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我发现你越来越没有诚心了。” 有一天我实在累得受不了时玫这么对我说。我们是在街边走着。这两天突然 来了寒流,冷得要命,所以在我们这样的小镇里实在没几个人想在街上呆着,所 以这很方便我们的谈话。我在这种清冷中也渐渐清醒过来,开始对她的话有反应, 不再琢磨那对青年的死活。 “没诚心?我是太忙了,哪有时间陪你,我说过了,再等几天,等我忙完了 一定好好陪你多会儿,好了吧!” 职业和业余爱好所限,很少有功夫陪她,再说了,要我陪她逛街我还不如回 家打上一个小时的“RA”,虽然那玩意我很久没打了,也比看她一件一件衣服挑 来挑去又不买的强。每每被逼无奈和她上街时都很同情那些被她折磨得快要发疯 的老板们,我心想如果我是老板说不定会把她杀了!……现在的人都那么好脾气, 看来我玩RPG 玩得太多了。 当然心里话可不能就这么说出来,我还是得拿出一百个笑脸来证明我的诚意, 证明我巴不得和她上街,巴不得见到她。现在流行一句话叫“从奴隶到将军”, 是一部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老电影的名字,用在了我们这些人身上很形象。要知 道我不久前刚开除一个不会做饭的秀气女孩,原因很简单。我知道我是在娶老婆 不是找情人。 所以我讪笑着说:“好了别这样,一会到我家去,我的西装还没……” “别臭美了,谁给你干!” 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有些不正常。还没把她娶进门,所以不能太对她发火, 否则……但实在没精神走在大街上的我实在想躺在一边看她给我熨衣服,那将是 一种很惬意的感觉,在那种时候我甚至愿意她把我那块刚淘汰下来的NEC486主板 给砸了。我很累,需要休息,我不想再吹风。可玫没一点要给我干活的意思,尽 管她的脸已冻得通红。看到她通红的脸我突然想起来一个动作,犹豫了一下还是 勇敢地做了。摘下手套上前去捂住玫的脸说:“看你,都冻成这样了,还不回去! 走,到我家去。” 玫从来没跟我来过这么亲密的动作,明显不适应,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也不再追究别的,只喃喃说:“好了,你的手也冻坏了。” 只感觉玫的脸很冰,但又很快热了,我们也不再有尴尬。 没想到从RPG 里学来的一招挺管用。 回去时她已小鸟依人地钻到我的大衣里了。这时她想起我在前面说的“那对 青年的死活”的事,明显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就问我:“你说你在管什么?你 要帮他们什么?” 我还是愣了一下才回过味来,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玫不愿意了,钻出大衣 说:“你还笑人家,有什么好笑的?” “我说的那对青年是我的音乐里的两个主题,不是两个活人!” “什么音乐?” “MIDI,我想写一个叙事曲,写的是一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的爱情故 事。我这几天的空闲时间一直在想我是让女主角活着见到男主角然后俩人一起隐 居好还是让女主角在那次遇难后就那么死了,然后结尾来段中国式的葬礼。” “你在写音乐?以前没听你说过。”玫好奇地问。 这也是我设计了好一阵子的,我要让她知道我还有很多才能她还没看到。我 的目的达到了,也来了精神。 “我会的还多着,你想不想知道?” “哼!吹牛!……你还有什么好东西?” “那得看你有没有耐心了。我的本事不是一个普通人一年两年能学完的,当 然你不是普通人,你这么快就知道我会写音乐了。” 看到她脸色差点转差,我嘘了口气。 “你写的是什么曲子?” “是一首北方式的民歌五声音阶为主题的管弦乐曲,名叫叙事曲。” “你是用音乐讲故事了?” “是。你想先听故事还是想先听音乐?” “听故事。” “好,我开始讲了。” 2 我们开始追溯远古。在这种时候我们开始缅怀古人是完全有必要且有条件的。 大量乱七八糟不知是真是假的对古人有所描写的书籍实在太好找,我们只是照其 中的一段抄下来就可以了。 