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使我们更加寂寞 因为寂寞我们相爱可是— 半年以后,辗转听到了关于林锦和她丈夫复婚的消息,终于让我有了答案。因 为,听到林锦和她丈夫复婚的消息,我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 房间中,没有任何伪饰地哭了一场…… 认识林锦是在与小惺分手以后不久。 那时,由我主持的电台情感类节目《午夜蓝调》在这座城市已经很有名了。每 当夜深人静,我面对话筒,为那些或许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面的陌生朋友指点情 感上的迷津时、竟然完全可以隐藏自己的情结。可就在曲终人散,关上话筒的瞬间, 我常常陷入一种难以排解的寂寞。 一切,都是因为寂寞。 那天夜里,我做完 90 分钟的《午夜蓝调》,刚从直播间出来,手机就响了。 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陌生的,听到的也是一个完全陌生女人的声音,她就是林锦。 做电台主持人这么久,我经常会收到一些陌生女子表示好感的来信和电话。那些热 心疯狂的听众,会打电话到办公室,佯装是我的朋友向我的同事打听我的电话号码。 我向来是礼貌地拒绝她们的。然而,林锦在电话里的声音,让我第一次感到了一种 不可抗拒的力量,它是那样温柔,又充满媚惑之气。也许因力寂寞得太久,我竟鬼 使神差般地接受了她的邀请。 在红舞咖啡馆幽暗迷离的光晕中,初见林锦,我的心便怦然一动。当然,这和 爱情没有关系,它只是一个男人见到一个美丽女人的正常反应。林锦有着一头极有 光泽的长卷发,眉眼生动,身材娇小玲珑。 起身迎向我时,林锦微微一笑:“都说长相不出众的男女,才会跑到电台,看 来,你是一个例外。”我笑了,没有立刻接她的话儿。我知道林锦说的是实话。大 学毕业那会儿,同寝室的哥们儿都觉得我没去电视台实在可惜,只因为我喜欢隔着 电波的神秘感,才选了电台。林锦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你比我想象的年轻很 多。” 我又笑了一下说:“难道我在节目中很老成吗?”林锦渐渐收敛了她那有些张 扬的表情,安静下来用一种认真但又有些暖昧的眼神看着我:“是的。不过,是那 种能够给女人安全感,令女人着迷的老成。”林锦的眼神在昏暗的光中,有一刻突 然触动了我的心。我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不停地抽烟。 喝完咖啡,已经是凌晨1 点多,我送林锦回家。在她的单身公寓楼前,林锦邀 请我上楼坐一会儿,声音淡淡的。我犹豫了片刻,便跟在了她的身后。她身上散发 出来的那种青苹果的香味,令我迷醉而恍惚。 在林锦的房间里,我们开始拥抱、亲吻、抚摸、做爱。自始至终,我都是清醒 的。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疯狂。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的时候,想起昨天夜里和林锦的缠绵,惊出一身冷汗。林 锦不在房间里,枕头边上有她留下的一张便条:为了不让你感到尴尬,我先出去了。 对于夜里发生的一切,我知道,于你而言是因为寂寞,于我而言却不仅仅是因为寂 寞。不过,我不希望你有任何的负担,如果你愿意,只要你感到寂寞了,就可以给 我打电话。 看到林锦的留言,我的心稍微地松弛了一下。桌上有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和 一块蛋糕。我起身,喝了一口咖啡,便逃也似地离开了林锦的公寓。 一连几天,我怀里揣着林锦那天夜里留给我的电话号码,却不敢和她做任何的 联络。自从小惺去了美国以后,我一直没有接触过别的女人。和小惺的温柔纯美相 比,林锦身上的那种成熟女人特有的妖娆和缠绵,令我有些失魂。这一切,都让我 几天以来在话筒前的状态,显得惴惴不安,有几次竟差点走神。我知道,林锦定是 和往常一样在听着我的节目。这让我有些恐慌我感觉自己在她的面前,早己赤裸, 却还在电波里装得正襟危坐。我突然发现自己是一个丑陋的男人,不但虚伪,而且 放纵。 然而,要命的是,夜里做完节目回到家里,一闭上眼睛,林锦的影子便在我的 眼前晃来晃去。我搞不清楚,我是爱上了这个女人,还是迷恋上了她的身体? 没有任何消息地过了两个星期。就在我心里有些淡忘并且已经开始原谅自己那 夜与林锦的放纵时,林锦打来了电话。那天,是晚上的6 点钟,全台同仁在华云大 酒店聚餐。手机响的时候,我和同事们正频频举杯。看到来电显示的电话号码,我 心狂跳。林锦的声音依然透着一种令男人无法抗拒的温柔和妖娆:“你喝酒了吗? 你的声音带着醉意。”林锦微微带着疼惜的声音,细细地淌过来,我几天以来苦心 经营的防御堡垒刹那间便被她摧毁,我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听到自己的回 答:“好的,晚些时候见。‘ 我想男人和女人的身体之间是有道防线的,一旦突破,便会没完没了。就像面 对毒品,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从这天开始,我和林锦就像情人般地生活在了一起。我把自己和小惺八年的恋 情坦白地告诉了林锦。在红舞咖啡馆,林锦淡淡一笑说:“可以理解,但我相信你 很快会把心放到我的身上。” 对于林锦的情况,有很多是我没有想到的,譬如林锦比我大七岁,结婚10年, 离婚已半年,有个9 岁的儿子跟着她。