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金秋十月,学校一年一度的校园文化月又在万众瞩目之下隆重登场了。最后 的压轴戏是文化月闭幕晚会。 上次《唐伯虎点秋香》的胜利公演,我、二胡等人俨然已经成为全系文艺特 长生,辅导员赶紧召集几个上次小品的主要演员,商量这次文艺会演的节目。 以张妍为首的女生强烈要求排一个艺术性、民族性、观赏性都比较高的民族 舞蹈。我觉得这个主意甚好,我连正步都走不好,更不用说舞步,这次肯定没我 什么事,正好落得个一身轻松。我双手赞成。 辅导员看着我,脸色有点为难。我心里暗自嘀咕,难道她对我们系的女生没 信心?虽然我们计算机系女生少,漂亮的女生更是凤毛麟角,但只要穿得性感一 点,再化妆修饰一下,把什么雀斑、麻点全盖住,应该没问题。 辅导员忍了半天,终于发话了:“我不是很赞同排舞蹈!” “为什么?”女生们异口同声地问。 “以前我们系排舞蹈,大合唱,耗钱耗力,但从来都是纪念奖,反而是上次 吴神同学排的小品还很有新意,我建议继续排小品。”辅导员满怀希望地看着我 说。 又排小品?岂不是我又要因为男一号的归属问题和文兄、二胡等人发生冲突? 我不忍心看到本是同根生,相煎却太急的一幕。 辅导员见女生们普遍反对,立刻补充说:“系领导也是这个意见,小品是小 成本制作,投资小,见效快。” 敢情是看中排小品不用花什么钱! “好了,这件事就由吴神和张妍同学负责,你们讨论出一个方案再告诉我!” 辅导员强硬地做出了决定。 张妍很是不爽,因为她计划好这次要跳一个根据《五朵金花》改编的民族舞 蹈,名字叫《蝴蝶泉边》。没想到,她的计划被辅导员残暴地扼杀在摇篮中。 我实在不忍心打击张妍——现在的大学生有几个喜欢看那种民族舞蹈的?电 气系把军训时候的军体拳改了改,加上周杰伦的音乐,排了个节目叫《龙拳》, 还拉了可口可乐公司的赞助;中文系找了几个男生攒了支乐队,故意把牛仔裤搞 得全是补丁,写了首歌,准备在晚会上玩摇滚;外语系,文夏曦带领一堆女生排 了一个巨劲爆的现代舞,颇为吸引人。这才是现代的大学生。 再想想,我们系没有美女,也没有帅哥,加上系领导又不肯拨经费,要把这 次节目搞好真是难度不小。 张妍生气地对我说:“这次排小品,我不参加表演,只负责后勤!” 我心里暗自高兴:你不参加更好,免得你抛头露面,被高年级帅哥给拐走了。 当然,生气归生气,系里安排的任务还是要完成。 我把我搜集到的情况给大家分享了一下,叫大家集思广益出点子。 这群人到学校才一个多月,就变得傻里傻气,一点创意都没有。还好我暑假 在家看台湾的八卦娱乐节目比较多,最喜欢《我猜我猜我猜猜猜》。我使劲回忆 了其中的情节、笑料,终于碰撞出一点智慧的火花,计上心头。 “各位,各位,我有个好点子。我们可以男女反串名人秀,就是选定几个比 较著名的男性名人,由女生来演。选几个女性名人,由男生来演,效果肯定超级 棒!”我一说,男生纷纷表示赞同,女生都眉头紧皱。 在我的耐心劝导下,女生们勉强同意了我的意见。 我们最后选定的男性名人是:拉登、贝克汉姆、周杰伦;女性名人是:玛丽 莲梦露、蔡依林、蒙娜丽莎。 由于是反串,大家对这些角色有点畏难情绪,不愿意演。我和辅导员的威逼 利诱,才敲定了各个角色。 张妍饰演拉登。为这事她和我闹了好几天情绪,说我害她,破坏她的形象。 我说反正名花有主了,你放心地演吧。 曹小丹饰演贝克汉姆,正好贝克汉姆是她的偶像,所以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只是我要贡献表哥从香港带回来的英格兰国家队的队服,有点舍不得。 黄薇饰演周杰伦,她比较瘦,体型也像周杰伦。 有曹小丹和黄薇加盟,说动文兄和二胡的加盟就很容易。我答应二胡,增加 一段周杰伦和蔡依林对唱的情节,二胡欣欣然答应演蔡依林。而文兄没得选择, 而且体型也略微有点胖,只能演蒙娜丽莎。 最后一个角色,也是最有挑战性的角色:玛丽莲梦露。这是个关键人物。因 为需要穿超短裙露出雪白的大腿,需要一个比较白的男生,看来看去只有钟国强 合适。 钟国强一直和我交恶,现在我跟张妍好了,他更是不爽,这次自然不会答应。 最后还是辅导员出面把这事作为政治任务安排给他,他才勉强答应。 由于需要花很多钱来做道具,算下来这次需要的经费比前几次还要多。 