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 作者:日珥 有时侯,命运真的是不可以掌握的。如果可以掌握,就不叫命运了。 ——题记 一 我是在城市里长大的。 这么多年来,除了在外地读了大学,还有为数不多的几次旅游,其他的时间 都是在这座城市里。像一只蚂蚁,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 现在工作了,也成了家,认识了网络。本来不是作家,也可以在上面写些什 么。有一个人,是需要我写出来的,她没有生活在我的生活中,却生活在我的心 里。不是伟大的讴歌,只是平淡,平凡。 我的阿妹。 二 阿妹没有生活在城市里,而是在远离城市的一个村庄,一个不算小的村庄。 也就是我的老家。我第一次见到阿妹,是在我上小学之前,也就是大概五,六岁 的时候吧。 我随爸妈回老家,好象大人们要商量一些什么事情,我那时还小,回老家对 我来说就像是去一个远一点的公园,只是去玩。到了村里,老家里的管事的,就 是一家之主,已经在村口等了。 那是一个典型的中年农村汉子,爸爸让我叫他铁三伯,说是他以前是打铁的, 现在不打了,可村里人还是习惯的这么叫。其实他和我们家没有什么真正的亲戚 关系了, 只是还有联系。其实可能叫老乡更合适。到了本家,就见阿妹在家门 口站着,阿妹虽然只比我小一岁,在体型上却差了那么多,瘦瘦小小的。头上是 两个小羊角辫, 小小细细的;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上身穿一件红格布衣,下 面是黑色的布裤。没有寒酸,是朴实,真正农家丫头的朴实。这时,铁三伯说了 句:“莲子,带哥哥去玩吧!”就这样,我知道了我的阿妹的名字。这个农家的 阿妹就跑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向山的方向跑去,以山里丫头特有的野性。 在大人哈哈的笑声和妈妈的一句“别太远了”中,我们已飞出老远了。 我其实早就呆不住了,这里有太多我不熟悉的东西,这里的世界吸引着我稚 嫩的心,它就像天上的鸟儿,在飞。 跑啊,跑啊,阿妹一直不说话。带我跑过了自家的羊圏;跑过了土丘边的小 树林;跑过了弯蜒的小河;跑向了那真正可以称得上自然的地方。那天, 那飞 鸟;那山,那树林;那水,那小河;还有遍地的野花,最重要的,是有城市里绝 对感觉不到的大地的气味。就在这个和我有着不同成长环境的小阿妹的带领下, 我走进了这个让我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的地方。 我们停下来了,“你看”,阿妹指着一朵那种在这里漫山遍野都在长着的野 花对我说。 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 “花儿……”阿妹的脸上有了灿烂的笑。 “是花啊,”我并不在意的说。然后蹲下,随手就采下一朵。 “不要啊。”阿妹脸上的笑没有了,怪我说:“不要采啊。” “那有什么?”我有些奇怪了。 “不要采它们,它们会不高兴的。”阿妹分明有些生气了。 “可是我想看啊?” “嗯……,这样吧……” 阿妹再一次拉住我的手,和我一起,趴了下来。 “这样就可以了……”阿妹轻轻的说。 就这样,我们一同趴在地上。我也第一次仔细的观察了这种漫山遍野都在生 长,可我却没有认真看过的野花。它细细长长的,大概有成年人的一扎长, 花 瓣是半橢圆的六瓣,白色的花瓣,在花瓣的周边却有一层层的蓝纹,中间是蓝色 的花蕊,跟在花瓣下面就是两片细长的叶子,下面是长长的花竿。 临土的根部 又有两片细长的叶子。 “它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不知道,村里人都叫它野兰子花。” “哦。” “可我不这么叫它,我叫它夜兰儿花。因为,我告诉你……”阿妹把头伸向 了我的耳边。故作神秘说:“因为我知道,它在夜里会发出淡蓝的光喔。……” “是吗?”我很是吃了一惊。有些不太相信。 “不信吗?那今天晚上我们可以还来看啊。” “啊……好啊……”我的语气分明有些软了。