以她的风韵和美丽,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是9 岁孩子的母亲。更令我意外的是,她居然是红舞啡馆的主人。 那天夜里,在红舞咖啡馆,林锦握着我的手说:“我真地希望你和我在一起能 够快乐。其实,有时候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没有必要去深究两个人在一起的真正理 由,那样会很累。但我还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像爱小惺一样地爱我。”听了林锦的话, 我只能沉默。因为,我感觉自己无法回答她,感情这东西有时候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我的薪水说起来,也不算特别少,但和拥有一家咖啡馆一家餐厅的林锦相比, 那就少得可怜。林锦照顾我的面子,周末的问候,我们很少出入各种高档的餐厅, 往往呆在我的家里,林锦亲自为我烧菜。在房间里,除了看电视,一起烧饭,更多 的时候,我和林锦都是纠缠在床上,一次次地做爱。然而,身体接触的欢乐后,我 感到的却是一种空虚和变本加利的寂寞。 我愈发清晰地意识到,我的心还是停留在小惺的身上,而我迷恋的仅仅是林锦 美丽的身体…… 也许,在这场不是爱情的爱情里,我和林锦都犯了一个错误:就是太过于认真 地去探究两个人在一起的真正理由,越是深究,越是失望。没有多久,我和林锦过 去的那种平静便慢慢地消失了,剩下的只是疲惫和倦怠。 一个周末的夜里,我被林锦的哭泣从沉睡中惊醒。我问她怎么啦?她不回头看 我,只是用一种幽怨的声音对我说:“你在梦里一直在喊着小惺的名字”听到林锦 忧伤的声音,我突然很心疼。也恨自己的无情和冷漠。我抚摸着林锦那头卷曲的长 发把她的脸轻轻地转向我。我看见眼泪正无声地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我轻轻地为 她拭泪。但是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 我点起一根烟,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动。已经是凌晨3 点多,我打开收音机, 正是《午夜蓝调》在夜里重播的时间、许茹芸的那首《不爱我就放了我》从音响里 传出来。林锦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过,她不仅听我《午夜蓝调》的直播,就连夜里的 重播她都要听。我转过头去注视林锦的眼睛,她的眸子里少了很多的神采,我感觉 我应该走了、我拿起包、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回去了。”推门的时候,身后的林 锦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 都说爱情是最善变的一张脸,有和无,都只是瞬间可以发生的事。就像我和林 锦。或者是我和小惺,都是如此。一个星期以后,我接到小惺从美国打来的电话。 她告诉我已拿到绿卡,马上就要结婚了,是和一个洋人。我在电话里平静地祝福她, 没有丝毫的悲伤,这连我自己都很意外。 最后一次见到林锦,还是在红舞咖啡馆。林锦还是像过去那样美丽,最脆弱的 那一面早已藏到心的深处。我们隔着桌子,喝着咖啡。只是对望,并不言语。许久 她先开了口,说的却是她丈夫的事:听说,他身边有女人了。唉,其实、他是个不 错的男人。只不过太现实,少了些浪漫。现在看来,当初我执意离婚,对他是不公 平的。而我自己又是一个太不现实的女人,我第一次听你的节目,便迷恋上了你的 声音,欲罢不能。也许,你无法想象,这也是我和他离婚的原因之一。够疯狂吧? 我以为,我可以做得很好,让你的心能像爱小惺一样,留在我身上。可我失败了。 不过、也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们过于寂寞…… 林锦的声音小得有些隐约,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暴露在人群中的裸体男人,被 她一眼看穿,却无法遁形。我想告诉她,小惺已经结婚了,但我最终什么都没说。 说的全是些无关痛痒的话。临别时,在红舞咖啡馆的门口,林锦朝我挥了一下 手,便走了进去。没有说再见,也没有说分手。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和林锦,仿佛 是人群中毫不相干的两个陌生人,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人,似乎什么都不是。 半年以后,辗转听到了关于林锦和她丈夫复婚的消息,终于让我有了答案。因 为,听到林锦和她丈夫复婚的消息,我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 房间中,没有任何伪饰地哭了一场。 当天夜里,一个有些熟悉但无法立刻忆起的女人声音通过电波进入了《午夜蓝 调》,电话的信号不是特别好,那个女人只说了一句话:因为寂寞,我们相爱,可 是相爱,让我们变得更加寂寞…… 我推上背景音乐,僵在了话筒跟前。我拼命回忆那个女人的声音,我无法确定 她到底是谁?是林锦,又好像是小惺,或者,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 不过,无论是谁,已不再重要。因为,她说出了一个很多人都不敢承认的事实 :有时候,我们因为寂寞而爱,却又因为爱而更加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