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莲 作者:李智勇 2000年的最后一天,阿强一边喝着冷酒一边在新房里反复听着这首曾令他找回 自己的“阿莲”时。迎面而来的是一如歌词中的“禁不住泪流满面”。 ——题记 那年阿强上高一时,在元旦歌舞晚会上第一次听到“阿莲”这首歌,那是位有 着乌黑长发楚楚动人的女孩演唱的。特别是那双黑珍珠似的大眼睛,在镜片里面闪 烁着聪慧之光。当晚阿强就失眠了,后来打听到那位女孩正如那首歌名一样——阿 莲。从此以后,每当听到《阿莲》这首歌时,阿强内心就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和异样 情怀。 不久高二文理分科,正巧阿莲的座位分到阿强前面。虽然前面的长发触手可及, 但阿强却有这个贼心没这个贼胆。阿莲是英语科代表,学习很用功,成绩也好,一 般能排在班上前五名,而阿强却排在十名左右。阿强时不时会借故问些问题,老往 阿莲那里磨蹭,但他一望到阿莲清澈见底的双眼时,心里就砰砰直跳,再也不敢多 看,连回答时声音也有些异样。转眼就到了高三,紧张的备考气氛根本容不得阿强 再去想些什么了。毕业晚会上,酒后的阿强终于斗胆唱了“阿莲”,当他望向坐在 前排的阿莲时,发现阿莲的脸泛起了一片红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特别诱人,阿 强一阵冲动禁不住想要去拥抱她。此刻阿强心里下定了决心,将来我要娶她。 高考分数下来,阿强被重庆一家邮电学院录取了,而阿莲却在高考的关键时刻, 父亲发生交通意外,考的分数比平时差多了,后来不得已上了重庆的一所民办大学。 从此每到周末,阿强借老同学老乡之名,转二次公交车然后步行十五分钟去阿莲学 校看望她,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渐渐明朗起来。阿莲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对自己 所上的民办高校一直梗梗于怀,很是不甘。因为父亲的去世,二个姐姐也出嫁了, 家境远不如以前,只能靠二个姐姐时不时的接济一下,根本不好意思说要去复读。 阿强爸是一建设公司的经理,家境自然不用说,平时生活费也很多,这样,周末请 阿莲吃饭就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每当他看到阿莲吃得津津有味时,心里就有说 不出的舒坦。但也有他感到莫明其妙的时候,有时两个谈得好好的,阿莲突然变得 没了话题,两眼泛着呆滞的光,有时甚至莫名地流下几滴眼泪。后来阿强才弄明白 阿莲心里的遗憾,就设法找了份家教,对阿莲说:“莲,你放心去复读吧,我已找 了份家教,每月的生活费我寄给你,以你的成绩,若不上正规大学,我知道你一辈 子都有遗憾,至于这钱就当是我借给你的,到时你赚到钱了再还我吧。我对你的心 意你也明白,但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将来成不成我都不会怪你,你就当是老同学 的一番好意吧。”话虽然这样说,阿莲心里非常明白她欠阿强的钱虽然可以还清, 但是那笔人情债却无法还清。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金钱数目,而是阿强的一片心,这 样下去将来…… 无法再想下去,不过阿强对自己倒是真心实意的。 第二年,阿强每月按时汇三百元给阿莲,甚至在中秋节时还汇了四百给阿莲母 亲,但自己却不再似以前那样大手大脚了,以前常与宿舍的兄弟凑份子出去搓一顿, 现在常借故不去了。甚至一次班上组织活动去郊游,因为花费较多,阿强也推说有 事,不了解他的人背后说他有些像铁公鸡似的,不够意思。一些哥们也劝他别当傻 儿了,说阿莲是在利用他,考上大学就会飞了,还不如在大学里找一个现成的耍朋 友。也有人要他生米煮成熟饭,先上了再说。但阿强不为所动,说阿莲不是那种人, 他一生就认准了她。 这样二人通过书信保持着鸿雁传情。一般是阿强写几封信阿莲回一封,阿强知 道阿莲学习紧张也不怪她。时不时阿强还寄些复习资料给阿莲,春去秋来,阿莲终 于如愿以偿考上了四川师范学院中文系,其实她的分数可以考外省的。 