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怕了。黑 夜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是很有些威慑力的。但我不能说出来呀,在阿妹的面前尤 其不能表现出来。 但在我的心里,已经暗暗的敬佩起我的小阿妹来了。 我们站了起来,阿妹又牵住我的手,带我走进了她熟悉而我陌生的那一片世 界。阿妹说了许多许多。有很多是我根本就没有听说过的。我被她牵引着, 听 她说,看她指,这是她的世界啊!天真,野性,又有那么一点不起眼。她和眼前 的一切浑成一体,也许她就是这里的一部分,她属于这里。也许, 也许她就是 那一朵夜兰花吧。 时间在这时就走的出奇的快,天已快黑了。我们也往回走了。 “在山的旁边有一个很大的湖,里面有很多的鱼,什么样的都有,还有很多 的鸟儿,它们会在湖里喝水,洗澡呢。”回家的路上,还是阿妹拉着我的手, 还在对我讲。我们不是跑,而是慢慢的走回来的。天上依稀可以看到星星了。 妈妈对我的晚归有些担心了,说了我两句。我不管她,我可还兴奋着呢。这 样时候,三伯也说了阿妹两句,说阿妹不该带我乱跑的,出点事怎么办。 阿妹 却一句话也没说,忙着帮三婶准备晚饭去了。 吃过晚饭,妈妈不让我再出门了。我跑了一天,也累了。外加上对黑的忌虑, 我也不坚持,早早就睡了。 夜了。 阿妹躺在我的身边。大人还在外屋说着,身体累,可我的头脑里还是很兴奋 的。怎么也睡不着,阿妹看来也没有睡意,她把头扭了过来,说:“我们这里好 么?” “好啊。很有意思的。只是,今天看不了夜兰儿花了。” “其实,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的。像山里,有很多很多的树,还有 更多的花,还有很多的动物,有发出各种声音的鸟儿……”阿妹轻声却很兴奋的 说。 “好啊,还有更好玩的东西……”我和阿妹几乎同时把向着对方的脸扭向了 天空的方向。看到了一小块星空——透过一面小小的天窗。 “我常在这里看星星的,”阿妹说:“有时侯我会一遍一遍的数星星,每次 数的数儿都不一样。一天和一天不一样。有时侯,我半夜醒了,一数,和睡前的 就不一样。 数着数着我就睡着了。” “那我们现在也数吧,”我提议。 “好啊。”阿妹也来了劲头。 “一,二,三,四……” …… “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 “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 “啊,错了错了,你错了……” “是你错了,哎呀。从来从来,一二三四……” …… 在城市里出生的我,和我的认识了不到一天的阿妹,就这样玩着最简单的游 戏。而我,就在这最简单的数数声中睡着了…… 那一夜,我睡的很甜。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阵声音叫醒。妈妈在叫我的名字。我睁开模糊的眼睛, 侧面一看,阿妹早已起床了。 “快点吧,洗脸,吃完早餐,我们就该回去了。” 什么?回去?这么快? 我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干呢!山边湖里各式各样的鱼,山里会叫出各种声音 的鸟儿…… 这么就完了吗? “你莲子妹妹早就起来了,你看你。” 对了!还有我刚认识一天的阿妹…… 来的快,去的也急。 我怎么吃的饭,还有怎么不愿意的离开我已经忘却了。只记得临上车时,阿 妹远远的跑过来,气喘嘘嘘的,把一样东西塞到了我的手中,一句话没说, 然 后就跑了回去。我底头看看手中的东西,原来是一束花儿,一束夜兰花儿,一束 还带着潮湿的夜兰花儿,带着阿妹眼泪的夜兰花儿…… 回来后,妈妈告诉我。那天早晨,莲儿很早就起床了。听说我们马上就走, 连饭也没吃,立刻跑了出去,跑的很急,很急。 我又捧起那束花儿。我发现它比我那天看到的要大,更白,更美。啊!我想 起来了,阿妹说过,山脚下的夜兰花最美。可是。山脚下,比我们那天到过的地 方还要远的多…… 三 随后,是多年的没有消息。我也重新在城市中安心。记忆在孩子的脑中是不 那么可靠的。