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末最后的眼泪 喜儿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鞭炮劈啪劈啪。这是世纪末的最后一天了,严寒仿 佛也消尽了他的颜色,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新年到来的欢乐味道。 今天就是星愿和土头妹妹见面的夜晚,喜儿快乐继而又辛酸地想。大家都是在 网上认识了很久的朋友,那时喜儿看了本叫《第一次亲密接触》的书,觉得自己的 病亦已无救,若是能够在网上遇到一位痞子蔡,或许是她这生最后的浪漫。 每天在床上上网,喜儿认识了许多朋友,其中有个叫星愿的人,写了一篇《无 爱的秋季》很是叫人感动。喜儿以前也曾在那个BBS上做过斑竹,但后来病越来越重, 无法上班,每日里只是咳个不停,也就只好不做了,但每天仍是习惯去那里看看。 初时喜儿以为星愿是个女孩,但后来才知道是男孩,从那一刻起,喜儿就喜欢 上了这个素未谋面的男孩。然而,星愿对喜儿却总是如同妹妹般,喜儿后来才知道, 星愿喜欢的是另一个网妹-土头。 土头的名字并不好听,但似乎是规律,就是网络上名字越不象女孩,越是怪异 的,就越是个美女。土头的名字虽土,却追求者众多。而土头自己却有个很与众不 同的习惯,就是从不与人小窗说话,无论是谁,开她小窗都不会有反应。她只在大 窗说话。与人见面就更别提了。 当喜儿问起星愿千禧年的愿望时,星愿毫不迟疑地说,就是与土头见面!"喜儿 妹妹,你的愿望是什么?"星愿也问喜儿,喜儿却没有回答。 喜儿的愿望很简单,只要星愿爱她,哪怕只有一瞬,她自己亦知道她的病不能 够得到永远,所以只得一瞬,也就满足。然而有的人的愿望是耗尽一生亦难以达成 的。 喜儿前几天开始咳血,情况越来越恶化。她知道自己已无法得到星愿,她只希 望来得及帮助星愿见到他的土头! 喜儿发了封Email给土头,她用淡淡地笔触告诉土头一切,她说星愿是个好男孩, 可是此生她已经没有时间拥有,"我多么希望能象你一样,被他爱着,亦可以爱他, 一生一世。"喜儿写道。"可是没有时间了,我就要消逝,而在那之前,我只希望他 的愿望可以达成。去见他,好吗?就算是为了我,最后的愿望。"土头没有回信,她 打了电话来。电话里,她深深地为这个即将离去这世界的女孩而感动。喜儿咳得很 厉害,她说,"不要告诉星愿,不要告诉他我的事情,这样我才会安心。"土头终于 答应去见星愿。 此刻喜儿躺在床上,想象着星愿终于见到了他梦中的女孩。蓦地,电话铃响了, 喜儿有点犹疑地拎起话筒,星愿的声音从话筒里不清晰地传来,"喜儿,我是星愿, 我在外滩,看烟火,很多很多的人啊……"电话忽然又断了,叫人怀疑它的是否曾经 响起过。 喜儿躺在床上笑了。星愿的声音非常兴奋,看来他已经和土头妹妹在一起了。 喜儿忽然觉得疲倦,医生说过她已经是回光返照,就要去了吧,喜儿想。不过已经 没有遗憾了。 星愿此时的确在外滩,然而他只得一个人,不知为何,他惦记着喜儿,所以打 了个电话给她,但是手机的信号不好,他说了几句就断了。星愿有些寥落地等着世 纪末的钟声响起,他想着该为自己许个愿。 钟声终于响了起来,星愿默祷着,他祈祷自己的父母身体健康,祈祷着自己的 事业飞黄腾达,当然还有土头,还有……不知为什么,他又想起了喜儿,他这样想 的时候,忽然就有一阵风轻轻地掠过。星愿不知道,那是喜儿临终前给他的拥抱, "他真的好瘦呵!"喜儿的灵魂叹息着,飞舞着,终于消失。 一滴露珠从星愿的发梢滴落,下雨了么?星愿有点模糊地想,不知道有颗爱他 的心已经陨落。喜儿走了,她永远不知道,土头妹妹其实是个男孩,那个电话是他 让自己的妹妹打来的,他同情喜儿,却爱莫能助。在那一刻,他仇恨网络。 你永远不知道电脑那段连接的是条狗还是个人,或者那只是一颗,钻闪着的眼 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