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情长 在我尚不知大学为何物的时候,心中已抱着一个十分"坚定"的信念――将来非 清华、北大不考。大人们一方面惊叹我的远大理想,一方面又对手不提篮、肩不挑 担的我摇头,认为我是应付不了忙碌的学习生活的,也过不惯迥然不同的北方生活。 每当这时,我总是一副轻松的神态,暗示我对他们的想法绝不苟同。 到最后,大人们只得守住最后一块阵地,说我一定会舍不得离开家去千里之外 的北京。我不容置疑地说"NO",我一向觉得自己没那么婆婆妈妈。 人生有时就是充满巧合。当我得知自己真被清华录取时,心中的第一个念头不 是"我终于成功了",而是"我要离开家了"。 这份幽幽的情感不断在心底酝酿,在离 家的时刻简直如火山爆发一样。 妈妈终究是放心不下她的女儿,执意要送我进学校。经过一路的颠簸,我来到 了向往已久的清华园。可一切都是陌生的,我感觉自己是个闯入者,用眼睛小心翼 翼地观望。妈妈却无心去想其他,只是没完没了地为我打点一切。宿舍是简陋杂乱 的,她奋力地擦洗着床铺、风风火火地采购用品、仔细地装帐子和床帘…… 我居然只能坐在一边看她忙而又帮不上什么忙。我心中虽然十分过意不去,可 我要想的要面对的太多,以致我只是不断感觉阵阵惶恐。 妈妈忙里忙外忙了好几天,最后她觉得满意放心了,提出要和我出去玩玩。我 却不愿意,我实在没心思去玩。话一出口我就隐隐感觉后悔,妈妈这一生能来北京 几次,能来清华几次?可妈妈没有表示出一点不快,她的神情极是自然。 妈妈再放心不下她的女儿,她还是得离开。我以为自己是不会有太强的反应的。 毕竟分别不过几个月。可我错了。妈妈缓缓地走出房门,我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她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我的眼光始终不能从她的身上移开。我突然想冲上去拉 住她,可我知道这不现实,我只有死死拉住门框。我心中默念"回头、回头",可又 怕她回头后我会不放她走。眼看妈妈即将消失在拐弯处,就在这时,她停下脚步转 过了身体――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强咬嘴唇,竭力透过泪眼看她。她也无 声地望着我,我们就如天地里仅存的两尊塑像。我艰难地举起右手,划破这沉寂。 她转回了身体,走向前方的未知。 接下来的日子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从早忙到晚,忙到没有时间去想念,不 由钦佩自己的适应能力。生活无疑是不轻松的,再加上严格的军训,整个人都像被 拆了重铸。疲惫的感觉渗入了每一个细胞,可我都坚强地忍下了。 然而,当父母给我打来长途时,我立刻哽咽了。我憋着气,怕他们听出了会难 受,只是一味应诺着。匆匆挂了电话,倒头就睡,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那一夜, 我无法入睡。透过床帘的缝隙,透过淡淡的纱窗,我看到了树技间的天空。天空那 么深那么深,像一张记忆的屏幕,放映着我熟悉和深爱着的人的片断。 第二天,我写下了我的第一封家书。我一行一行地疾书,把心中的感情完完全 全地表达了出来。写到忘情时,纸都溅湿了。我无声地流着泪,体会那份思念的刻 骨铭心。 妈妈一收到信就打来了电话,一声声嘱咐我要坚强,可她自己却先忍不住了。 我们在电话里轻轻的呼气,都怕一个不小心引起对方伤心,其实此时心中有万语千 言,只是想说的太多反而不知先说哪句。到后来,妈妈只是连连关照我不要舍不得 吃,身体第一。我也只是连连关照父母不要太操劳,保重身体。 在家时从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被爱,也从不知道自己是如此儿女情长。就在离家 的日子,情感成了心头最重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