城市里的一切又重新成为我生活的中心。 又是在六,七年之后,我也经历了小学升到了初中。在我几乎把老家中的阿 妹完全忘记的时候,阿妹却来了。 这次是我的铁三伯带着阿妹来到了我生活的地方。这时的我已经懂得一些事 情了,听大人说是铁三伯这几年富了,有了更大的计划。他想把山旁的湖承包下 来,搞养殖。这次来是来看看情况,咨询一下。可我却不想知道这些。我在意的, 是我多年没见的阿妹。 如果我可以这么叫她,我是不愿叫她名字的。 还是我的阿妹。 我是可以这样叫她的。 这时的阿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了。褪去了那一身的稚气, 眼前的,俨然是一位懂事的农家姑娘了。长的已经很是漂亮了。但是她的羞涩却 不像以前。 也许是长大了的缘故吧。农家的孩子早当家,她也确实能帮三伯分 担一些事情了。 家中。 在三伯的言谈中我知道了。阿妹要到县里的重点中学上学。她考了全村第一 名,是三伯的骄傲。将来还要上大学,成为村里不多的大学生。那是全村的骄傲 啊! 阿妹在三伯的表扬中羞涩的低下了头,这时的阿妹才让我真正感到了我曾几 何时的心动。虽然是不懂事的孩童,但在我心中,似乎还是有阿妹的瘦瘦小小的 身影的, 还有那早已凋零了的夜兰花。 阿妹似乎一直没有看我,她比起儿时是安静多了。不会在我面前一说起来就 没完没了了。有了少女所有的矜持。而我,却在一直的看着她。虽然她没有看我, 但我想,她是一定知道的。 晚饭后,大人们又开始了交谈。阿妹,也来到了我的屋里。“嗨,好久不见 了。”我说。 这次是我先开口的。“嗯。”阿妹第一次抬起了头,“是啊。”“你还记得 吗?我们小时候?”“记得。”还好,我真怕这么多年之后,她忘了我们之间那 朦胧的感觉。虽然只是儿时的感觉。“不会忘的,永远。”阿妹又低下了头,喃 喃的说。 这一下我是真的惊住了。我们年龄并不大,可她却说出了,并不属于我们这 个年龄的话。 刹时间,开始了长时间的无语。外屋大人们谈的正欢,和我的小屋里形成了 鲜明的对比。 时间。 几分钟之后,也许十几分钟后,我站起身,走向阿妹,坐到了她的身边。 “阿妹,”“啊?” 这一次,是我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我轻轻的放了上去阿妹似乎惊了一下,把 手缩了回去。但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她又把手放回到我的手上。“我也是。”我 说道。“也没有忘记。”我牵着她走到了窗前。“我们还可以看星星。但我们这 里只有楼和汽车,没有山,也没有河。”“所以我不喜欢。”“是啊,我也不喜 欢。但没办法呀,我必须在这里生活。”“空气也不好,哎”又是一段时间的沉 默。 妈妈,这时候进来了,“快,快来喝汽水。”然后就夹在了我们两个人中间, 说了起来。 就这样,第二次见到阿妹就到这里了。 当晚三伯和阿妹住到了一家旅馆里。第二天早上就回去了。这一次分手,我 和阿妹什么也没有说,也什么也没有送。安安静静的。 我在冥冥之中似乎感到了什么,但又像什么都没有。 又一次的结束。 阿妹 (下) 命运是不能改变的,可生活还要继续。我的生活已经这样了,我阿妹的生活 呢? 四 在世间十余年,见的人不算少。可我的阿妹,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我只见过 两次。 可她给我的感觉竟然如此不同。真是有点像冥冥之中命运安排的味道了。就 像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出生,在不同的地方成长,可最后总要走到一起。我不 是一个宿命的人,可这次我的确是感觉到了。 就像上次那样,我们在见过之后,又开始了长时间的地各一方。虽然我会偶 尔从父母那里听到一些三叔的事,也会间或有阿妹的消息,但那是父母嘴里说出 来的,我感觉不到什么。时间慢慢流过,我和阿妹确实是断了联系了。淡淡地, 忘却。 中国的学生总是最累的,尤其是中学生。初中时的我算不上那种好学生,我 的爱好很广泛的,所以分走了一部分精力,但我还是刻苦的。初中时的我比较受 欢迎,男孩,还有女孩。总是和一大帮人在一起玩。