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的地方 一 是梦吗? 在火车上坐了两天一夜,忽然听到列车播音员亲切地告诉乘客:"本 次列车已到达终点站哈尔滨……"出了火车站, 我的心情又紧张又激动。我的眼前 是一座陌生而繁华的城市,我的脚下则踏着这片神奇的黑土地。从严峻的历史课本 里、从悲壮的知青文学中,我不止一次地读到了它。它是血与泪、善良与邪恶、荒 芜与富饶纵横决荡的产物。如今,我却真真切切地踩在了上面。 接站的朋友们把我们送到了招待所。火车的晚点使我错过了营员见面会,可走 在楼道上,到处可见热情的营员。 卸去一身的疲惫,我躺在了床上。凉爽的天气非常怡人,我很快就进入了甜美 的梦乡。 二 夏令营的开幕式结束后,一大群营员就蜂拥而上,请到会的作家、编辑签名留 念。我和几个女孩子对这个不感兴趣,便先离开了。我们去参观了附近赫赫有名的 哈工大,并在大街上逛起来。阿城的女孩告诉我,七八月间是哈尔滨瓜果蔬菜最丰 富的时候,到了冬天就只能天天吃白菜萝卜了。 果然,水果摊上的品种十分多,而且个头大、价钱便宜。玉米足足有一尺,桃 子只要一块钱一斤。 我不禁笑着对我们中间的北方姑娘说: "你们北方地大、人大、东西也大,看 来我一顿饭只要一个玉米就能解决问题……" 三 原来总以为自己的普通话说得很标准,到了哈尔滨才发现人人都说得比我好。 可组委会的老师却说我样子乖,一定能主持晚上的联欢会。于是,在毫无准备的情 况下,我和一个185 斤的北方大胖被推上了台。 晚会出奇的成功,当然我们主持人功不可没,但最主要的还是有营员们众多的 节目给撑着。这些营员虽然都是文学少年,但谁都会那么几手。蒙古的小伙唱起了 家乡的民歌,仿佛把人带进了辽阔的大草原;山东的妹子朗诵起了激昂的诗篇,使 台下的观众热血沸腾……还有小品、相声、口琴、舞蹈,以及临时的"点将". 虽然 准备仓促,可偌大一个会场热火朝天、高潮迭起。 这次联欢会比任何一次春节晚会都印象深刻,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 四 来到了太阳岛,我还在找——这就是令人魂牵梦萦的太阳岛?我印象里的岛应 该是在茫茫无际的水上的,可太阳岛太大,我走了一天都没看见松花江。 论景色,太阳岛是比不上我们苏州园林的。但在北方,这里称得上是姣姣者了。 整个视野都被绿色占据,连天空都蓝得发绿。 此时的心情自然是格外愉悦的。我和几个朋友坐在柳丝环抱中的长椅上,天南 地北地聊了起来。 朋友中有我早已认识的黄海。我们都是"全国十佳少年作家",平时只闻其名不 知其人。现在异地相逢很是高兴。还有崔浩,年纪轻轻已出了两本诗集,算得上是 同龄人中的高手了。 我年纪最小,还没决定到底学文还是学理。我问他们是否已准备把自己献给缪 斯,他们都不容置辩地说当然。 我很难想象二十岁不满的青年搞文学要经受多少磨难。出诗集、办报纸,看似 光荣,实则困难重重。将来,他们还得面对外面世界的种种诱惑——值吗?不管怎 样,我是打心底为他们祝福的! 五 又是这条长长的楼道。只是,我现在是踏着它离开。我想起了兆麟公园、斯大 林公园,想起了松花江、西大桥,想起了作家们的讲座、最后的晚餐…… 北方人是火——热情似火,南方人是水——柔情似水。我们这些来自天南地北 的营员,组成了一个多么融洽的大家庭! 我留恋那段短暂而美好的日子,我真想再重新经历一次。不是没有机会——作 为最佳营员的我将以营长的身份参加下一届夏令营。可是我知道我不会再去了。世 界那么大,我生命中的风景又是何其多! 就像进行一场跋涉,只有向前,没有道理停留或倒退。 火车,不停地向苏州方向疾驶。山海关、黄河、泰山、长江……人生也是如此, 匆匆而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