我和辅导员谈了好几次,甚至以罢演相威胁。辅导员被我逼急了,最后对我 说:“算你狠! 钱我去申请,要是这次拿不到名次,你等着瞧,有你好看的。” 我把小品的大概情节给大家说了一遍,然后搜集了很多资料,让他们下去揣 摩。当然,张妍饰演的拉登是我关注的重点。 下午没课,张妍到我们寝室排练节目。 我从网上下载了一张拉登的照片,先帮张妍打扮成拉登的样子。 我找了一条白毛巾,在张妍的头上缠了一圈,但缠出来的效果不是像给伤员 包伤口,就是像裹粽子。张妍实在看不下去,自己对着镜子缠了几次,效果就出 来了,一个中国版女拉登呼之欲出。 接着就是给张妍贴拉登的大胡子。 我从校艺术团借了一副假胡子,小心翼翼给张妍贴上去,一不小心,我碰到 张妍的脸颊。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和张妍在一起这么久,除了上次在公 交车上误打误撞夺走了她的初吻,也只是在没人时偷偷拉拉她的小手,从没有对 她存半点非分之心,更不敢唐突佳人。 张妍有点尴尬,红着脸,低着头。看着她娇羞妩媚的样子,我心神一荡,不 由地想低下头去吻她。 张妍已经洞悉了我的企图,但一点都没有反抗的意思,反而慢慢闭上眼睛等 待这一刻。 我越来越紧张,虽然已不是初吻,但上次的经历丝毫没起到借鉴作用,所以 真正意义上的接吻经验我还是一片空白,我曾多次为填补这一历史空白做好了思 想准备,但这一刻来临时我还是表现出忐忑和紧张。 我脑海中闪现出无数电视电影中经典接吻的场景,然后选择了一个最浪漫且 切合实际的作为模仿对象。我轻轻贴上张妍的双唇,然后把她拥入怀里,慢慢抱 紧。 这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双方都显得那么青涩、紧张。我感觉到张妍的 柔软身体在我怀中颤抖。初吻的感觉真好,我永生难忘。 张妍轻轻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我。 “你,你是第一次吗?”张妍羞涩地问,但声音是那么的温暖。 “不是呀,第一次不是上次在车上已经给你了?”我笑着摇摇头说。 “讨厌了,人家是说……”张妍害羞地把头埋到我怀里,我几乎听不见她的 声音。 “妍妍,你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最可爱的女孩,在我心中,你就像天 使一样,纯洁高贵,我会用我一生的时间去爱你,呵护你!”我说得情真意切, 连自己都感动了。 张妍睁大眼睛看着我,点点头。 顷刻间,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整个世界都洋溢着欢乐与愉悦。 和这么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孩相守到老,此生何求? 正当我们沉浸在幸福中时,寝室门不合时宜地开了。 三石和二胡回来了。看见我拥着张妍坐在床边,虽然没有衣冠不整,但二人 也立刻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两人连忙说:“继续,继续,我们什么都没看见!”然后就关门出去了。 张妍很尴尬,小脸通红,挥动粉拳打我。 “都怪你,都怪你,这下被看到了,怎么办?” “没事,这两个家伙嘴还比较紧。” 我出去把三石和二胡叫回来。 我问:“刚才看见什么了?” 二胡说:“我平时眼睛近视,今天没戴眼镜,什么都没看见!” 三石也赶紧表态说:“刚才一个虫子飞到我眼睛里了,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两个人拙劣的理由逗得张妍偷笑不止。 “不该说的事就不要说,小心被灭口!”张妍止住笑,板着脸说。 “那是,那是!”二胡和三石异口同声。 一吻定情,我顺利转正了,在别人面前也不用遮遮掩掩,地下工作者终于浮 出水面,拨云见日。 “神童,人家的初吻都留给你了,你要是对我不好,小心我……”张妍松松 掐住我的脖子,做了一个灭口的动作。 “我的初吻也给了你,那要是你对我不好,怎么办?”我笑嘻嘻地说。 “人家才不希罕呢!”张妍又有点害羞了。 