初中升高中时,虽然差了几 分,但我还是上了一所离家比较近的省重点。从那时起,我便彻底淹没在这座钢 铁丛林中了。 高中的生活我实在说不出什么,也确实没有什么也没有。同这座城市里的所 有高中生一样,这是只有书本的三年。我的热情似乎也被浇灭了。每天完全相同 的生活,来来往往。似乎,我高中的同学,还没有初中的和我离的近。也许,就 是这样吧。 三年恍过,经历了那热热地暗色的七月,到了最重要的时刻。经历了三年蚂 蚁似生活的我,得到了和我付出相成比例的收获。我选择了一所一般大学里的不 错的专业。我走进了大学。 离家,远行。 大学里的生活和高中完全不同,我高中时被浇灭的热情又重新燃了起来。我 的本性本就是不甘寂寞的,所以,大学里才是真正适合我的地方。在专业课不至 于被落下的情况下,我马不停蹄的穿梭于各个社团之间,散发着我的热情。我也 成为了本级里小有名气的人。 学哥学姐们都说,大一是最轻松的一年。即使在大一的时候,好友们也都在 忙于谈恋爱了。也有女孩向我表示了好感,不知为什么,我总是半开玩笑的避开 了。而我在我的忙碌中,就度过了我在大学里的第一年。 经过了一个暑假,重新来到校园里。我似乎有些倦了,希望把更多的心思放 到学习上,也想找个人陪着我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又见到了我的阿妹。 阿妹是比我小一岁的,所以等我大二时,她正好初登大学。在我们再次见面 之前,我是没有她的消息的。这也正为我和阿妹的重逢画上了梦幻般的色彩。 开学不久。如同那些俗媚的小说中的情节,阴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我从 图书馆出来,看到了外面淅沥的雨,正心想着如何回去,却猛然发现身旁的一双 注视的眼睛,侧目,看到了一身朴素的衣服,和一双乌亮的大眼睛。虽然又有几 年没有见面,可我还是认出了她。阿妹就这样神奇般的站在我的身边,我真是有 些吃惊了。 啊!再一次经过了四,五年,又是这么长的时间后,我还能依稀记起阿妹的 身影,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见面,阿妹也一定想起来了。而现在就在我身边的, 这位婷婷玉立的姑娘,这个面貌清美的女子,就是我的阿妹啊! “阿,阿哥,是你吗?”阿妹先问了我。 “啊,是啊,好久没有见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原来你也在这所大学啊?我不知道的……。”阿妹轻轻地说。 “是啊。你也到了这里啊,我也不知道啊。”我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阿妹低下了头,轻轻的笑了起来。 外面的雨还在悠悠的下着,我和阿妹就站在图书馆的厅檐下,说的不多,但 真的好象要有很多话要讲,但又没有讲出来。 “你是要回寝室吗?”我问她。 “是啊,可是下雨了……” “那好,作好准备啊……”我故作神秘地说。 “什么?”阿妹抬起了头。 “就是这个啊!” 我解开外衣,披到了阿妹头上,身上,然后抱紧了她,向着外面的雨,一起 跑了出去。阿妹像是惊了一下,害羞的低下了泛起红晕的头,依在我的臂下,任 凭我紧紧地抱着她,没有反抗,像一只受伤的小鸟,偎着我,一路跑去。 雨还是一直在下着,但在我们的小小世界中,有的只有温暖,曾几何时的感 觉又回来了,我抱着的,就是我的阿妹了。 我们跑到了女生宿舍的楼下,我抬起了一直握在阿妹肩头的手,提起了我的 外衣,滴滴溚溚的。 “好了,到了,快上去吧,别着了凉。”我把头发向后撩了一下,说。 “还说呢,你看你,浑身都湿了。”阿妹的脸还是红红的。“你等一下,我 给你那条毛巾。” “算了吧,一会儿又湿了,别拿了。” “那,那你……” “哈,你是不是在想怎么报答我啊,等完了,替我洗衣服就行了。”我适时 的开了句玩笑。 “好啊……。”阿妹又低下了羞红的脸庞。 哎呀呀,阿妹害羞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我真有些受不了了,真想抱住她亲 一口。啊,我又在做梦了。