接下来的一年是阿强在校的最后一年,他们的身影走遍了山城大街小巷,在一 个春光明媚的上午,望着阿莲桃红色的面颊,红润的双唇,阿强情不自禁第一次吻 了阿莲,那时他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转眼,阿强毕业开始分配了,那时重邮与广东中山邮局有协议,每年分配几十 名去中山,考虑到沿海地区收入比在重庆高多了,阿强毫不犹豫报名签了约。 临走前的晚上,阿强抚摸着阿莲的秀发,深情地说:“你等着我,以后你和你 妈的生活费我包了,反正我既不抽烟又不喝酒,听说中山邮局有一二千一个月,够 用了。等你毕业时,我再想法在中山给你联系份工作,那时我们就结婚。”阿莲含 泪点点头。 在后来的几年中,每月15日阿强发了工资,第一件事就是去楼下的营业厅寄汇 款。连汇款的小姐个个都认得他知道这事了,常跟他开玩笑,“怎么又给女朋友汇 钱了,如果说对我有对阿莲一半好,我早就嫁给你了。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阿强心里总是乐开了花,但回答说这事人家还早呢,还不知阿莲肯不肯嫁呢。平时 春节回家时,阿强舍不得坐飞机,一般是坐火车,但阿莲暑假过来时,来回都是坐 飞机,阿强一准到广州去接她。 96年3 月,阿强帮阿莲联系好在中山的一家报社进行毕业实习。 4 月10日,是阿莲22岁生日,那晚,当阿强为阿莲唱上生日歌时,望着阿强深 情的目光,阿莲心都醉了,后来阿莲没有回宿舍,他们第一次相互要了对方。 后来,阿强经过多次活动,终于给阿莲落实好了中山城区的一所职高做接收单 位。 96年阿莲毕业后,二人水到渠成地举行了婚礼,当年知道他们事的同学都说有 情人终成眷属。 婚后的新鲜日子没过多久,两人也像绝大多数人那样开始了平凡柴米油盐的生 活,阿强只要能和阿莲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但阿莲却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似的, 太平淡了,无非就是上下班、做饭、吃饭、睡觉,就连从前那种醉人的夫妻生活也 像例行公式般淡然无味。 阿莲教书一段时间后,觉得教书也没什么意思,那些职高学生不好学,又不听 课。有一阵她对考研的事有兴趣,常打听,与阿强聊起天说到这些事,阿强一点也 不感昌,只想好好存钱,什么时候能买辆小车开开。阿莲认为他这种想法是小市民, 跟农民说的“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没什么两样。后来一谈到这些就 会不欢而散。终于有一天她对阿强说,想考研,当阿强听到时,心里有种不好的兆 头,觉的两人的差距会越来越大,但他仍勉强笑了笑,“不管你决定做什么,我一 定支持你,我知道你想让我与你一块考,但我可不想再去考了”。第二天他独自一 人喝了半天闷酒。 阿莲因为才毕业不长时间,基础也较好,不久就考上了中山大学的研究生。但 当她放假回中山后,二人反而觉得相距对方更远,心理差距也不断增大,话也说不 到一块。阿莲想毕业后在广州更好的发展自己的事业,阿强却觉得自己已很累了, 想好好过日子。他们心里都明白离摊牌的日子不远了。 终于在一场难堪的沉默后,阿莲流泪说:“阿强,我对不起你,欠你的我这辈 子也还不清。前一阵子我反思了一下,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可能是感激多过爱情,我 们既不能改变对方,我也不想这么凑合过一辈子,幸亏我们还没有要小孩,我们还 是好合好散吧。”。阿强木木地点点头,目光呆呆地说:“自从你上研后,我就有 这种不好的预感了,你心太高,终有一天会离我而去,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我想 对你好些,却没有用,也许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爱过我,而只是感激我而已。” 2000年的最后一天,当阿强独自一边喝酒一边在新房反复里听这首熟悉的“阿 莲:你是否能够听见 这个寂寞日子,我唱不停的思念 阿莲,你是否能够感觉 这虽然相隔很远,却割不断的一份情缘 阿莲你是否能够想起 记忆中的夜晚,我们相约又相伴 …… 我停留在一个人的世界上,于是懂得了什么是孤单 我多想找回最初的爱 阿莲,在我心里,在我的睡梦里 忘不了的是,你美丽的脸,温柔的眼”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禁不住泪流满面。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