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星 楔子 妈妈说,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只是有的离我们比较近,有的离我们比较 远,但每个人都是闪烁的。 我说,每个故事也是天上的一颗星,只是,有的我们早已听说,有的我们从未 触摸,但每个故事都是动人的。 那些未曾听过的故事便是坠落人间的陨石,曾经,在我们顶上的那方天空划过, 留下绚烂的刹那。 羊肉泡馍 十一点的食堂有点冷清,偌大的房子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我安静地吃着盘 中的春卷,想竭力从中找回江南小街的油香缭绕。 一个女生突然坐到了我跟前,低下头有滋有味地吞咽起羊肉泡馍来。我略微有 些诧异:她为什么单单坐在我的对面——在这个空荡荡的食堂? 她穿着一件咖啡色的外套,映衬得皮肤也有些淡褐色的光韵,一条粗条彩纹的 丝巾缠绕在脖子上,像是阳光在细腻的黄土上反射出七色的霞光…… 她并没有发现我在偷窥她,只是专注地吞咽着大碗里热气直冒的羊肉泡馍,露 出不易察觉的喜悦和满足。我伤心地想:她属于那个地方,所以纵然相隔千里,仍 然要从食物中寻找那个地方的味道。一如我。爱一个地方,原来是要用上所有的感 觉! 静寂的食堂里,小桥流水与长河落日比邻。而那人生险途中,上苍又能否容我 在孤寂处拾一片故乡的叶,饮一盞家乡的茶呢? 只要我还在 一分钟后,我失去了一切。钱包里有我所有的钱、身份证,学生证、机读卡… …我茫然地站在大街中央,来来往往的行人无数,但似乎都不是我故事中的主角。 我张着口,想请他把东西还给我,却只吐出一声叹息。 坐在回清华的车上,我躲在墨镜后无声地抽泣。我不知道明天太阳是否还会依 然升起。没有了那些证件,我不能进图书馆,不能上机,不能去邮局……没有了那 些证件,谁能证明我是我呢?我真希望车子不要停,因为我不想、也不敢去面对。 那天晚上,我没有打电话给远方的父母,我只是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我 毕竟不再是他们羽翼下的小女孩了,丢了什么,可以伸手向他们要。现在失去了什 么,我得自己去找,哪怕最后只能留一个教训作为回报。 直到现在,我还没能办齐那些证件,但我依旧活得很好。我发现,真正的关卡 只在一念之间。挺过去了,一切都可以重来,即使走着相同的路,也是不同的高度。 否则,只能在一无所有的绝望中哭泣到尽头。 只要我还在,一切都不晚。只要,我还在! 给我一片旷野 同屋的女生一直不知道我早已听懂了她的方言,所以和家里打电话也从不避讳。 那天,正是班里大张旗鼓评定奖学金的日子,我知道她的成绩落在后面,所以 在她面前只字不提奖学金的事。 深夜, 我被激烈的争吵声惊醒。我听见女生对着电话那头喊:"我告诉你一句 大实话,爸爸,我在清华一点儿也不快乐……在其他学校,我可以名列前茅、拿奖 学金、 看电影,在这儿不管我多么努力我都是落后……"我的心被撕开一道口子。 不管我多么优秀,永远有人在我前面,我和她一样累一样不快乐呀!白天那么多的" 郁闷"、"郁闷",实际只是自己不愿直视的那点可笑的骄傲! 第二天,女生若无其事地去上课,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也像什么也不知道, 继续着辛苦的"三点一线".可是,我多么需要一片旷野,让我也大声地呼喊"我一点 儿也不快乐"!我更需要心房延伸出一片旷野,让我在奔跑中懂得地球原来是圆的, 本没有起点和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