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如果不忙的话,是不是回去帮我找一把雨伞?” 我夸张地瞪大了眼睛,指了指她身后的宿舍楼。 “啊,哎呀。”阿妹转回身,急忙的跑了回去,“等一下啊!” 看着阿妹跑上楼的背影,我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轻轻握起右手,回味着刚 才搂着阿妹时的温暖感觉,我生平第一次有了这种甜美的感觉。 “啊,给你。”阿妹跑的气喘嘘嘘的,把雨伞递给了我。 这个样子阿妹,突然让我想起了孩童时的第一次相遇,别离时,阿妹也是这 样跑来给我送来了那束也兰花儿。可这次不是别离,而是我和阿妹的真正的开始 了。 我在阿妹的目送下,撑着这把淡紫色的雨伞,走了回去。 就这样,阿妹成了我的女朋友。有时侯,是真的有心灵相通的。以前我并不 相信,可我现在,信了。 我是从心底喜欢我的阿妹的,即使没有以前的相见。而我的阿妹也真的愿意 做我的妹,不过,这次已经是情妹了。我知道,我的阿妹也是很喜欢我的,从她 看我的眼神中,还有在雨中依偎着我时的表情中。 这真是天上掉下了林妹妹,我的那些死党们,看到我的身边突然出现了这么 一位清美的女子,还那么端庄朴实,先是惊的半天没说出话来,把我俩围成了个 圈儿,看了又看。接着就是哈哈大笑的拍着我的肩膀,大骂着我如何找到了这么 一位天仙般的美人儿。而我的阿妹,只是紧紧地靠着我,看我应付着那些人的玩 笑,任凭他们的玩笑,一句话也不说。 我的生活从此变了一个样,每天从早晨起床开始,我的阿妹就为我料理我一 天的安排,我们在一起学习,一起吃饭,恐怕只有上课和睡觉不在一起。在新生 级里面,男生中排出了新生女生里的十大美女,(在我大一时,我们中也是有一 样的事的)我的阿妹名列其中。我的阿妹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也没有玫瑰的艳 丽照人,但,她是那株清新的花儿,那株夜兰儿,我的夜兰。有些大一的学弟也 打听过阿妹,只是在知道了我之后,就一个个全都溜掉了,毕竟我在学生里还是 有些影响的,哈哈。 阿妹是出色的,不光在学习上,而是在各个方面。 生活上,我的阿妹对我 真是照顾的无微不至。不像是妹,倒像是姐了,甚至可以说是我的小妈。说实话, 想必在大学里呆过的男同胞们都是深有体会的,大一时我的生活个人生活,说不 上是一无是处,也是个惨不忍睹。吃饭少一顿太正常不过了;踢完球之后的衣服 和袜子漫天扔,十天半月也不洗一回;一大帮哥们在一起聊天喝酒也是常有。可 自从阿妹到了我身边,我就和黑暗的旧社会彻底告别了。 社团里的事儿少了,我在阿妹的督促下,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了学习上,也用 更多的时间陪我的阿妹。我们也偶尔谈起老家,谈起那美丽的地方。和大一的生 活不同了,我这个时候的日子是简单而有规律,虽然每天和每天的生活都一样, 但我却感到非常的充实,这一切,只是因为有了阿妹。 每天,每天,我和阿妹的身影来往于校园里的每个地方。教学楼、食堂、图 书馆、宿舍。身边有了佳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有了阿妹的我,生活中少了许多 烦恼,多了更多的笑声。 清晨,空气清怡,晨雾缭缭,露垂摇叶,阿妹总要拉着我陪她晨读,虽然我 少了睡懒觉的时间,但看到阿妹那挚真的表情,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慢慢的, 我也会不自然的,拿起课本或是借来的小说,在晨曦中轻读,伴着阿妹。 上午,我和阿妹有课,我们会分开来,各忙各的。直到中午,我们会在一棵 老树下等,然后一同吃饭。下午,我们或是去图书馆,或在教室看书,尽量在一 起。不过,我们球队还是要经常活动的,所以,下午的时光也被球赛占去了不少, 而在我有比赛的时候,阿妹总是在场边看,不呐喊,但为我紧张。有阿妹在场边 看,我会觉的舒服,有劲。在中场和结束时,她就会跑到我的身边,递过手绢和 矿泉水,默默的看着我,一口气,把整瓶的水喝完。