在想到有这么多的古人的东西或今人的玩意可以抄的时候我又开始犯难了。 要知道当你面对实在太多的素材时你反而会不知该如何把握,而不知如何下手, 甚至可能就此荒废。在我的人生中没有放弃这两个字的位置,我只有进取!所以 我就花了一段时间思考我该写些什么。要知道像我们这种业余作者要想创作出一 个稍好的题材是要花很多功夫的。我们一般要先忙着上班,一边还要让大脑保持 高度集中,要让自己时刻处于灵感的中心,时刻想着一下一步该怎么走,就这么 想,在想像中开始有了灵感,有了自信,自己就可以全身心投入了,能够很好地 对题材有所把握,可以开始了。 于此时我还得做一些工作,就是得翻出我当年为此而准备的许多素材,我得 认真想想我该怎么来利用这些东西,好好研究,要抄也得抄出自己的风格来,要 抄得让别人看不出来这是抄的,这才是中国文人的最高境界!在抄袭的时候绝不 能照搬原样,至少也得将之改得面目全非不像以前的东西了。 好,我们现在就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我想这个故事的大概情节是这样的。一个很土的故事,土得很多人都认为老 得掉滓,刚看一眼就没了兴趣。而事实却不会这样。我们发现很多时候越是传统 的东西越是能活得久远,越是能引起轰动。比如说很多奥斯卡奖电影都是这样, 他们从叙述的故事到叙述手段都并不复杂,是一个很简单的东西,他们就这样原 原本本地将主题表现了了出来,就拿了大奖。 我说这些也没说我指望着拿什么大奖,只是想我能作出好一些的东西就可以 了。至于将来我的这些玩意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都是我的身后事了,和我无 关。我也不想去操心我的太久远的将来的事,只想着今天我还好好地活着就可以 了。 我的主题是……不行,我又忘了一件事还没说。我刚才强调了半天我是抄来 的,我又得说明我这人抄是抄,我总得写出我自己的东西来,要写得很像那么回 事,让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我的,像我的,省得将来我连某某著都写不上去,而只 能作个编著什么的,那多丢人!要干这行就得干得像样,要不天天忙着给别人写 报告文学或是乱批评别人写的东西混钱?再不就像那个王洛宾,临老了还干了件 傻事,给一个莫名其妙的公司写了首什么会歌,名声全砸了!更不要说金庸,以 他那么大把年纪,也该知道什么是不动声色,像王朔之流骂完他他要想摆高姿态 最好就是不出声,以他一大把年纪,有那么多崇拜者,自然会有人替他出头,他 在后面反而更安全,更舒服,照中国兵法叫以静制动。可他不,终于坐不住,一 篇小小的文章就把他打翻了,赶紧站出来也骂几句。这样两个人都开始了,谁也 不能静下来,当然,旁边多了的是看客,最后受损的还是他们俩。 话又说回来,干艺术的该骂的也确实太多,那个王朔,明明可以不吭气的, 别人金庸也并没招惹他,他多半是为了推销他那本《看上去很美》,想重新出名。 他没在中国文艺界浪尖混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中国早就产生了又一批小歌迷小影 迷小书迷等,他们中可没几个人会认识王朔。怎么办?要出名!怎么办?现在小 青年还是喜欢金大侠的小说,骂骂他肯定会轰动大江南北,不管他骂人的其它后 果是什么。他就又出名了。这是无赖做法,也让他成了。成了的原因也很简单, 就是中国炒家们太多,王朔那种人多半有一帮同伙,他一开骂别人有的帮腔有的 对骂形成似乎是争论样,就可以成气候,小青年们争着要看看那个骂他们心目中 大侠的人是谁,就要看王朔那本看上去很美的小说……这叫连环套。否则中国比 金庸更该挨骂的写小说的人多着,怎么他们都好好的没事人一样! 说到中国该骂的,太多了,有…… “我是来听你的音乐的,你给我讲了这么长时间都讲了什么东西 !现在开 始让我听你的音乐!” “好,我现在就开始。” 3 在讲了很多废话都没能把话题引开之后,我发现我不太能用得上那些RPG 里 的东西了。我的旁征博引显然不会让玫认为我学识丰富,她要的不是让我骂别人, 是要我有被别人骂的资本。而我要是真的有这资本我还会窝在这?还会和她混在 一起?嘁! 这只小笨鹅显然想她未来的夫君是个大才子,她就可以好好养在深闺,可以 不用劳作,可惜她错了。