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那么,还在犹豫什么呢 所幸,浩天手上的伤口痊愈很快。一周后,医生就让拆线了。 然而这一周之内,寒在儿子面前强颜欢笑,实际上忍受着无比的痛苦。 痛苦,来源于身体。那被伟扭伤的手臂,每当用力的时候,就会感受到里面刺骨一 般的撕裂之痛。而寒,一个人支撑着家里所有的家务。 痛苦,更来源于心。寒不再想去回忆跟伟一起曾经的甜蜜,而是更多的策划如何为 自己为儿子在自己离婚这件事情上,谋得更实际更恰如其分的利益。毕竟,儿子的成长, 需要一笔不小的开支。何况,伟现在的无理要求,打破了寒本来的和平分割的预想。而 平日素来不远惹是生非的寒,对于上法庭所产生的系列繁琐以及对儿子的负面影响,不 得不让寒前瞻后顾,对离婚的底线考量再三。 为此,寒常常从恶梦中惊醒,从而睁眼到天亮。 这是一段任何没有经历的人无法构想的艰难历程。 但是,寒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要坚强要挺住,要坚定地过好这一坎。 对于寒目前的处境,除了当事人寒跟伟,再清楚不过的,就是翔了。 翔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谨慎,每次在遇到寒的时候,寒都看得出翔的欲言又止, 寒暗笑着不予理睬。于是,翔最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及他们的事情,寒便轻描淡写尽 可能简略告诉他自己离婚之事的进程。但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寒暗暗想到:现在能帮 自己的,没有别人,只有自己。甚至,寒对自己的父母兄姐都未曾提及半个字。寒早就 想好,等一切办妥了,就向他们摊牌,事已如此,谁也不会再说什么,因为说什么都晚 了。这是寒一贯的作风,想好了就做,做起来决不含糊。 好几次晚饭刚过,伟象凶神恶煞一般喝得醉醺醺地摁响门铃,然后大大咧咧进来, 跟寒又吵又闹,直到浩天出来用愤怒的眼神逼视着自己的父亲,直到寒藐然坐在一边冷 眼相看,伟才稍微醒悟自己在作些什么,于是道歉,于是发誓说不再来打搅他们母子, 于是灰溜溜走人。 等伟一走,寒就忍不住暗自垂泪,想着这样的日子怎么过下去,寒知道,只要一纸 婚姻还在,伟这样的“神经”还会发,吵架的阴影还会弥漫在家的每一个角落。 那次考试,浩天在班级里的成绩名次明显下滑。浩天的班主任打来电话告知家长要 关心孩子的学习。寒听了揪心的疼,是自己,是自己没有处理好婚姻,才使得浩天跟着 受罪啊!这样的日子,怎么能够再持续下去呢?难道,浩天的快乐,浩天的未来,比区 区那些财产还重要么?不!假如浩天将来有出息,何愁这十几二十万的资产?现在只要 有房子住着有存款备着,自己也还有每个月固定的薪水,足够母子俩人正常的开销了, 那么,还在犹豫什么呢? 寒终于下定决心,在离婚协议上作出让步,跟伟到民政局离婚办事处办妥了一切手 续…… 伟在民政局门口出来的时候对寒说:“好了,现在你放心吧,以后我再也不来闹了。” 寒乜斜了一下伟,冷冷道:“你还有这个权力么?” 伟尴尬地笑了笑:“当然,我没有,我再这样,你可以打110 了。” 寒不再接茬,径自往前走。 伟赶上来:“我送你。” “不用,我走回去。” 一路上,寒回忆着刚才在民政局办离婚看到的情景。 那情景,寒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以前在登记结婚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一张张幸福的笑脸,对对新人彼此偎依着出出 进进,有的还挺着一个大肚子,一看就知道未婚先孕。但是有什么难为情的呢,反正都 是要结婚的,而且马上就要做爸爸妈妈,说不定就是喜上添喜的事情呢!而在离婚办事 处,男女的表情一个个紧绷着,甚至有的还在大声争执。当时寒看着那些怨怼的神情, 差不多就要笑出来,但是转而一想,自己也是来离婚的,何必五十步笑一百步呢?不过 自己的心态好而已,在这样的场合,面无表情已经是对伟巨大的轻视了,要是笑将出来, 岂不是太滑稽了么?一念及此,寒沉重的心情免不得又是一阵轻松。 是啊,自己从今以后又单身了。 单身,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寒可以随意安排自己的一切业余时间,寒自己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意味着 寒可以再次名正言顺地挑挑拣拣,因为寒知道自己有足够的魅力去迎接新的更丰富多采 的生活! 寒越想越觉得兴奋,一颗心简直就要马上飞扬起来一般。 回到家,寒做了一个深呼吸。 这个家,从今往后是他们母子的宁静港湾,再也没有人敢在这里跟寒以及儿子浩天 面前叫嚣了,寒也再不能允许有这样的情况在这个家里发生了! 今天,寒要带儿子浩天去酒店吃个大餐庆贺一下! 时间很早,才下午2 点,离儿子浩天放学还有三个小时。 寒洗了一个澡,准备小睡一会,等浩天回来,一起出去。 躺在床上,寒觉得家特别安静,安静得连马路对面小孩子乘的电动玩具车的音乐都 清晰可辨。床是五尺的床,寒早就习惯一个人睡了,摆成一个大字,舒服得没有任何约 束。以前,在伟躺在身边的时候,寒总是伸不开手脚,最要命的是,伟喝酒以后的呼噜, 打得寒半夜醒来就再也不能入睡。现在好了,没有人再会来打搅寒的睡眠,没有人再会 在寒的身边碍手碍脚,想到这里,寒觉得一阵惬意…… 一觉醒来,寒看看时间已经5 点半了,儿子浩天马上要回家了,于是立即起床洗了 一把脸,换好出门的衣服,边看电视边等着。 电视里播映着连续剧《天若有情》。 寒喜欢的人物喜欢的情节。 一会儿,听见儿子开门进来了。自从伟住到老屋,寒就给儿子两个钥匙,一个开下 面的楼道门,一个开自己家的防盗门。 “妈妈!”儿子见寒迎上来帮自己卸下书包,就欢叫一声。 “好儿子,妈妈等你出去吃饭呢!” “妈妈,今天作业很多呢,出去吃饭浪费时间的。” 看到儿子浩天面露难色,寒就马上说:“那,我们到对面小饭馆随便对付一顿?明 天妈妈给你做饭好吗?” 浩天点点头说:“好的,那我们快去。” 在饭馆坐定,寒点了一个荤菜两个素菜一个汤。 寒看看浩天,浩天正目不转睛看着店里一张广告牌。 “儿子,妈妈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儿子依然专注着那广告牌上的菜肴。 “今天,爸爸妈妈正式离婚了。” “啊,”浩天这下转过头看着寒,“拿了离婚证了吗?” “嗯,拿了。”寒蓦然鼻子泛起一阵酸。 寒没有了丈夫,浩天失去了父亲。这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