其实,阿妹和大部分的女孩 子一样,并不喜欢体育运动,我问她:那你还每一场都来干什么,你又不是球迷, 天又热,又得站着,把你累着了。她说:我不是真正的球迷,但我是你的球迷。 但我喜欢看你踢球,我要看你踢球。我心疼阿妹,但我也喜欢她来看。她是我一 个人的球迷。 晚上,我们或在一起看书,或散步。阿妹喜欢文学,所以我们晚上也经常在 一起讨论,这个时候就不止我们两个了,熟识的、热爱文学同学也会一起来,一 大帮人,也别有趣味。 一天一天,青春的日子就像风儿一样,一道道的划过。 傍晚时分,我挽着阿妹漫步在校园里,星光闪烁,树影摇动,清风拂过耳边, 一切都是这么的安祥,我尽情地享受着此时的宁寂。阿妹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像 一只小猫一样偎着我。我们走到了学校的林亭。 “天上的星星很美啊!”我仰头相望,感叹到。 “嗯,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是这么美。”阿妹轻轻地说。 “是吗?从什么时候?” “从,从我们第一次数星星开始。” “哦?”我惊异到。 “你知道吗?” “什么?” “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嗯,什么时候?” “从我拉着你的手,伏身看野花的时候开始,……” “真的?原来我这么有魅力啊!” “然后,直到你和我一同数星星,我就确定了,我这一辈子,就是你的了。” 阿妹的声音很小。 “是吗?可你那时很小啊?那时的你懂得什么?” 阿妹把头垂下,轻轻的靠在了我的肩上。 “我也不知道,可我就是这么想的。” “数星星,稚嫩的浪漫。”我说。 “现在呢?是什么?” “是现实的,活生生的,可以触摸得到的浪漫。我们的平静的生活,学习, 在一起。我搂着你,就这样。”我轻轻的把阿妹挽进怀中,体味着她。 “就像现在这样,多好。可,可是……” “可是什么?” 阿妹把头埋进我的怀里,有了轻轻地呜咽声。 “怎么了?”我扶起阿妹的脸庞,两滴晶莹的泪珠。 “咳,看你。怎么突然就……” “我、我害怕,怕失去你。” 在月光的映照下,阿妹的脸妩媚而又清白,眼睛晶莹地闪着。眼前一切让我 不能自持,我捧着阿妹的脸颊,把头缓缓地低了下去。我轻轻吻去阿妹的泪,涩 涩的,然后,我找到了阿妹的嘴唇,把我的唇轻轻的压了下去。火热的唇相拥在 一起,我体味到了阿妹的感觉,清怜而又火热…… 我和阿妹有了第一次。 年轻的日子飞驰而过,一年过去了。我和阿妹,共同拥有的,一年。 暑假,我和阿妹一同回了老家。同我依稀的记忆差别太大了,老家有了非常 大的变化,处处显出现代化的气息,成了中国的新农村。铁三伯也成了小有名气 的小老板。原来,是三伯把大山后面的水塘承包了下来,办了养殖场,养鱼,养 虾,收入很不错呢。到了家里,阿妹又成了三伯乖巧的莲儿。三伯很高兴我能来, 热情的接待了我,在他的眼里,我只是那个城市里的远方亲戚,和莲子在同一所 大学,在没有别的了。阿妹还不想对他说什么,而我,也没有丝毫的表露。 我和阿妹又来到了曾经的儿时的地方,曾经的草地,曾经的小溪,曾经的大 山。一切还是那么美,那么美的质朴的土地,质朴的人。 阿妹带我到了三伯的水塘,辽阔的水面上不时有飞鸟略过,紧紧密密的水网, 连成一片,直到对岸。 “其实,在那一边,有一个小的保护区,所以,偶尔会有珍稀的鸟飞来的。 不知我们能不能看到。”阿妹说。 “没有关系啦,也许真会有呢。不要老想着,那样,就把想飞来的鸟也惊跑 了。”我并不在意,是不是真有珍稀的鸟飞来。 这样,我们就在水塘边呆了一整天。阿妹还是阿妹,到了自然中,才是真正 属于她的地方。傍晚,三伯热情的款待了我。席间,对我说了很多的话,但我没 有听进几句,我的真实的注意力都在阿妹那里,三伯本想和我喝两杯的,可他边 说边喝,自己喝了个大醉,我是要晚上走的,票已在手,所以没有怎么喝。我似 乎走的太急了,三婶还挽留我住一晚,但早已定下,三婶也没有多说。 阿妹送我出来,送我上了汽车,又拿出了一束夜兰花,我和她几乎整天都在 一起,她是什么时候采的?我的心里满是高兴,也有一丝别离的伤楚。 “回去吧,我走了。” “到家了,要给我来个电话啊!” “好的,开学前,我来接你。” “嗯。” “回去吧,车要开了。” “嗯,一路顺风。” “回去吧。” 