在我们这个年代嫁给一个搞艺术的家伙只会倒一辈子霉 的!但幸好我不是干这行,只是业余用来显示自己还会点东西,不至于让别人认 为自己是废品。这阵子没得吹了,只好对她说我会作音乐。任何一个干过这行的 人都知道想作一首曲子一点都不难,只要把那七个数字随便排排就行了。而想凭 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和声配器等等写出一个稍象样的管弦乐曲可就没几个人会 干了。我不过是在很多年前因为喜欢音乐而缠着父亲给我买了一只老是走调的口 琴而已,就凭我吹口琴的本事我看我是不可能写出什么稍复杂点的东西的。但我 也确实在写,只不过是因为找到了一个很好玩的儿童电脑软件,可以让我很容易 地写出曲谱并请电脑演奏,有个不用花钱的乐队而已。这时我就对我那首才写了 个开头的“叙事曲”有了些自卑感,为我那首曲子自愧。但事已至此,我牛已吹 出来了,想收也收不回去,就只好祈祷没电。在我印象中从来都是最希望它来电 时没电,最不需要它时它却一直缠在你身边。果不其然。在我以很慢的动作起身 下床然后拉开灯时果真有电,我就只好去开了电脑。平时让人等得着急的WINDOWS 启动过程也格外快,说完成就完成了,还来一阵让人讨厌的“幻想空间”,看来 我今天是一定要让我那“大作”见玫了。 在这时我突然转身对玫说:“你不是说要先听我讲故事情节吗?你先听我讲 再听我的曲子好不好?” “那你现在就开始给我讲,我想现在就听。” 玫的脸已恢复了颜色,她是缓过来了,又比我体息得好,因此她很有精神, 完全不顾我只想睡一会的心情。公主要听我就开讲吧,再不讲也……不太对得起 正在看我这些文字的朋友们。 那是一个我们已说不清年代的事了。在那个日子里。 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在那个日子里,在一个小小的乡村里,都是日出而作日 入而息的老百姓,一直生活在祥和的空间下,这样一直持续,老人可安享天年, 小孩无忧无虑地自在玩耍。人们并不会想到要奢求什么,要追求什么更虚假的东 西,总之是一片静谧,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神奇的土地上就诞生了两个小孩, 他们从小青梅竹马,是真正的两小无猜,从小就在一起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村中连见识最多的老人都认为他们长大了肯定会是一对好夫妻,是能够使这里的 平静继续延续的种子。他们生来就非常招人喜欢,聪明,生活在无比幸福的安静 中,是一种极静的状态,过着与世无争,与人无恨的日子。许多老人都想认他们 俩个作干孙儿干孙女,只因为他们俩长得好看,又太招人疼,是这片土地上的将 来,是老人们的希望之星。 就因为他们太招老人喜欢了,难免会引来其它小孩的嫉妒。男孩会乘男孩不 在女孩身边时招引女孩,女孩会在女孩不在男孩身边时逗惹男孩。在这种环境下 无论是小孩做的什么都只不过是一些小孩的把戏,谁都不会往心里去的,俩人更 不会往心里去,这只能让他们从小就培养出的感情越发牢固,越发滋润,因为他 们自己也知道多年后他们将结成很好的夫妻,永不分离。 清涧流水,是他们盟誓的地方;高山远海,是男孩向女孩舒展胸怀的地方; 就连放牛时都是大人们把他们安排在一块,连大人们都生怕他们一天见不到会想, 会想得食不下咽,会相思得落泪…… “你能不能停一下,你这样下去似乎太着重了感情,我怀疑你是不是以前有 过……” 天哪!这个时代,怎么我走到哪里都有人会问我这个问题!女人天生就喜欢 听别人的秘密吗?女人是不是天生都一样?女人!唯其与小人难养也!“养”都 “养”不活,真是讨厌!(可敬可爱的女士们请别为此段而同我翻脸) 我不由得不太想继续讲我的这个故事了。要知道在我想像中我是把那个女主 角极尽美化了的,比李若彤演的小龙女还值得人爱,更让人疼,让人心动。而现 实中又怎么样!我突然明白了金庸一定是娶了个不太……不行,我再说就是人身 攻击了。我想金先生一定和我的心情一样,才会想到那么多温柔可人的美女们, 让她们出现在自己或别人的梦中。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在小说中体验一回 就可以了。 