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春梦了无痕 突然发现所有事物都是有生命的,也许是某种意义赋予它灵性,赋予它超乎寻 常的生命力,它的存在令人惊讶,令人困惑,令人恐惧…… 那一年,翔和他的妈妈去了一趟香港,翔带回一对非常精致可爱的熊宝宝冰箱 贴,他将这对熊宝宝送给了萱。因为萱最喜欢所有关于熊宝宝的玩具,所以翔相信 萱一定会因为这份礼物而高兴的。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对熊宝宝揣在口袋里,就像揣 着一份期盼,一份希望,看到萱的笑脸的期盼,这种感觉让翔感到很幸福很快乐。 在回到家的第二天,翔就迫不及待地约萱出来,把这对熊宝宝放在萱的手心。 这对熊宝宝是如此精致可爱,以至于萱忍不住为之欢呼起来。在萱看来,熊爸 爸就意味着翔,熊妈妈就象征着萱,他们和它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萱甜甜 地笑了。翔看着萱的笑脸,他满足了。萱把这对熊宝宝带回家,放在了一个她每天 早晨第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她固执地坚持要每天早晨第一眼就看到它们,就像看 到翔一样。 随后不久,翔的母亲安排翔放弃工作再进修,翔又回到了学校。环境变化了, 一切也都跟着变化了,那么悄无声息,那么不知不觉。 直到有一天——翔对萱说,“我们分手吧!”萱愣住了,“为什么?”“因为 我们不合适!”相爱了两年的恋人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萱不相信,或者说萱根本不 愿意相信,两年难分难舍的日子,一起牵手走过的岁月,怎么会不合适?她哭了。 可是翔不再为萱的眼泪感到心疼,他甚至觉得有一点点烦。萱不愿就此放弃, 她固执地相信他们之间只是发生了一些误会而已,就像当初她固执地坚持要把熊宝 宝放在每天早晨第一眼就能看到它们的地方一样,萱认为爱情是需要珍惜的,是需 要牺牲的,虽然萱是一个很骄傲的女孩子,但是她愿意为爱低头,只要误会可以解 释,真爱可以挽回。 萱苦苦地哀求翔,希望翔能再给彼此一个机会,一个重新调整彼此的机会,不 要让将来的日子为今天后悔。但是无论萱付出怎样的努力,翔只是冷冷的一句“我 们不合适”,只是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 在萱哭到噎住时,她终于明白“郎心如铁”一词是从何而来的,终于明白了爱 情若是远走了,是抓也抓不住的,人世间最不能勉强的就是变了质的爱情。 翔离开了萱,是因为第三个人的介入。两人的世界里一旦再多了个人,空间就 显得太过于拥挤,所有分手的理由都只不过是一种借口。 萱开始收拾她与翔的过往,那些爱的礼物、情意绵绵的情书,还有两人相偎相 依的旧照片,此时就像玻璃瓶里的干花一样,虽然美丽却毫无生命力。萱的心里酸 酸的,她忍着泪,忍着痛,慢慢销毁这些她与翔相爱的证据,她不想再给自己留下 任何心痛的线索,包括那对熊宝宝,萱也想把它们摘下来。应该说萱不是刻意地去 损坏,可是熊爸爸就是那么容易地从萱的手中滑落了,跌碎了,只剩下熊妈妈孤零 零躺在手心里。 在这一刹那间,萱愣住了,难道这真的是天意吗? 难道冥冥之间真有注定,注定熊爸爸与熊妈妈要分离,注定翔与萱要分手?失 去的东西就一定要失去得那么彻底,那么不留一点痕迹。这所有的一切都让萱感到 心痛。 女人就是这么矛盾的动物,在她们决定要放弃时却又渴望能重拾前尘往事,在 决定毁灭一切时又希望一切都完好无损。那种锥心刺骨的痛,那种痛到快要将心呕 出来的感觉令她忍不住放声大哭,她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紧紧、紧紧地蜷缩,孤 独与无助将她吞噬了。初恋就这样在萱的生命里带着痛带着泪划上了句号。 日月星辰还是沿着它们既定的轨道前进,萱却不得不重新打造自己的生活,从 前的日子是一个人的生活两个人过,现在的日子是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过,虽然有 一点点孤独,有一点点的失落,但更多的是坚强。从此萱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晚 上一个人回家,不需要有人陪,不在乎有人送,眼泪只是在没有人时,自已流给自 己看,她已不在乎是否有人疼惜。也许爱真的会令人长大,恍惚间萱仿佛一下子明 白了许多,虽然偶尔还是会心痛。 时间就像指间的细沙,不知不觉间就已悄悄滑过。 平日里萱专心工作,周末和朋友聚餐、逛街,日子倒也无忧无虑,简单而又纯 净。朋友们都说萱比以前更漂亮,更可爱,她的温柔、俏皮以及沁人心脾的善解人 意,证明她比以前更出色了。 时间果然是治愈心痛最好的药品,翔已在时间的磨蚀下慢慢地被淡化了,虽然 他们之间仍然有联系,但翔就像个普通朋友,也许会更强一些吧,毕竟两人之间曾 发生过一些不可忘却的故事,但萱已确信翔对她来说,不可能再有杀伤力了,萱又 对自己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当心痛的感觉渐渐褪去的时候,曾经发生的故事在萱的脑海里也越来越模糊了。 