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urn to innocence 他们每天通一封email,从不间断。 他知道她叫阿黛,她知道他叫罗亭。都不是原来的名字,不过,这并不重要。 那时她刚刚上网,喜欢在BBS上贴一点小文章,然后看着许多人回帖,她喜欢这 种虚拟的热闹,说到底,她是有点虚荣的。 他就是那时开始写信给她的,他是北方某本杂志的小小编辑,他在信里说,很 喜欢她的文章,希望可以登到他们的杂志上,最后,他说,样书和稿费会很快寄来。 那时她才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短短2个月的网络生涯还未使她的文章变成过 铅字,她很激动地回了一封信,除了表示同意外,也写了些别的,包括问了些很唐 突的问题。 他很耐心地回了信,有选择性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并在写作上给了她一点小建 议。 她觉得很鼓舞,从此更加卖力写作,她开始在网络上崭露头角,她的作品被到 处转载,她的名字也开始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报刊杂志上,她把这一切归功于他,如 果不是他当初的鼓励和发现,也许最初的热情没过多久就会被转移。 他们仍旧每天通一封信,她告诉他每件发生自己身边的小事,她的喜怒哀乐, 跃然纸上。他则忠实的发表自己的意见,继续给她她想要的关心和温情。 然而有一天,她有两天没有信来,他忍不住按照她以前给的号码给她拨了电话, 电话里,她哭成一团,原来她失恋了。他的声音诚实而敦厚,言不由衷地说了些苍 白的安慰话,但她却觉得好多了,她想起以前他们曾讨论过古龙的武侠书,她问他, 你会是谁?是白衣如雪的西门吹雪或是精灵古怪小鱼儿?是儒雅体贴的花无缺还是 孤独冷傲的阿飞?他沉吟了半晌,然后淡淡地说,我想,一定要比,我会是花满楼。 她记起那个花满楼来,那个快乐而有着高尚人格的花满楼,那个瞎了眼睛却比 明眼人看得更加透彻的花满楼,在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是爱上了他,当然她从不会 提起,有的事,说出来就不美丽了。 他也不是一点不动心的,他在一些介绍她的杂志上看到了她的照片,她年轻而 明朗地笑着,长发在风中飞舞。他开始在信里称她为我的阿黛,而她则把每封信的 标题改成了“给我的罗老师”。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继续,他们继续通信,她也渐渐发现了规律,就是每个周末 周日他都不能及时回信,当然他在周一会补回,但是,她还是有了些怀疑。他的解 释是他家里没有电脑,她想的却是另一个猜测。 她在想,他也许结婚了,有个温暖幸福的家,或许已经做了父亲。她被自己的 想法吓了一跳,虽然她后来安慰自己,觉得他即使如此也是无可厚非的,网络就是 这样的,何必窥破那份不美丽的真实呢。 但她还是忍不住在信里开始暗暗地探问,而他则在回信中隐隐地回避她的问题。 那次她在北京的一个网友来看她,她告诉罗亭说她不想去见了,她说那个叫辉 的网友都结婚了,还带着太太孩子一起来,她觉得自己没有去的必要。他在回信里 淡淡的问她,是不是很失望,网友结婚了,还有小孩,他说,如果有一天你也对我 失望,那我们会怎么样呢? 那时她开始确定他已经结了婚,虽然心里还是带着点最后的希冀。 一个深夜,他忽然打电话来,说心中有点烦闷。她知道他要换一份工作,所以 就给了些建议,并让他不要太挂怀。说完工作,他们很自然地又谈了些别的,用他 们一贯的、暧昧却又优美的词句互诉情怀,然后,就在电话即将挂上时,传来一阵 婴儿的啼哭,很突然地,非常刺耳又异常清晰地横亘了进来,接着她听到他沉重地 呼吸,为了避免尴尬,她就给他讲了个故事。 她说她和男朋友分手后,有一天打电话给他,忽然听见了一种仿佛是婴儿的啼 哭声,她说我很惊讶,因为我们分手不过三个月,怎么他动作会这么快?结果他告 诉我,他只是觉得寂寞,所以养了两只小猫,原来刚才我听到的声音,不过是小猫 的叫声。 故事讲完后,她问他,猫叫声有时真的很象婴儿的哭声呢,是不是?他没有回 答,只是呼吸更深沉。她暗暗着急,她给了一个台阶,他却不下,为什么? 阿黛,他忽然叫她,“那个,不是猫”,他说,“对不起!” 她没有再说,轻轻地把电话挂上了。挂了电话的她感觉有点寂寥,她想起他告 诉她,他们那里下雪了,这是今年第一场雪,他写,多么希望你能来,银装素裹会 很适合你。这是他第一次向她发出见面的邀请,她当时在考虑是否该接受。而现在, 她想,她不会去了,她还是非常非常地喜欢他,但是,她想,那个婴儿的母亲会更 加需要他。 他们从此没再提那天发生的事,他仍然称她为“我的阿黛”,她也没有反对。 他们依然每天通一封email,从不间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