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下午茶,淡淡的味道 作者:慕容诗茵 我喜欢这样的下午。屋外,慵懒的斜阳,似有似无的风,细细地钻进半掩的窗 户,悄然无声,好象春天在午睡。 我没有睡,沉浮在一部片子里,整整一个下午。 片子是一个朋友向我推荐的,她说,一定很合你的口味。她说得那样肯定。 我信她,因为她和我口味相同。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下午,慢慢呷饮一杯淡茶, 散步在那个故事里。 那是一个与马有关的故事。马是我喜欢的一种动物,喜欢它动时骁勇的雄姿、 静时悲悯的眼神,没有原由地认定,马是最纯真的动物,纯真得如同孩子。 电影就是从马和孩子开始的。 女主角安妮是纽约一家著名杂志社的编辑,事业顺利,家庭幸福。可是意外的 灾难突然降临在她的生活中。 一个冬天的早晨,女儿格蕾丝在树林里骑马散步,由于路滑,马在爬坡的时候 滑倒,滚到公路上,被一辆疾驶而来的大货车撞上了。 格蕾丝失去了一条腿,她的马“朝圣者”受了惊吓,受了重伤并成了一匹无人 能够靠近的疯马。格蕾丝无法接近她的爱马,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和自信。 安妮知道,要想使女儿摆脱自卑消极的心理,恢复生命的活力,必须先医治好 朝圣者,为此,安妮毅然地放下工作,带着女儿和朝圣者去蒙大拿州寻找一个神奇 的懂马语的人。 镜头切入美国西部,蓝天白云,碧绿山野一望无际,白雪皑皑的山峰,宁静安 谧的尖顶小教堂,一身牛仔装的男主角汤姆走入画面。 汤姆被千里迢迢赶来的这一颗母爱之心所感动,答应帮助朝圣者疗伤。于是, 安妮母女俩暂住在这个世外桃园般的小村庄里。 初时接触,男女主人公是隔阂的,安妮,一个被后工业时代大都市生活同化了 的独立女性,汤姆,一个平淡地生存在大自然中的牧马人,似乎是无法互溶的两个 世界,必然产生的观念上的冲突,表现在汤姆对安妮的语言中流露出的浅浅地讽刺 和轻蔑。 不过,汤姆是善良而神奇的,他确实懂马语,那是一种特殊的语言,是一种人 与动物心灵的语言。 影片用极细腻、温柔的笔触描述着这样一种用心才能体会出来的语言。 那样一场戏,没有人不为之动情。 汤姆第一次靠近圈在马栏里的朝圣者,朝圣者照例是愤怒的咆哮、四蹄暴跳, 让人无法靠近。而汤姆平静地由着它发泄,看着它在马栏里一圈圈地狂奔,就像母 亲宠爱地看着一个耍性的孩子,终于那马停下来,可是依旧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 此时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汤姆解开缰绳,任由那马将自己撞倒在一片脏水里, 脱缰而去。 镜头中,朝圣者在辽阔的草原上自由狂烈地奔跑,可以想见它内心的痛苦和愤 怒,那样无法理解的突然打击,彻底伤害了它曾经岁月里的无限温情。 从早晨到晚上,终于,它疲惫了,平静了,步子渐渐缓慢下来,最后变成慢慢 徜徉,而汤姆一直坐在草原的边缘看着那马儿,听着它无言的诉说,诉说它的伤痛 与委屈,终于,在夕阳的余辉中,朝圣者小心而温顺地回到了汤姆的身旁。 原来,这就是马的语言,同情、理解、关爱,耐心、还有一点点小小的放纵, 其实这也是人所需要的语言,是一切心灵之树保持活力的汁液。 就这样,格蕾丝重新骑上了朝圣者,也重新找回了从前的自己。 也许,情感的走向就是这样不合常理,越是反差大的两个世界,越是存在潜在 的吸引力。 也许男人的可爱之处就是在他们的铮铮铁骨之下有一颗柔软之心、纯净之心, 这样的心能够征服疯马,也能够感动女人,而有时,爱情就是从感动开始的。 此时,女儿的病治好了,安妮的心却迷惘了,因为她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动人 的男人。 也许,在她的世界里,从没有过这样闲云野鹤般的男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功 利社会里,生存得这样超然和放松的男人确实太稀少了。 他是强悍的,也是坚韧的,然而,更动人的却是这强悍坚韧外表下的善良和温 情,对马的温情,对人的温情。 爱情就是这样自然而然的,来了,在安妮迷惘的目光里。 这时候,安妮和汤姆之间弥漫着一种很朦胧的气氛,淡淡地,像一朵水墨花慢 慢洇开在宣纸上。 在这里,我喜欢导演的叙述方式,不突兀,无跳跃,不蒙太奇,一切都是那样 自然,自然得如同春天花开,其实爱情本就是这样水到渠成的东西。 演员的表演也是弥见功力,不温不火,欲进还退,使人相信这就是中年人的情 感,成熟的情感,有理智的情感,没有更多夸张的动作,用脸部特写突出从眼睛中 表达出来的东西。 一切都是淡淡地。清晨林间相遇一场淡淡地谈话,咖啡馆一曲默默含情的慢舞, 草原上并肩策马的慢镜头,原来爱情可以这样舒缓流畅,像林间月色中的小夜曲。 这部《马语者》由罗伯特。雷德福自导自演。认识罗伯特。雷德福,是从他主 演的奥斯卡获奖影片《走出非洲》。据说,罗伯特。雷德福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马 背上度过,他说这部电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当他拍这部影片时已经50多岁了,可 是他在电影中找到了自己。 这部电影改编自尼古拉斯。埃文斯的同名小说,作为编剧之一,罗伯特。雷德 福淡化了小说中灼热的激情,并修改了原著的结尾,把主人公为了救格蕾丝悲壮地 死于马蹄下,改写成男女主人公理智地退出情感的漩涡。 我承认,我喜欢这种改编,我喜欢那个情调伤感而隽永的结尾,安妮挥泪开车 离去,而汤姆骑在马上,远远眺望着,镜头越拉越远,直到这一切都变得模糊。 是的,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有结果呢?很多爱情在人 生中只是一片风景,看到了,陶醉过,余下的还有很漫长的回忆,谁又能说得清, 这些就一定不比婚姻更宝贵? 如同此时我的下午茶,虽然清淡了些,却好在会有绵长的回味,那样的清香长 久地存留在味觉中,说不好这其实就是生活的滋味。 在这个一切都是快节奏的时代,爱情好象也被渲染得像速食面,好象那样一冲 一泡,爱情就会散发出美味。可是我发现自己依旧那样落伍地留恋那些自然生长的 东西,虽然生长的过程是缓慢的、平淡的,可是当你把这些慢慢长成的东西握在手 中仔细观察时,你会发现它是真切的、鲜活的、细致的,有着一种雕刻出来的美, 一种立体的美。 憾动人心的爱情不一定要死去活来,有时看似平淡的东西却有力量蕴涵其中, 我喜欢这样,眼泪一点点渗出,一点点在脸上铺开,没有抽泣,除了我自己,没有 人知道我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