我赶紧拉着她的手说:“妍妍,遇到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我会真心待你, 你开心时我要陪你开心,你不开心时我要逗你开心,别人欺负你时我会第一个出 来保护你。” 我一口气说完,满以为张妍会很开心,然后再表示鼓励地亲我一下,没想到 张妍却怀疑地看着我,让我有点心虚。 “你怎么背得这么熟?以前是不是对别的女生也这样说过?” 这段话原本是《河东狮吼》的台词,我看了一遍觉得能派上用场,就抄下来, 改编了一下,熟读成诵,没想到今天真的就顺口溜出来了,不想结果却适得其反。 我举起右手,说:“我发誓,除了张妍,我从没有对别的女生说过这样的话, 如有食言,我愿……” 张妍用纤细的手指贴着我的嘴说:“不要说了,相信你!” 我趁机抓住她的手,吻了一下。 张妍佯怒,另一只手轻轻打了我一耳光,小声地说:“色狼!”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问张妍说:“要是你爸妈不喜欢我怎么办?” “那我们就只能分了……”张妍假装很无奈的样子。 “不行!那我们就私奔!”我坚决地说。 “谁想和你私奔呀?想得美,我正好可以让我妈给我介绍一个帅的!”张妍 笑呵呵地说。 “跟你说正事呢!你爸妈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婿?”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我爸一定会很喜欢你,我妈呢,我就不知了。不过 我妈什么都听我的!”张妍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那你爸妈会不会喜欢我?”张妍反问我。 “这个嘛,我也不确定。”我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难说,真的难说!” “啊?”张妍吃惊地看着我,向来自信的她从没有想过我爸妈会不喜欢她。 “是呀,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抬,又不会涮洗缝补,所以……”我不急不慢地 说。 “哼!不喜欢就算了,你去找个保姆得了!”张妍生气地说。 张妍每次害羞和生气时脸就会红,而她脸红时显得特别可爱,我真想冲上去 狠狠亲她一口。 我抱着张妍,说:“我妈肯定会喜欢你,比亲女儿还亲!” 张妍也知道我刚才是逗她玩,小鸟依人地躺在我怀里,小声问:“你妈喜欢 什么样的女孩?” 我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温柔,可爱,就像你这样的。” “嗯,神童,你要是对我好,我以后会一直对你好,我会帮你洗衣服,给你 做饭……”张妍小女人一样的言语,让我心里充满了感动。 和张妍相处了一段时间,我越来越坚信我爸妈会喜欢她,但对于她爸妈是不 是喜欢我却很没有底。 我不了解张妍家里的情况,每次问她,她总是顾左右而言它。后来我辗转从 其他女生那里打听到,她妈是市里的领导,官还不小,家里条件非常好,张妍从 小就养尊处优。 而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工资不高,条件自然不能和她家相比。无形之中我 感到了压力。因家庭背景的差距造成的压力,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妍妍,要是你爸妈觉得我父母只是普通工人,会不会看不起我?”我很认 真地问。 “当然不会! 你怎么会这样想?”张妍诧异地望着我。 “嗯,我听别人说你妈妈是市里的领导,我担心……”我还是把我的担心说 了出来。 “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家里的情况,就是怕给你压力,只要你对我好, 我爸爸妈妈就会喜欢你!”张妍很认真地回答。 我跟老妈说我有女朋友了,老妈的第一反应就是:谁家的姑娘遭殃啦?我巨 郁闷,好歹你儿子我也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为非作歹的坏人呀! 老妈对我刚上大学没多久就谈恋爱并不反对。