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要多久才算爱 作者:秋晴望 当我最美丽的时候,最爱我的人却不在我身边!叶子幽幽的叹息声刺透了黄昏 后即将下落的夜色,湖水也在苍茫中随着叹息一漾一漾。叶子一身雪白,在垂柳环 绕的湖提飘飘忽忽,穿柳渡水,仿佛在追寻着遥远的感伤。 叶子已经大四毕业了,可她没舍得离开这片校园。尽管昔日的同窗早已天南海 北分飞各天涯,到遥远的异乡实践自己的梦想,但叶子却要孤零零地眷恋着校园, 她说她的一生不是在这里开始,但要在这里归宿,因为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和最痛 苦的时光都抛在了这里。是啊,触目四处,尽是回忆,湖畔晚霞,垂柳长风,何处 没有叶子的身影?叶子固执地流连着,男朋友千秋要走时曾每天来湖边劝叶子和他 一起走,但叶子无语,只是眼睁睁的躲在苍茫的暮色中看着他转身离去。不是不爱 他,不是不想和他一起走,只是一颗心碎在湖里,再也无法抚平,何况异乡的一切 充满着浓浓的陌生。 千秋终于是也要一个人离去了,走前的那个夜色将浓的黄昏,他最后一次来到 了湖边,他坚信叶子会出现的,要知道这湖,这黄昏都是他们将近四年恋情的见证, 重复了千百遍的温柔似乎还流淌在这湖边朦胧的暮色中。千秋一直想不通,为什么 别人能在这里、这刻见到一身洁白的叶子,而他却无法如愿,难道她走了那么远还 不原谅自己?当初,一身洁白晶莹剔透的叶子是这湖边的一道传奇的风景,校园里 男生成群接队涌来湖边晚读,只为一睹晚霞映照下的叶子。特别是夏日的黄昏,夕 阳西下,一袭洁白的叶子坐在垂柳环绕的石凳上,低着头看书,这一低头的温柔画 面流传在校内校外。是时,柔和的红日,浓浓的片绿,波光粼粼的湖水,一袭白纱, 如梦如画,没有人的想象力能绘出这样的景象。每每看到那惊心动魄的一阕风景, 都令人无限的震惊,此时叶子就是女神,任何凡俗的念头和企求都会是一种亵渎。 千秋默默的回想着,流出了一丝感伤的微笑,过去是幸福的,这样的叶子谁会想到 为千秋所拥有? 那是一个周末的黄昏,象往常一样,千秋带着几个兄弟来湖边温习“功课”。 不知不觉天黑下来了,叶子依然没有走,千秋也不想走了,兄弟们因赶着要约会都 一个个溜了。千秋起身沿湖堤四处散步,晚读的人已经走光了,他一个人在湖边的 晚风中掏出自己的幻想,什么时候能博取红颜一笑呢?突然,叶子一声尖叫划破了 湖边的寂静,千秋狂奔过去,几个学校附近的流氓正在调戏叶子!千秋什么也没想, 冲了上去,后面的故事就是经典的英雄救美。千秋用血和无畏的生命换来了叶子的。 叶子在医院照顾了他几个月,待几处刀伤痊愈后,叶子就成了他的。从此,湖边的 再也没有成群的纯情男生的晚读,伴着叶子的千秋成了无数人梦中追杀的对象。千 秋想到这儿,在黑暗中伸出了双手想抱住什么,却在半空转向自己的脸庞,擦去空 洞的双眼流下的两行清泪。怪谁呢?生活?命? 那一场开头有些血腥的爱情是大一开始的,然后一直爱到大二、大三,甚至大 四的半年。千秋有了身边的叶子,幸福而踏实地爱着,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夫复何 求呢?千秋在爱中恣意地享受着,有时他还忘记了大学有一个结束的时候。大四上 半年开始,同学们就开始找工作了。叶子很轻松地得到一家南方著名的跨国公司的 一个翻译职位,她实在优秀的无可挑剔。但千秋这时才发觉,生活原来有多残酷。 他脸上的那道因救叶子而留下的长长的刀疤,让很多人远远避他而走,特别是单身 女性更是惊骇,没有任何一个单位敢要他,即使有学校的证明。