车子缓缓开动,前行。渐渐远离了阿妹,远离了阿妹的家。从后车窗回看去, 阿妹还站在那里,站着…… 我离去了,心中感到了点什么。说不出来,但不舒服。 火车。 夜行。 回到家中,父母很是高兴,我也高兴回到了自己的家,可一身的倦意让我只 想休息。躺在床上,我突然想起了,拿起床头的电话,拨到了阿妹家里,向她说 了平安。从电话里,我听出了阿妹声音里的疲倦。 “我昨晚一夜没睡着,好象离开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哎,我的傻丫头,怎么会呢。” 放下电话后,我睡了,那种莫名的感觉也渐渐的淡去了。 又过了几天,我给阿妹又去了电话,我告诉她我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她也告 诉我,她正在帮三伯看水塘。她说:这个假期她都会在水塘边了,所以,少打电 话吧,即使打来了,她也接不到,这令我很是失望。阿妹扭转了话题。她说,在 水塘边上,偶尔有鸟飞过,可没有到水边来。我知道,阿妹是喜欢自然,喜欢动 物的,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鸟这么在意。 我在自己家里,也就是看电视,看书,要不就约老同学踢球、游泳,反正是 没有阿妹在时有乐趣。假期毕竟是短啊,转眼就过,马上就要开学了,因为又能 看到阿妹了,我也很高兴。在临近开学大概五、六天的时候,我给阿妹打了电话, 说我过两天就过去。阿妹也很高兴,说她忙完了这两天,也就不再看塘了。她说, 她会等我来的。 两天后,我起程了。这一天,天阴的不行,即使在白天也昏暗的令人喘不过 气来,压抑的人很难受,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我的心里很是不安。只想 快些到阿妹的身边,看到她。汽车到了村口,天已经阴的好象是一口大锅从天上 盖下来,虽然是中午的天,却像是傍晚。越是离近三伯家,我心里的不安越是强 烈,不会出什么事吧。 到了门口,是死寂的安静。敲门,敲门,很久,很久。门,才缓缓的打开, 是三婶。可、可她的眼睛是红红的,是出事了,我忙问道,“三婶,出什么事了?” 三婶看到我,突然哭了起来,手捂住脸,跑进屋去。我紧跟着进了家门,到 屋里,看到了三伯,他一个人在墙角抽烟。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快告诉我!” “是你妹子,她、她、她死了。” 什么?不!这不可能!我一下子变的不能思考,没有思维。这是个霹雳,正 霹到我的大脑!我只觉得我的眼前一片昏暗!我不安的预感终于成了事实!怎么 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我尽量控制住我自己,问:“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你妹子在看池塘,有一只受伤的鹤飞到塘中,她救了鹤,自己却落水, 淹死了。”三婶已泣不成声。 我立住了,只觉的天昏地暗,一阵眩晕。人像傻了一般,只是嘴里在不停的 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丧失了语言。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为了一只鹤,是一只鹤,阿妹死了。 阿妹,我的阿妹啊! 我就这么失去了她。没有选择。我终于没能见到阿妹的最后一面。 很长时间过去了,我渐渐恢复了清醒,三婶还在那里抽泣,我慢慢的走上前, 轻轻的安慰起她来。 在以后的几天里,我就在三伯家里,帮一些忙,为阿妹料理一些后事。在县 里的火葬场里,我又见到了阿妹。这一次,我的阿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就躺 在那里,可我,只能在远远的看,却,不能碰到她。 她很安详,很平静,就像是睡了。我,不再有眼泪,我,静静地看着,看着 她安静的睡去,睡去。