女人哪!咳! 而我现在正在网上,我是睁圆了眼在找恐龙。她们像是灭绝了,以致我见个 稍女性化的名字都会多留意两眼。要是……人是在现实中生活的,我看还是不要 在现实中生活的好! “好了这次我不问就是了,你往下讲吧。” 4 “不行,我一定得给你讲讲我的当年。让你受点教育也好,让你知道什么是 一个人的过去。” “那……你讲吧。” “你怎么又不听我要讲的故事了?” 我在说这句话时想起我的从前。我在从前是绝对不会如此对待一个我喜欢的 恋人的,我只会小心地保护好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我该是她强大的保护伞 的,是她爱的港湾。而现在,我在玫面前说的话却很放肆,一点都没给她留面子, 我甚至是在像挑逗她一样跟她在胡说八道,是在跟她闲扯,却始终不肯给她讲我 那还没开始的故事。我也想像不到我这样说会是什么结果,只知道现在的我已经 知道如何玩弄权术了。 “这样,你想先讲哪个你就讲哪个。” 玫突然像无知的女人样这么说,竟然用含情的眼瞄了我一下。说实在的对她 而言这两个话题我没一个想讲给她听的,一个是我的初恋,另一个是我花了很多 心血才想好的主题,而我认识她到现在充其量只见过她四次面,还没有把她当成 我的什么人的打算。在我的想法中她至少也应该是我承认了身份的女朋友时我才 会告诉她,所以我得先想个办法。老大不小了,也该结婚了,不能再让大人操心, 那我就将就她了。 于是我说:“让我亲一个,亲完了我就开讲。” 说完我自己也不太好意思,但又若无其事地盯着她。 玫的脸不太自然,但没有要发作的意思,于是我勇敢地上前去亲了她的脸一 下,然后逃开说:“我先讲第一个,叙事曲。” 前面我们已经讲到两个从小就好得不得了的恋人从小就生活在那个很好的环 境中。对了,还没给那俩个小孩起名字,这样吧,男主角就用我的名字,女主角 就用你的名字得了…… 禺和玫这两个小孩就在这种平和的气氛里长大了,禺长得仪表堂堂,一个很 棒的棒小伙,发达的肌肉,高高的个子,浓眉大眼,让很多女孩心动。但她们都 知道禺是属于玫的,别人不会让他分一点心,所以就算是那个长得跟玫一样好看 的琳也不行,琳只有暗自伤心落泪的份…… “看你臭美,你以为别人都喜欢你!” “怎么?不想听了?那我可真的不说了。” “好了好了你说吧,不过别让你出现两个女人。” ……嗬嗬…… 琳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玩伴,和禺和梅都是同龄人。少女怀春是很正常的, 而单相思则是可怕的。不过这不是我要叙述的主角,我们还得回到玫那里去(我 偷偷瞄一眼玫后这么说)。玫出落得亭亭玉立,总之用韦小宝的话比喻再恰当不 过了,就是“羞花闭月,沉鱼雁落”。这样说也省了我不少事,免得我到处找形 容女人的淫辞艳曲……长得让太多少男迷醉,让人心动,就说她倾国倾城也不为 过。现在形容女人的美一般不用男人了,都是直接说她让女人心动……这是什么 世道!女人的美是给男人看的不是……好了我们说正题。人群中就有个特别对她 动情的青年,叫鱼。当然这就像对禺的那个琳一样,都是俩人不知道的。俩人只 顾把时间花在二人世界里了,别人是怎么样他们又会在乎什么?又能看到什么? 时间是一天一天地过去的。小小雄鹰长大了。要知道男人生来好动,生来好 征服别人,禺也一样。长得比同龄人高大健壮的他就开始留意外边的世界,想是 到外边去看看。世界很大还有多少是他没有见过的,没有征服的? 而女人天生就喜欢安定,玫是不会放心禺就这么出去闯的。当然,她虽然知 道禺很想出去见识一下,却也知道禺更舍不得的是她,她心里甜蜜地想着,直到 禺终于有一次吞吞吐吐地对玫说了他想出去见见世面的话。 “男人是不是都养不家?” “你是在说我?得看你是不是能把我养家了。” “你少贫嘴。” 玫似乎对我的故事有了些想法,正沉入一种境界中。而我则更彻底,在讲故 事时音乐旋律就在我耳边响着,我实际上是在给玫讲解我的音乐故事了。 “你往下讲吧,我想听完。” 天已有些黑了,我的住处是单身宿舍,在这种周末日子里是不会有人来打断 我们的,所以我们一直处于自己的情境中,在想着自己的事。我又该开始了,我 得继续往下讲我的故事,得在今晚讲完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