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 作者:淡烟7 他的笑带着香。那种30年代的粉扑子的香,幽远而暗淡。——题记 我是极信缘的。缘份到来的时候,爱情就是你的。 枫是我的男友。从大学里就是。他是那种对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男人。 包括对我,他总是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在他的词典里没有轰轰烈烈这四个字。 而我也总以为,爱情便是如此。就如枫与我的相识。 那天,我穿了墨绿的宽裤子。蓬乱着短发抱了大叠的书。冲进阶梯教室的时候。 枫就是淡淡地看着我,指指身边的空位。那已经是唯一的一个位置了。整堂课,枫 再也没有看过我一眼。只是顾着自己抄笔记。 連着几天我都能在他身边找到空位。我从此相信了我跟枫的缘份。 我们的专业都是园林设计,毕业后,枫很快就在园林局找到了好工作。而我却 迟迟末能挤身入园林界。 最终,我选择了花店。跟植物打交道,也总算不负学了四年的园林。 在枫毕业后,跑到玻璃花屋找到我的时候,我深深地相信,我们两人是有缘份 的。 虽然有时候也会想,这是爱情吗。 可是一看到温火慢炖的枫,什么样的想法都没有了。他总是会默默地在花房里 帮我干些洒水,插花之类的活。 我听店里的小春说,有些男人就是这样,靠脚踏实地的风格来征服女生。 夕姐,你算是被他征服了。说这话的时候,小春哈哈大笑。她的手臂上刺了个 火焰图腾,很热情,很年轻,也很时尚。有时候,我总是误认为,小春是大学时代 的我。短发。宽大的帆布裤。各种各样鲜艳颜色的T 恤。 看看自己,竟然会有晃然隔世的感觉。短发已长,直直地披在肩上,绣着珠片 的黑色小背心配上印花牛仔裙。女人味十足。 枫有的时候会默默地坐在一边看我整理那些刚刚空运来的花。而我们两个人会 好久都没有话讲。 我的玻璃花屋不大,但是郁郁葱葱的绿透过玻璃是整个写字楼区的亮点。 白领最喜欢以花传情。所以我的生意很好。 我第一次见到流川的时候 .他穿了白T 恤和牛仔裤。干净清爽。眼神中特有的 忧郁气质很象韩国明星宋承宪。 小姐,我要一束白玫瑰。 他说的时候,用手插着裤袋。随意而又洒脱。 对不起白玫瑰卖完了。我很有歉意。 哦。他挑了挑眉,表情很富有挑逗性。 先生,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推荐你买蓝色妖姬。虽然贵,但是,你只要买一 朵。这种玫瑰很稀有,也很高贵。 好,那我就要一朵蓝色妖姬。 我照例在他要走的时候,深深地一躹躬。谢谢光临。我看到他的眼睛闪过一丝 笑意。那是从忧郁中抽出来的快乐。 这样的男人,该会有很心仪的女孩在等着他的约会吧。 在流川的手中,蓝色妖姬的金边闪着奇异的光。 流川第99次来店里买蓝色妖姬的时候,我不由得对他身后的那位神秘女人感起 了兴趣。 那时候,我已知道了他是一家外贸公司的总经理。 值得他每天花1 百元,花5 分钟的时间而且99天不中断的买花送花的女人是谁? 能够每天收到一支蓝色妖姬,連续99天而不动心的女人应该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流川今天不似往常那样的随意,身上裁剪得体的西装很好地衬出他的气质。 你好。还是一支蓝色妖姬吗?我习惯性地抽出一支蓝色妖姬。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的生活从此完全打乱。 他接过了花,突然,把花递给了我,夕夕,能赏光吃餐饭吗?我完全愣在那里。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他的雪佛来里。 心情突然明亮起来,一如窗外的蓝天。 也许一直在等待着这样的一份心情,浪漫而又独特。我一直都高估了自己,我 以为我并不是一个虚荣而浮华的女孩。却原来我也渴望着艳遇和浪漫。那是枫永远 也不能给我的。 夕夕,你很好奇,我为什么連续99天卖同一种花是吗?在轻音乐 幽幽的西餐 厅,流川的声音低沉而飘乎。 我有一种爱丽丝漫游仙境的感觉。不真实的感觉。 你看了这份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流川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锦缎做成的心形小枕头。我接过了的时候,闻到了一股 沁人的玫瑰香。那是蓝色妖姬的香味。 