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一) 芸的男朋友鸿和蕾恋爱的事情,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只有芸自己不知道。 鸿其实做的也并不隐秘,甚至他是常常把蕾挂在嘴边的,只是他不会对芸说起 罢了。 芸不是一点不怀疑的,因为鸿总是推说工作忙而十天半月都不来看她,而每次 只要鸿的单位需要拉赞助,他就又很快出现在芸面前,因为芸有个当总经理的父亲。 芸总是犹疑地问我们,鸿爱我吗?你们说鸿爱我吗? 没有人告诉她真相,没有人敢告诉,也没有人忍心。 总是想起某个人身患绝症时的情形,那是何等类似的场面啊。所有的人都知道 他活不过某年某月某日,却全都刻意地隐瞒着,甚至骗他说,他会慢慢好起来。大 家都眼看着他缓缓步入死亡,却不肯将真相说明,明知道有一天他终究会知道的。 人都不喜欢做报告坏消息的那一个,当芸来问我时,我同样也期期艾艾地说不 出个所以然。想起当初祥林嫂问鲁迅,到底人死之后有没有阴间这回事情,鲁迅不 是也只能用“说不清”来搪塞过去么?更何况爱情这件事本身就是那么多变,即使 我告诉芸真相,她会相信我吗?报告坏消息的人就不会遭人恨吗?也许鸿只须轻轻 的解释一句,芸会就此和我疏远! 那一天,芸忽然说,我想和鸿分手了,我再也受不了他的冷淡。几乎是同时, 所有的人都说了句“好!”芸疑惑地看着大家,我们这才发现了彼此的失态,全都 讪讪地低下头去。 “你们说,他到底爱我吗?我要不要分手?”芸还在问,可是不再有回答。 和所有的人一样,我不能克服自己的怯懦去告诉芸真相,我们全都只能默默地, 听任鸿继续背叛着那个深爱他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