况且,这多年的爱 情熔化了过多的精力,他也没什么特别让人破格录用的才华,连一个清洁工的工作 也轮不到他! 从幸福中醒来,他看到了未来现实的残酷,疯狂终于在绝望中滋生出来,他加 入了黑帮!千秋找到那次调戏叶子的流氓,请他们介绍参加了本市最有名的黑社会 组织。生活到此开了一个很黑色的玩笑,没想到以前用血抵抗的如今用耻辱屈服了 它。短短的时间内,千秋凭着骇人的刀疤,黑帮中独一无二的大学资历,在绝望中 积累下的对社会的仇恨,很快他就成了大佬强哥的长随。千秋什么都有了,什么都 敢玩,什么都敢做,黑道之人当面称其秋哥,背称秋疤。叶子没想到千秋到了这一 步,她劝过无数回,说自己这些年来一直甚至到以后都不在乎千秋拥有什么,只要 他好好爱我,不要让她失望,因为她虔诚的认为用血凝结的爱情是永不攻破的;她 还告诉千秋,自己要带他一起去南方,用自己绰绰有余的薪水供养他,让他做自己 爱做的事情。但千秋拒绝了,他说一个男人被“包养”的滋味一定不好受,更何况 充满诱惑的南方将来会发生一些什么样的故事呢?我的文质彬彬的疤痕只会收获唾 弃,而充满杀机和血腥的疤痕才会赢来男人的尊严,才会得到无数的男欢女爱! 叶子也绝望了,她义无返顾的用一种恩孕育出的爱遭到了如此的变异,爱了那 么久还没有得到爱之理解,爱之宽容,爱之真诚。她想马上离开这个城市去南方, 慢慢用异地的风景置换出这城市的一切。要和千秋说分手,叶子很痛,但一个人滑 到变态的边缘,人生都走了样,再深的恩、再深的爱都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和无可 奈何。千秋也没勉强叶子,他实在深爱着她,没有叶子,生活对他失去了意义。他 说,如果你想离开就离开吧!只是不要忘记过去,那是美好的东西,是不能忘记的, 希望你能找到磐石般稳固的幸福,我就是你惩罚背叛者的武器从此,他珍藏着对叶 子的真爱,周旋在红男绿女中,疯狂地玩弄学校里崇拜他的女生,在放纵中麻醉叶 子离去的伤痛。但最后千秋还是约了叶子一次,因为强哥听那几个调戏叶子的流氓 说千秋的码子很有风味,是那座大学里具有传奇般的美丽和神秘的女孩,于是强哥 要千秋带过来看一看。千秋知道看了叶子的后果是什么,便极力推辞说已经分手了, 没有来往。但强哥在那几个流氓的诱惑下,早已对叶子心弛神往,执意要看。千秋 知道在争辩已无用,在黑社会里,大佬是不容拒绝和反抗的,除非你永远消失!事 情很快证实了千秋的担心,强哥强奸了叶子。事后强哥给了千秋两张十万支票,补 偿他和叶子俩,并无耻地说,叶子这妞太迷人,如果我不想干,我“弟弟”也不会 同意;很对不起的是,我没想到她还是一个处女,强哥满意的笑道,你这么多年就 怎么没动她? 回来后,千秋将支票全都给了叶子,并叫她马上远走高飞到南方去,因为强哥 那个畜生有了第一次满足,就会要求第二次,第三次……叶子惨笑了笑,撕了两张 支票,撒向空中都象断翅的蝴蝶颓然落地,叶子凄然地问,千秋你想不想和我做一 次。千秋顿时骇然地望着叶子,叶子开始象蚕蜕皮一样,一层层褪掉衣服,说你为 什么一直不要求呢?最美好的东西我已经不再拥有了,这是因为你,你今天得到的 我是残缺的,它也是对你背叛的一种惩罚,来吧,咱们的爱就此作一个彻底的了结, 以后,谁也不欠谁的了!千秋抱住了美丽异常的另外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完完全全的 叶子,一件件给她穿上褪掉的衣服。 那个晚上以后的清晨,到湖边晨读的同学在那个曾经最受关注的湖的角落发现 了叶子,一身洁白的衣裙,仰躺在湖面上,她死了!