我已经把前面98支的蓝色妖姬的花瓣都采集在这个锦缎枕头中了。在我见到你 的那一刻起,我就给自己按排了这99天的见面。 原来,那个神秘的女人便是我自己。 原来,他买花只为了见到我! 突如其来的幸福,击得我不知道东南西北。我感觉我是一只小船在流川巨大的 感情的旋涡里陷落陷落。 最近一些时间,枫好象很忙,忙得无睱来花屋。而我也很忙,忙着跟流川约会。 流川是那种极富情调的男人。无论是约会,还是在屋里两人相对,永远都有新 鲜的东西,让我耳目一新。 我在枫的长长的平淡日子中,一下子到了流川的世界。贪婪地吸着浪漫而新奇 的空气。 仿佛一个久渴的人遇到了水源。 每次在流川的落地窗前的卧室里醒来的时候,我便会想起枫,想起枫的那间小 屋。我也曾经在那里的阳光照射下醒来,然后,会闻到枫做的皮蛋瘦肉粥的香味。 那是我的最爱。 而流川往往会抱着我,轻轻地在耳边说,宝贝在想什么呢。来,我们起床去老 城隍吃早餐去。 我终于不能忍受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了。我决定放弃枫。可是,每次,在枫面 前,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下去。那是个平静如水的男人,而我现在却要拿一根 竹竿深入水底,无情地去搅动它。 枫有时候,还是会来花屋,可是明显,他比以前还要沉默。 夏日的早晨,我从流川的雪佛来下来,推开了花屋的门,眼前的一切,却让我 大吃一惊。 我看见在滿屋的花香中,枫吻着小春。瑰丽而鲜艳。我悄悄地退了出来。玻璃 花屋上空的阳光突然不那么刺眼。 原来,枫喜欢的是小春那种类型,而我现在已慢慢褪变成了另一个夕夕。我望 了望玻璃花屋里反射出来的一个长发袅娜的女子。清新而成熟。全然没有失恋的痛 苦。 我再次进屋的时候,枫和小春已然分开,只是小春滿脸通红。手不停地搓着水 蓝色围裙。 祝福你们!我伸出手。 枫握住了我的手。“对不起,夕夕,没想到你这么大度。” 我想说,其实是我先对不起你。可是我没有说,我展开一个微笑。在晨光中, 枫的眼睛里闪过一点亮光。 小春终于还是辞职了。临走时,还提给了我一封辞职信。我因为流川打电话给 我,我把它随手塞在了抽屉里。 从此以后,枫再也没有在玻璃屋出现过。 这段日子,流川突然也忙了起来。打电话给他总是忙音。一星期不见人影。 我终于按捺不住,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早晨,去敲了流川的公寓的门。 一个穿着粉红真丝睡裙的女孩给我开门的时候,我已经知道结果了。我支撑着, 不让自己倒下去。 流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我突然异常地镇定。 流川,请告诉我原因。 流川突然笑了。夕夕你不会这么认真吧。 原因很简单。这只是一个赌,跟我同事的一个赌。4 个月,4 个月之内,我就 能搞定你这个冰山美人。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的就象她!他搂过了身边的巧笑倩兮的女孩。 我的唇边莫名地浮起了一丝笑意。 原来如此。再见。 转身,泪散衣襟。那天,我穿了翠绿格子的旗袍。在秋日的街头,感觉自己象 是花样年华里的张曼玉。 到最后,只有寂寞。 很多年以后,我还是孑然一身。我不想再谈恋爱。在这个繁华的都市中,我被 朋友们称为单身贵族。 在一次整理,花屋的时候,我翻出了一封字迹已模糊的信。那是小春的辞职信。 正想要扔进纸蒌,突然又抽回了手。正是我最空闲的时候,我很想看看这封没有拆 过的信。想一想往事。 夕姐,我不能再这样地在花屋里呆下去了。 我怕我会崩溃。天知道,我会这么幼稚地答应枫哥演这场戏。我无法再面对你 了。 所以我决定离开。 夕姐。前几天你所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那只是枫哥,为了让你解脱而要求我 跟他演的一场戏。 这么好的男朋友,你居然不要! 夕姐,我觉得枫哥远远要比流川适合 你一百倍。 他告诉我,他从学校里为你占位子开始,便下决心要一辈子照顾你。可是你却 放弃了他。 夕姐,我走了。我觉得还是告诉你真相为好。 愿你跟枫哥能重新开始。 小春 阳光从玻璃屋外射入,泪又一次地滴在了这张陈旧的信纸上。 是缘份,让我错过了这封信。上天终于惩罚了我。 有风吹来花香,我突然想起了枫的淡淡的笑。远远地在岁月的长巷中散发着幽 幽的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