慢的抓到了窍门。他毕竟不愿意一直在林中大搞破坏,何况现在周 广与埳山老人也接近了自己,徐定疆一咬牙,一个心念转注下,蓦然直直的向上高 飞,藉著散出体外的气劲包裹著,一直往云霄中穿去。 这下子可是大出周广与埳山老人的意料之外,连徐定疆都十分讶异,在这之前, 他若想上腾,多是让体外劲力反弹地面,一面提气轻身上扬,从没想过直接把气劲 依心念往上提,没想到这这麽一来居然能往上飞,这是怎麽回事?好像不大合道理? 且不管原因为何,总算暂时可以不必再撞来撞去,徐定疆不飞也不行。 「他奶奶的……」周广这句是跟徐定疆学来的,他望著不断往上升的徐定疆, 诧异的叫:「就这麽飞上去了?」 埳山老人也没看过此事,就算有人功力高强的能半空中凝定片刻,也没有这麽 凭空转折、一飞冲天的人,他一时之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当不必再担心会撞到东西後,徐定疆立即放松了对体外气劲的控制,让往下吸 引的力道逐渐地把自己往上的冲劲抵抗消磨掉。 好不容易速度越来越慢,浮在空中的红云这才一顿,开始往下坠落,若是任身 体摔下去可又是白费一番功夫,徐定疆微微催动著劲力上提,一顿一顿的消弭著重 力,可是这毕竟不容易,他就这麽在三十馀公尺的空中,忽上忽下的慢慢地往下落。 徐定疆一减劲,周身的红雾立即消失,周广与埳山老人看的分明,徐定疆四肢、 头颈似乎都软趴趴的悬垂在身侧,埳山老人吁了一口气,颇高兴的说:「看来这药 还是有效……」 周广想的却不是这件事,他目光中露出几许兴奋的神色,一面哇哇大叫:「怎 麽不飞了?再往上飞呀?」 徐定疆全身虽然无力,耳力可没有变坏,两人的声音又都不小,自然是听了个 清清楚楚,他肚子理不禁大骂,这两个老头果然都十分没良心──都这种时候了, 一个还担心自己的药有没有用,一个却是不负责任的要自己往上飞,怎麽没有人想 想如何帮自己解脱这种窘状? 猫饼乾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