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伤害 那一年,我工作的单位忽然解散了,一夜之间,我从一个人人羡慕的外企小白 领变成了一个待业在家的闲杂人等。可怜我为这家公司工作了整整四年,结果只是 一纸“休书”便被打回了“原形”。从公司出来,跑了不少人才市场,这才知道我 的那张中专文凭几乎和废纸没什么区别了,四年里,为了加班我曾无数次打消了去 读书的念头,不料最后竟落得了如此下场。 随之而来的坏消息,是我同居3年的男朋友迫于家庭压力和我分手,因为我未来 的婆婆不能接受一个没工作没学历的女子。夜里,我独自呆在我和他的小窝里不吃 不睡,屋子里盛满了回忆,可我没有钱,只能听凭记忆残忍地将我的心一再侵蚀。 在那个时候,小学同学如倩来看我,她说,就凭你这张脸,我介绍一打男朋友 给你。果然,至此之后,如倩常约了男孩叫我出去玩。 有时候,我会忽然想起过去,当如倩和男人们嘻嘻哈哈时,我就想起那幻灭了 的爱情,想自己怎么就过起了如此堕落而迷乱的生活呢?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就喝 很多的酒,喝醉了不顾一切地哭起来,如倩倒也不见怪。 那天,如倩又带了2个男孩来,其中有个叫金波的男孩已经见过好几次了。饭后 金波谈起他在韩国出差的经历。“老是有女孩打电话到宾馆来,”金波呷了口啤酒 说,“真是很烦”。“那你何不试试?韩国妹妹很漂亮的哟。”另一个男孩半真半 假地打趣。“唉~”金波叹了口气,“我怎么不想试呢,可是实在太贵了,要300美 圆过一夜呢。” “哇!”我们都怪叫起来,如倩说,怎么这么贵啊。我也说,这相当于我目前 3个月的生活费呢。金波说,啊,你怎么这么穷,那你陪我一夜,我不如把钱给你吧。 也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我当时竟想也不想就说,好! 于是如倩他们在一旁兴奋地直起哄。那一晚,我就稀里糊涂地被金波带回了家。 金波的房间不大,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和一些简单的家具就是全部内容了。我们 尽量地聊了些家常的话题,但还是很快就陷入了沉默。感觉上金波还是挺老实的, 我和他对看了几眼,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始。 过了一会,金波终于开腔了,他说,依芸,如果你不愿意,随时都可以回去。 不过,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你留下来,我希望我们的关系,不仅仅是金钱上的。 那时我的心态,因喝多了酒而变得有些歇斯底里,我忽地想起那个负心的男人, 与我同居了3年他竟什么也没留下,真的还不如与眼前这个男孩过一夜呢。想到这里, 我朝金波笑了一笑。 金波看到我笑,知道我准备留下了,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他朝我轻轻拍了拍床 沿,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倚了过去。金波的身材矮小,和我坐在一起,我比 他高了整整半个头,所以当他来搂我的时候,我忍不住胃里一阵抽搐。然而,一想 到了那铺天盖地不知如何支付的帐单,我只能闭上了眼…… 翌日,金波送我回家,快到我家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动情地对我说,依芸,不 管怎么说,我仍然不愿意我们只是金钱关系,做我的女朋友吧,好不好?我有点漠 然地摇了摇头,我知道金波是真心的,但他那并不轩昂的身躯实在无法吸引我。 而且,经过了那样的一夜,我忽然很想摆脱目前的生活。 金波没再说什么,从皮夹里掏出一大把百元大钞来,我厌恶地转过了头,说你 就不能放在信封里给我吗?金波嘿嘿地笑,说你难道还会不好意思拿吗?我扯过了 钱,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想以后再也不见这个男人便是。仿佛是看出了我的心思, 金波忽然问我,以后,你还会记得我吗?我立即说,不会!金波有些苍凉地笑了, 他说,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忘记你的,依芸。 我忽然又想到了我那失落的爱情,想我站在雨里,也曾有过同样的对白和眼神, 然而,那个相恋3年的男人却只是用他的背影来回答了我所有的不舍。今天,我若是 怜悯了金波,他日,谁又会来怜悯我呢?想到此处,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金波和如倩。我搬了家,靠着金波给我的钱,我租了 台电脑,靠卖字为生。也许是终于时来运转吧,我写的文章竟好评如潮,慢慢就有 媒体来采访我,而我的照片也开始登上了杂志和报纸。大约就是那个时候,我忽然 接到了如倩的电话,她告诉我,金波死了。 如倩的声音低低地,仿佛从另一个世界里飘来,她说,依芸,你出名了,金波 到处搜集那些报道你的报纸和杂志,然后剪下来放在枕头下痴痴地看。他死的那天, 我和他在一起,他就想到对街书报亭买一本有你照片的杂志,可突然,一部车驶过 来…… 我无声地挂上了如倩的电话,想起这么多日子以来,金波也没有来找过我一次, 他本可以轻易找到我的…… 2天后,在金波的葬礼上,亲戚们非常吃惊地看到,一个全身素缟的陌生女子站 在遗体前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