阿妹还是我的阿妹,她还是那么美,美的让我心动,让我 心疼,让我欣慰。她的头发,曾经飘荡过我的脸颊,柔柔的,轻轻的,那么一点 香气,就可以让我心醉。她的脸庞,我曾经轻触,轻吻,我的指尖,曾轻轻划过, 那使我不舍得用一丝的力气。她的眼睛,鼻子,嘴唇,她就是我的天使。她的脖 子,她的手臂,她的躯体,柔美,滑软,轻香,她就是我的一切,我的全部。可, 现在,她就躺在那里,我再也不能碰到她了。她,睡了。 人群散去,我轻轻的走到阿妹的身边,我,轻轻的看着她,眼中,心里,充 满了怜爱。这,就是我的最后一面了,她该去了,该走了,她该离开我了。也许, 这里不是属于她的,那里才是。她的世界应该是没有世尘凡俗的,她的世界只有 美丽,有大山,有小溪,有小草,还有她所喜爱的动物们。她因它们而去,向它 们而去。她,不会寂寞的。 等回到三伯家,我准备向他们告别了,我已经停留了几天,我必须走了,我 要离开这里了。 回到学校,我又开始了我的生活,可现在的我,已变了一个人,往日开朗、 健谈的我变的郁郁寡欢,没有任何活力。我必须去适应没有阿妹的生活,去重新 整理我的世界。我延续了一些我和阿妹共同的习惯,那总能让我感到一些阿妹的 气息,我想忘记,可我不能没有回忆。我从来就不是能轻易放下感情的人,现在 的我,更不是。我从三伯家里出来的时候,三婶交给我一些阿妹的东西,大是一 些学校的书啊什么的,三婶说,这些东西他们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只让他们伤心, 让我拿去,也许以后能用的着。这些阿妹的东西就成了我回忆的凭借。其中,最 触击我的伤心处的是阿妹的日记,我是知道阿妹记日记的,可她从来不让我看。 日记中,大是我们的点点滴滴,生活中的繁繁琐琐,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 只是平淡,平凡。有了阿妹的日记,我的新生活也就确定了下来,我几乎把我的 全部精力放到了学习上,我想让繁忙的工作占去我的全部时间,这样,也许,我 会好过一些。 每天 ,每日,在我忙累了一天,夜里又睡不着的时候,我会拿出阿妹的日 记,细细品读,静静的回忆。夜深人静,窗外,点点星火,我会不自然的爬起身 来,透过窗子,仰望天空,胸中紧藏阿妹的日记,默默的数着天上的星星,窗星 轻逝,依稀点点,我会一遍一遍的数,虽然一次一次数目不尽相同,我还是痴迷 的数着,不知不觉,泪已满面,珠已湿巾。 五 年轻已去,岁月荏苒。 现在的我,有一个美丽的妻子,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我应 该算是幸运的,大学毕业,回到家乡,很快找到了一份工作,又苦干了两年,有 了一套自己的房子。我的妻子,就是我的大学的一位同学,她一直很喜欢我,她 也知道我和我的阿妹的过去,她没有计较,一直爱着我,尤其是在我失去阿妹的 日子里,她对我很是照顾,我虽然整日忙碌,可我不是一个木纳的人,我感到了 她给我带来的温暖,可我的心里还是只有我的阿妹,所以,大学里我们只是同学。 直到工作之后,我们分到了一起,她还是那么爱我,我对她也渐渐有了感情,我 们终于走到了一起。她从不反对我对阿妹的回忆,阿妹的日记就是她替我保管着。 我很庆幸有这么一位好的妻子,我对她的爱也越来越深。她总是说,妹,是你的, 也就是我的。我会像你一样爱她的。所以,每当有空闲时间的时候,我和她就会 回一趟老家,看看我的阿妹,看看两位老人。我和妻子相拥着,走过我曾经和阿 妹一同走过的地方。我们看着阿妹的大山,阿妹的小溪,阿妹的飞鸟,采一些只 属于阿妹一个人的夜蓝花儿。 此时此刻,夜已深了,妻子已睡去,只有我一个人醒着,天空依然繁星闪烁, 月芽儿在云里时隐时现 ,晴朗的夜空,多么美啊!我又拿出了阿妹的日记,独 自盏开小灯,页页翻过,追忆着,那美好的大学时光。走到窗台前,打开窗子, 清风拂过我的脸庞,点点繁星在我的头顶轻眨着。我低头,轻轻微笑了,眼泪却 在眼眶里萦动。 回到房间,妻子渐渐睡熟,我与她掩上毛巾被,微微地看着她。回头,打开 电脑,写下了上面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