从小学开始,她就知道我学习 上的事情能轻松搞定,她甚至觉得,我在高中时就应该找女朋友了。 老妈急吼吼地问:那个女生漂亮吗? 我告诉老妈那个女生是我们系的系花。老妈高兴坏了,因为她从没想过我能 在女生少得如熊猫一样珍贵的计算机系,一举抢到花魁。老妈第一次为我感到骄 傲。 老妈强硬地命令我,今天无论如何必须把张妍的照片传过去。 我回寝室上网,老妈已经在网上候着了。 我找了一张在光明农场我们所有人的合影给老妈。 老妈看了半天,问我:“第一排左边第二个,是不是?” 我夸老妈好有眼光。其实张妍在所有女生里最突出,一眼都能看出来。 老妈对张妍赞不绝口,叫我春节无论如何要把张妍带回家去,否则就不要回 来了。真是有了媳妇不要儿子。 老妈叫我一定要对张妍好,不要辜负人家,不能花心,不能红杏出墙……我 耐心地听老妈把话说完,归根到底一句话,要是我做了对不起张妍的事,老妈肯 定会替天行道,把我给废了。我不禁冷汗淋漓,毛骨悚然。 晚上和张妍出去吃饭,我把老妈的话转达给她,张妍很开心。 “妍妍,老妈真是偏心,还没有见过你,就已经开始偏心了!”我说。 “本来就是我比你漂亮,比你讨人喜欢!”张妍骄傲地说。 “是呀,美女就是好。下辈子我也托胎做个美女,美女天生就是来压迫男人 的!”我说。后面半句是我这么多天以来的真实感受。 “那当然。说,你被我压迫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张妍骄横地说。 “是是,我还认为你压迫得不够狠,我现在特不舒服!”我觉得自己说话也 是越来越厚颜无耻了。 “要是我们吵架了,你必须二十四小时之内向我道歉,知道吗?”张妍振振 有词,好像法官宣读判决书。 “二十四小时太长了,应该在十二小时内向您道歉!” “如果是我的错呢?”张妍嘻笑着问我。 “那也怪我没有及时给你指出来,还是我的罪过,所以我也应该在十二小时 内向你道歉!”一句话哄得张妍特别开心。我觉得再过半年,我定能写出一本《 哄女生七十二绝技》。 “可是,我现在一想到你第一次对我那么凶,我心里就很不舒服!”张妍继 续刁难我,“怎么办呢?” 坏了,这鬼丫头要秋后算账,不知她后面还有什么花招。 我诚惶诚恐地说:“我那时候太不成熟,太幼稚。每次午夜梦回想到这件事, 我都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内疚、悔恨常常让我不能自拔……” 我还没说完,张妍已经笑得前俯后仰了,说:“神……神童,你继……继续 贫吧……” “你到底什么好呢?除了会贫嘴,我实在看不出你有什么优点。”张妍继续 逗我。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无奈地说:“我也实在看不出自己有什么优点。不 过,呵呵,有的人就是喜欢。” “呸,厚脸皮!”张妍笑着说。 “别人都说学校恋爱是天鹅配癞蛤蟆,想不到我也成了那只幸运的癞蛤蟆, 老妈也这样说!”我高兴地说。 “哼,不要高兴得太早,你这只癞蛤蟆要是表现不好,我随时休了你!”张 妍笑着说。 “我肯定会好好表现,用事实向人民证明,张妍同志选择我,是绝对正确、 英明、神武的!”我绷着脸,正经八百地说。 “又开始贫!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头脑发热被你骗到手的!”张妍装出一 副后悔的样子。 “呵呵,刚开始有点后悔,但现在觉得一点都不吃亏,反倒有点赚了是不是?” 我调侃道。 张妍每次斗嘴都说不过我,所以有点急了,拼命打我,蛮横地说:“说,是 你赚了还是我赚了?” 每次我都图口舌之快,但最后还是屈服在女权主义的暴力下。我一边求饶一 边说:“是我赚了,是我赚了!” 我终于深刻领悟了一句格言:男人征服了世界,但女人征服了男人。 “老妈邀请你春节去我家,你愿意吗?”我问张妍。 “啊!?春节就见家长?我还没准备好,况且我还不知我爸妈的态度!”张 妍害羞地说。 每次一提到她爸妈,我就会立刻觉得前景黯然,我预感到她爸妈不会赞成我 们在一起。也许张妍也有这样的担心。到那天,我们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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