尽管浸泡了半夜或许一夜,但 叶子没有变形走样,依然一如往昔那样美丽迷人,这是一个别人从未看到的叶子的 另一个传奇姿态,睡的安详而凄美。后来校园里一直传说着叶子的这个姿态,清晨 粉红色的阳光镶嵌着洁白的叶子,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美丽,飘摇在湖面上,安详地 睡着,比黄昏夕阳下的叶子更美!叶子死时没留下任何遗书,只是在走出宿舍时跟 室友润子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爱要多久才算爱。也许只有千秋才明白这一切意味 着什么。那个上午千秋揣着平时干活的枪去找强哥。两个月后,他被人送回来,眼 睛被剜掉了,只剩下两个可怕的空洞。 以后,千秋常常一个人摸到湖边以前常坐的石凳,不知日夜的呆着,期待能遇 上叶子,但一次也没碰上。他没有死心,因为校园里一直在流传不断有人在黄昏夜 色将降之时看到洁白的叶子在湖堤四周飘飘荡荡,一如以前男生们所见一样,并且 有幸者还可以听到叶子的私语。千秋却一直没遇上这样的机会,直到离去前的最后 一个晚上,他还在诉说着对叶子的思念,对往日情怀的回忆,对自己走样的灵魂进 行忏悔,反思一切因他而起的罪恶。叶子依然没有出现,千秋有时明明听到一声声 湖水中传来的叹息,但除此就是寂静,无论他坐到子夜或午夜都没有任何生灵的显 现。 这一晚已经是子夜时分了,千秋还在呆坐着,再晚再黑对他已失去任何意义。 明天就要孤零零地离开了,叶子却要一个人孤零零留下,曾是相伴如今同是孤单, 以后那里去找幸福的时光,没有彼此相伴的天涯何处寻找落日!突然从湖底慢慢升 起一缕若有若无的呼喊:千秋、千秋,沉寂的夜中回荡着这一声声隐隐的呼喊,随 湖面的凉风吹成碎片,但眼睛已经被剜掉的千秋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站起来狂奔 狂喊叶子、叶子你在吗?很快夜恢复了沉寂,好象什么也没发生过,千秋呼喊出的 叶子被夜色笼罩的空旷的湖面吞噬的无影无踪。千秋又颓然下来,空空的眼眶溢出 不停的泪水,然而始终没有掉下来,似乎有一只手在不停得擦干泪水。千秋在疲惫 中猛然伸出了双手扑向自己的面庞,却什么也没抓到,只是手心一片冰凉!千秋涌 出了更多的泪水,喃喃道,你终于来了。风不停地吹着,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枭叫, 嗷、嗷……千秋紧握那一手冰凉慢慢站起来踏上了湖面。 第二天,人们在捞起叶子的地方又捞起了千秋,他们都说千秋是叶子牵着手带 进湖里,因为那个夜里几乎每一个人都在睡梦中被千秋“叶子、叶子”的狂喊惊醒, 都说其声如枭,令人不寒而栗,谁还敢起来看个究竟?不过有一个人始终看到了这 一切,当时千秋披头散发在垂柳环绕的湖堤四周狂奔,姿态很优美的来来回回一圈 圈,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牵着他,以至于眼睛的两个黑洞都流出了黑色的光彩!这 个人就是我,叶子! 爱要多久才算爱,也许是一生,我现在原谅了千秋,他也是毕生地爱着我,我 们都是在一生中爱着彼此,直到生命的结束。我曾经最美丽的时候,千秋曾经在我 身边,现在我最美丽的时候,千秋也在我身边。那一段短暂的离别,让我真实地体 会千秋真的有多爱我,也抚平了在人世间他给我刺下的深深创伤,于是我带他来了, 在这没有罪恶,没有伤心,留着前生的恩恩怨怨的地方永远相守着过这两生两世!