萱喜欢躺在床上,透过窗户上洁净的玻璃去感觉天空渐渐亮起来,这让萱感到有一 股逼人而来的活力与希望,就像她现在的心境一样,快乐而又美好。 去年窗外掉光叶子的柿子树今年又绿了,是那种绿到一点点一滴滴都要逼渗出 来的绿,绿到每片叶子都令人心疼不已,每当晚风掠过,一片片叶子就像酒醉的绿 色精灵在翩翩起舞,萱恨不得融入其中,长袖飞舞,裙带飘飘,再回眸一笑,百媚 丛生。 也许是天意捉弄人吧,有些事,有些人,当你已渐渐忘却时,它偏偏又跳出来, 抓住你,不依不饶,戏弄已经那愈合了的痛。电话里翔的声音越来越温柔,怜惜与 宠爱似乎也与日俱增,薄薄的两片嘴唇象沾了糖浆的薯条香脆且甜蜜,与当日的决 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近乎有点讽刺。 萱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翔曾是她最爱的男人,是她地球公转的轴心,所有 的喜怒哀乐都因他而存在,因他而灭亡,她的心里渴望温柔的回应;另一方面,她 无法原谅翔的背叛,无法接受翔身边越来越多的女人,曾经发生的是无法抹去的, 是无法视而不见的,尤其对一个女人来说,这近乎是一种耻辱,这让萱感到十分痛 苦。 萱用了一年时间来治愈创伤,整整一年的时间,萱原以为灿烂的笑容足以证明 她能够笑傲爱情,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了,爱情就像一个魔咒,女人是这个魔咒的 奴隶,若说爱情是可以远离的,那么“远”是可以远,恐怕“离”是离不了的。否 则她怎会心乱至此呢? 月明星稀的夜晚对萱来说,竟是难以入眠的夜晚。 记忆飞跃时空的经纬,曾经的点点滴滴,所有美好的与不美好的,都那么清晰, 那么分明,以至于让人觉得有点心痛。辗转反复,烦躁一层叠着一层,萱索性爬下 床,走到冰箱前打开一听冰冻可乐,仰起头咕嘟咕嘟就喝。 萱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当她烦躁不安时,就喜欢喝一听可乐,也许是咖啡因的 缘故,萱觉得些许平静了。萱伸出手去,想要把冰箱的门关上,可是伸出去的手竟 一下子成了定格,萱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哪,一直贴在冰箱上的熊妈妈少 了一条腿,是什么时候摔碎的,萱竟然不知道。萱开始怀疑自己的情感了。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萱锻炼得更坚强了,也更独立了,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只懂 得依赖的小姑娘,尤其难得的是,在这一场爱的遭遇中,萱学会了珍视自己,善待 自己,也明白了只有提升自已,才可以赢得别人的尊重。对于这一点,萱十分骄傲。 但是对于翔,萱是否仍然放不下呢? 萱在心里反反复复地问自己,“我还爱他吗?我爱他什么?”翔已不再是当初 那个纯纯的小男生,那个略带点腼腆、羞涩的小男生了,现在的翔浪迹情场,甜言 蜜语就像饿了要吃饭那么简单而又自然,萱实在没有把握确定翔的某句话是真是假, 甚至不能确定今天晚上是哪个女人有幸偎在翔的怀里,想到这里,萱的心忍不住又 痛了起来。 萱很明白如果她再回到翔的身边,翔是不会为了她放弃那些“红粉知己”的, 那么这样回到翔的身边又有什么意义呢?真爱是两两相望,执手一生的承诺,若一 方专一,另一方背弃,那又算什么呢?跟有些人谈天长地久是自找麻烦,他们只适 合做一夜情人,跟有些人说责任是自取其辱,他们早就不知道礼义廉耻,该同人说 的话就不要去跟鬼讲,否则简直是虐待自己。 也许翔的温柔只是不希望曾经属于他的女人落入别人的手中。男人总是这么贪 心,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恨不得全世界的女人都是他的后宫,尤其那些曾属 于他的女人落入他人之手,更是心有不甘。萱又回头审视自己的感情——对翔,她 是再也爱不起来了,她知道对翔的爱是虐待自己;迷惘,心慌,不是为了翔,而是 为了她自己的初恋,那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用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初恋,还有那 份可怜的尊严。 萱冷冷地笑了一下,伸出手去,摘下冰箱上那个已经残缺了的熊妈妈,一扬手, 将之抛出窗外,看着它在夜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犹如一道雨后的彩虹在天空 中独自美丽,随后就是一声清脆的落地声,一切又归于平静了。萱没有哭,她骄傲 地笑了。 很多事物都是具有生命的,它们也会生存,也会死亡,当赋予它生命的某种意 义不复存在时,它也就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于是它就近乎讨好般地悄悄引退了。 尤其对爱情而言,那些证明曾经相爱过的证据在爱情破灭后就变成了一道丑陋的刀 疤,当伤口愈合后,这道刀疤就会结痂脱落,然后就无痕无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